聯動確定 一章限定 撞鬼咩地產Agent亂入實不相瞞,井型屋其實係鎮魂塔──撞鬼咩井型屋
Long time no see,這麼久沒有我的消息,有掛念我嗎?今日跟你們分享一件最近發生的事,是一段刺激危險,但又甜蜜的經歷,我也差點不能跟大家分享,幸好最後有驚無險。
事情的開始是在某日的下午兩時多,一個寧靜、悠閒、自在、舒泰的下午,在我剛享用完美味的自製brunch後發生,而這天正好是我久違的假期。
「Charles,你有未接來電喎。」Michelle對剛辦完大事、從洗手間出來的我喊道。
無錯,雖然我已經不是真•地產Agent,但我還是有供養Michelle,亦都未有轉行,生意的確比之前差了點,不過現今經濟環境,轉哪行也一樣差,那麼一動不如一靜、做生不如做熟,還能夠應付生活就繼續幹下去好了。
「無save電話㗎喎,乜水嚟?唔通係有客到?啲客最鍾意就係喺我放假嘅時間出現,搞到我無假放,每次都係咁,返工嗰時就點都唔出現……」以下省略我數千字的埋怨。
我拿起電話看,有一條未讀短訊,是留言信箱。
「喂,係咪Charles?我叫阿曉,係七星個老best,係佢畀你張卡片我,我有嘢想揾你幫手,我地址係XX邨OO樓,可能你未必信,不過呢度其實係鎮魂塔,有好多鬼,我同我鄰居都被呢度嘅『王』追殺,希望你可以信我同幫到我,唔該!」留下電話錄音的是一把年輕的聲音,大概是十七、十八歲左右。
「Michelle……呢單嘢……」我神色凝重的望向Michelle。
Michelle與我相處日久,又飲我的血大,與我有一定程度的連繫,大概猜得出我想說的話,於是說︰「傳聞係有人用住宅大廈做幌子,實際係一個鎮魂塔,專困住啲鬼喺入面,好似練蠱咁,等佢哋喺入面互相殘殺,最後生還者就係『王』。」
「生還者?哈,」我聽到後笑了,吐槽道︰「明明都死咗,仲話自己係生還者,真係諗唔明。」
「不過都係聽返嚟,無鬼真係見過,或者見過嗰啲都已經被吸哂入去出唔返嚟喇。」Michelle補充道。
「如果係咁,呢壇嘢我哋都係唔好理好過,當無收到過電話算喇。」我按下電話螢幕的「三」字,把留言刪除。
「真心咩?你平時見到嗰啲『劏房住客』都唔係咁忍到,今次呢個無『villa』都有『house』,你真係忍到手咩?仲要有人主動求救㖭喎!」作為在世上最了解我的鬼,Michelle的質疑極之合理,因為其實我真的很想出手幫助,只不過……
「我明你諗咩㗎,」Michelle續說︰「你已經係普通嘅agent,無哂法寶,乜都做唔到呀嘛。」
我點頭說︰「你明就最好,所以我都愛莫能助。」
「但你唔好忘記仲有我喎,我咪係你最強嘅法寶囉。」Michelle指着自己自鳴得意的說。
的而且確,自從我轉回普通地產agent後,不知是否錯覺,我遇到的「住客」比之前多n倍,往往我只能當作看不到。你問我會不會不習慣、技癢,我可以極肯定答你︰「會,但又可以點?」最終我能做的,就只有報告公司,等待公司安排派人「翻新」。而Michelle有時都會出現替我「翻新」單位──通常都只是勸說,極少需要動武。
「算喇,唔好搞咁多嘢,都係report畀公司,等公司處理,我哋做返本份就算。」我喝一口熱朱古力,口中冒着煙說,在寒冷的冬天喝一杯熱朱古力實在是人生最高享受。
Michelle聽後顯得無趣,小聲嘟嚷︰「最好你公司會,呢個屋邨又無得私人出租放售。」
雖然聲音很小,但耳朵靈敏的我還是聽得到,我上網查了一下XX邨的資料,然後立即回電,可是得到的回答是電話暫時未能接通。
「Michelle,你快啲換件衫,我哋出去行吓街。」我換上了出街的衣服,而Michelle則只需自轉一圈,身上的衣着便改變了,真的超級方便,但願我也能這樣換衣服,省時不少。
我帶上了Kerry的卡片,雖然只有一張,但聊勝於無,說不定會是救命的關鍵。
XX邨離我有一段距離,乘車也需數十分鐘,期間我不斷回電,但電話依然是未能接通。隨着每次未能接通,我心中的焦慮就會增加一點,腦裏同時亦會彈出一個駭人的畫面。
「七星應該係講緊阿星,打畀佢問吓咩料先。」我突然醒起自稱阿曉的人在電話中提起過阿星的名字。
剛接通阿星便接了電話,他每次都是秒接電話,世界上多一些這種人就天下太平了。
「喂,表哥,咁好揾我嘅,有咩事?」電話另一頭傳來阿星輕鬆的聲音,還夾雜着一些「㗩、㗩」聲,明顯是在吃薯片,好一個肥宅。
「你係咪有個friend叫阿曉,畀過我張卡片佢?」我着急的問,此刻的我其實寧願他答沒有,一切也只是惡作劇。
「哦,係呀表哥,佢最近好似畀啲嘢搞,雖然佢話唔係污糟嘢,但我哋聽完之後都一致裁定係污糟嘢,所以我就將你張卡片畀咗佢,你咁問即係佢揾咗你?點呀,你幫唔幫到佢?」阿星認真的問。
「我仲去緊,不過我揾佢唔到,所以想睇下你有無辦法揾到佢,我直覺覺得佢情況好危急,隨時有生命危險。」我其實毫不知情,但形容得嚴重點他才會着急。
「真係㗎?咁就大檸樂了,表哥,你一定要救佢,我求吓你!佢住喺OO樓一五二二室㗎。」阿星態度即時轉變,策略成功。
「你知唔知道啲咩詳情呀、內情呀、隱情呀咁?」我直接問,期待能從中得到更多情報,好讓我可以預先制定戰術。
「佢淨係話最近搬咗新屋,係井型屋嚟,之後就遇到好多唔同嘅嘢,好似專誠去跳樓嘅人呀、黑眼小孩呀、扮死人嘅姑娘呀、侵佔人哋間屋嘅舊租客呀、奇怪嘅剪報文件夾呀、被煙包圍嘅人呀、識問米嘅男人呀、鎮魂塔呀同埋鬼火咁靚嘅女仔呀咁,details我真係唔記得,我淨係記得呢啲喳。」阿星一口氣把所知的都說出來。
「好,已經好好,你之後醒起啲咩再話我知,我而家度度先。」我問完情報後便迅速掛上電話,然後用所知情報分秒必爭的與Michelle商討。
「佢電話唔通,會唔會人喺鎮魂塔入面?」我懷疑的問Michelle︰「生人可以點入到去?」
Michelle攤手搖頭,一臉委屈的答︰「我都係同你同一時間知呢個世界真係有鎮魂塔,之前我都係當都市傳說咁聽,都無聽啲鬼講過生人可以點入去。」
好吧!那就只好見機行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到時先上一五二二室看看情況再算。可惡,電話還是未能接通,真令人着急。
時間是四時零二分,好不容易捱過數十分鐘的焦慮,我們長途跋涉,總算來到XX邨OO樓前。這座大廈異常寒冷,那種寒氣是我做人這麼多年以來未曾感受過的,由四面八方、內內外外、無孔不入的穿透我身體每一個細胞。生理上的寒冷,我想應該比南、北兩極過之而無不及,雖然我未曾到過當地;然而,更糟糕的是心理上的寒冷,那種令人不自覺汗毛直豎、毛骨悚然、膽顫心驚的感覺。縱然我意識上知道我要邁開腳步走進去,但潛意識卻限制了我的行動,仿佛雙腿綁上了一千公斤的鐵餅,動彈不得。
「你有無事?」Michelle察覺到了我的異常,關心的問。
我雙手用力拍打了臉頰為自己打氣,然後深呼吸一下,再簡而精卻鏗鏘有力的答︰「無事。」
再仔細的看,大廈的寒氣誇張得能用肉眼看到,即所謂的具現化,這還是我從事地產工作以來的首次,黑色的寒氣不斷從大門湧出來,注意,是湧出來而不是滲出來,可想而知那些寒氣是有多麼的多。
我再次撥出電話,還是未能接通,這些浮誇的寒氣加上一直未能接通的電話,那個阿曉恐怕凶多吉少,不過既然我人都來到了,就儘管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好了。
我深呼吸,鼓起勇氣便闖進這個陰氣極重的鎮魂塔大廈。神奇地,在大廈內竟然絲毫沒有寒意,反而感覺到很温暖,這點與我所預期的有很大出入;除此以外,大廈內處處傳來歡笑聲,與外表的陰沉死寂迎來巨大對比;大廈的燈光亦非常柔和,使得升降機大堂內的所有人事物看起來都像自帶濾鏡一般,特別和諧,連人和物跟環境的邊界也顯得糢糊,整體就像一幅油畫。
突然,我的天靈蓋被一隻寒冷的手指直直戮中,我整個人震了一下,眼前景物亦瞬間轉變,變回寫實風;氣温也急速轉冷,那種刺骨的寒意再次襲來;更聽到一把女聲朝我大喊︰「哥仔,你去邊呀?過嚟登記先。」
原來是大廈保安,真盡責,比我平時去看房的盡責多了,幸好阿星告訴了我阿曉的住處,我才能不被阻撓。大家同為公共屋邨,想不到未賣的比賣了的保安更嚴密,真諷刺。
就這樣,我順利來到一五二二室前,這單位並沒有任何異樣,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單位,沒有任何寒氣,相反,更隱約散發出一點點温暖,而這裏大部份的單位也是一樣,除了一些空置單位。
我並沒有唐突的拜訪阿曉的家人,反而是在附近四處查看,畢竟井型屋我也是第一次親身到訪,我甚至不敢走得太近欄杆。
我走着走着,去到了同層的一個空置單位──一五零八室。這個單位寒意極濃,我在門外也能感受得到,與大廈給我的感覺一樣。由於單位是空置,所以它被鎖上,我不能進內調查,這時候,Michelle便發揮其功效,輕易的代我進內查看。
我在門外倚着欄杆嘗試往下看,真的很高,難怪這麼多人選擇來這裏跳樓,因為真的很容易,隨便一跨便能夠與世長辭。
十分鐘後,Michelle出來了,她笑笑口對我說︰「今次中jackpot,我哋揾啱咗,入面有個『住客』,佢生前真係呢棟大廈嘅住客,話聽過呢度嘅傳聞,佢仲提我快啲走,唔係會被『王』捉入去鎮魂塔,佢啱啱見完親人最後一面走緊,咁啱被我攔住,講完就急急腳飛走咗。」
「咁睇嚟隻『王』都好惡,係咁捉啲『住客』入去幫自己升level,問題係我哋要點先收服到佢?我哋入唔入到去鎮魂塔入面?」我說完便上網尋找相關方法,但始終找不到。
「仲有,你聽完唔好嚇一跳,」Michelle故作神秘,還先給我一個心理準備︰「我喺入面見到有條咸魚,都已經死咗一段時間,但被水泥封住,所以無人發覺。」
「咁爆?」我十分吃驚,當我視線離開電話螢幕再次抬頭時,本應在我面前的Michelle卻消失不見了,無論我如何召喚,她始終沒有出現,我完全感覺不到她的氣息,這種情況還是頭一遭。
Michelle被拐帶到鎮魂塔內!
這個想法在我腦內越來越強烈,但我卻沒有辦法救她,唯一的線索就是眼前這間散發絕對零度般寒氣的一五零八室,這棟大廈肯定不只一個「villa」級「住客」。
我嘗試弄開鐵閘,但任憑我怎樣拉怎樣搖,鐵閘始終非常牢固,沒有半點空位。我又嘗試以自己的鎖匙開鎖,結果當然是徒然。我一個生面口的人,在一個空置單位前有着這不尋常的舉動,附近的居民看在眼內已經覺得事有蹊蹺,所以很快便有保安人員前來驅趕,就在我百辭莫辯之際,救星出現了。
她是一個十來歲的中學生,剛放學回家,她是住在另一面井的,因為聽到有爭執便前來「食花生」,看到我在一五零八室前調查便前來替我解圍。
「唔好意思,佢係我個friend,第一次嚟唔識路搞錯咗,我接返佢走,唔好意思。」少女拉着我離開,回到她居住的那面井,然後問︰「你喺一五零八做咩?你識雲生?」
「雲生?我唔識咩雲生,我淨係知嗰個單位非比尋常,我個partner喺嗰度突然就消失咗!」我毫無修飾、直接對她如實相告,最後不忘自我介紹︰「By the way,我叫Charles,收到個call過嚟揾人嘅,請問你知唔知呢度嘅嘢?」
「你好,我叫阿旻。」阿旻禮貌的答︰「你嚟揾咩人?睇吓幫唔幫到你。至於呢度嘅嘢你係咪指啲傳聞?嗰啲全部都係假㗎喎,呢個世界邊有咁多鬼,你被人呃咗喇。」
「妹妹,呢個世界真係有好多鬼,呢個單位就已經係好例子,仲有嗰個同嗰個,都同樣散發住喺度都feel到嘅寒氣,甚至乎呢棟大廈直情啲寒氣浮誇到具現化,用眼都見到,所以你唔好亂咁話呢個世界上無鬼。」我向她解釋,雖然她應該看不到。
「你講啲嘢我都feel唔到睇唔到,只係你自己幻想出嚟,形住形住覺得有啫。」阿旻分享她的見解︰「而家天氣凍,你着唔夠衫,呢度又扯風,你覺得寒係好正常,做多啲運動,鍛鍊下身體就得喇。而你講咩具現化,九成九係你睇動漫睇上腦。」
這位姑娘真是難相處,處處針鋒相對,與她糾纏太久只會影響自己心情,還是快點打發她走為妙。
「你講得啱.jpg,我揾嗰個人都係住呢層,應該同你差唔多大,可能你會識,叫阿曉。」我很快便轉移話題。
「你揾我阿哥?」阿旻驚訝高呼︰「話時話,今朝都已經唔見佢,佢係咪衰咗啲乜?」
「佢係你阿哥?佢最近有無啲咩異樣?」我顧不上其他,立即追問。
「佢個人一向都神神化化,日日都有異樣㗎喎,成日話撞鬼,又成日話自己入咗鎮魂塔,實質就係自己發夢,明明大過我,但就腦囪都未生埋咁。」阿旻翻白眼快要翻上宇宙。
「咁你知唔知點樣入去呢個鎮魂塔?」我無視她的吐槽,只問我想知的事情。
阿旻聽到後恥笑說︰「咪玩,你幾十歲人都同佢一樣?邊度有啲咁嘅嘢,佢肯定係去咗唔知邊度温書啫,夜啲就返嚟㗎啦,一係你過嚟我屋企坐低等佢?」
無知真的很幸福。我希望她能永遠保持這種無知,使她可以永遠幸福。
「我覺得唔係咁,畀你聽吓。」我拿出電話,打算重播留言,但才想起我已經把留言刪除了,便又把電話收起。
「聽啲咩?」阿旻好奇的問。
「無嘢喇,段留言我del咗,」我只能無奈的答,然後又神色凝重的對她說︰「anyway,你阿哥而家情況真係好危險,你都唔想佢有事㗎?所以我要盡快入去鎮魂塔救佢,你知啲咩都麻煩同我講聲。」
或者是因為我的語氣態度感染了她,她收起了恥笑的臭臉,一面認真的對我說︰「你跟我嚟,可能我細佬妹幫到你。」
如是者,我跟了她回家,與她的弟弟和妹妹見面。
「請問你哋當時係點入去鎮魂塔㗎?」我禮貌的問那兩位加起來也不夠十歲的小朋友,我一度懷疑阿旻是耍我。
「即係有好多好嘢食嗰度?」小弟弟說。
小妹妹也答︰「係許婆婆帶我哋去㗎。」
但他們竟然不假思索對答如流,絕對是親身經歷過才能說出來,我立即問︰「咁你哋可唔可以帶我去見許婆婆呢?」
「唔可以,」他們齊聲答︰「因為許婆婆已經唔喺度住,唔係成日見到佢。」
此時阿旻以口型補充︰「許婆婆一早已經死咗。」
「咁小朋友,許婆婆嗰時帶你哋去邊度入去好多嘢食嗰度㗎?」我換個方式再問。
「叔叔跟我哋嚟,我哋帶你去。」兩個小朋友歡天喜地的穿上鞋一溜煙跑走,我和阿旻在後面也三步併作兩步跟上。
我們一行四人再次來到一五零八室前,小弟弟指着說︰「就係呢度。」
小妹妹伸手拖着我並說︰「我哋大家手拖手。」
待我們四人都拖好後,小弟弟觸摸了一下木門,神奇的事發生了,所有燈光逐漸變得柔和起來,歡笑聲不絕於耳,繽紛快樂的感覺油然而生,而且更感覺不到半點寒意。
「我哋到咗喇。」小弟弟興奮地說。
小妹妹也手舞足蹈的道︰「我要食大餐。」
阿旻則對眼前景物顯得難以理解,為甚麼整棟大廈的畫風會完全變了?理性的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經歷和所看到的事,自己捏了自己的臉,確定不是在做夢,然後便長時間陷入了沉默。
而我,甫進入鎮魂塔內,便再感覺到Michelle的氣息,我鄭重跟他們說︰「跟我嚟,千祈唔好分開,好多『住客』喺度逐層搜緊唔知揾緊乜,我驚有危險,到時未必保護到你哋。」
我隨着氣息來到一六二二室,這個單位受到結界保護,我與Michelle隔着結界相望,但誰也觸碰不到誰。
「點解會咁?呢度啲單位都啲有結界保護,有啲無,係咩原因?」我問阿旻,但她仍在飛航模式,又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而兩位小朋友更加不清楚,他倆只當這裏是遊樂場,完全感覺不到危機。
「因為啲單位有生人住緊,就會有驅靈網,等鎮魂塔入面嘅鬼入唔到去,咁就唔會有鬧鬼事件發生,生人可以安然無恙咁繼續住喺度,發揮佢哋嘅陽氣,鎮住呢度嘅『王』。」回答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青婦人,手抱着一個剛出生、正在酣睡的嬰兒。
「你喺度出現得,即係你都係『住客』,咁點解你可以喺個單位入面,仲要捉埋我個使魔?」我既好奇又憤怒的問。
少婦親切的微笑道︰「先生,你咁生面口,唔似係呢度嘅居民,我唔知點解你會嚟呢度,但我做嘅都係保護緊佢,而家我哋圍捕緊『王』,你嘅使魔自己一個喺度遊嚟遊去,萬一被『王』捉咗去加以利用,你就永遠都再見佢唔到。至於點解我可以喺驅靈網入面,我唔需要同你交代,你只要知道我係忠嘅就得。你而家即刻走嘅話,你嘅使魔我就還返畀你,否則等我哋捉到『王』,處理好我哋嘅內部事情之後,先可以畀返你,我哋唔希望件事有咩變數,希望你體諒。」
「荒謬!你哋嘅家事唔關我事,你唔放咁我就唯有搶!」我拿出Kerry的卡片威脅道。
「先生,要講嘅我都講完,你要一意孤行我都阻你唔到,如果無論如何你都要攻擊嘅話,咁我提醒你,無論你點攻擊,驅靈網都唔會有事,而且仲會反饋返喺你自己身上,請三思。」少婦依然維持温文爾雅的態度說。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有一個「住客」跑到少婦門前稟報︰「我哋揾哂成個鎮魂塔都揾唔到『王』。」
「好,辛苦你哋,你哋返去休息先,剩低嘅事交返畀我哋就得。」少婦體貼的說,然後「住客」便離開。
「正如你所見,嚟緊我又要忙,你哋喺邊度入嚟就喺邊度出返去,出返去之後我就會放返你嘅使魔。」少婦說完後便回到房內,再無出現過。
「Michelle,唔駛驚,我而家就嚟救你!」我拿着卡片準備飛過去。
「聽佢講,呢度嘅事我哋插唔到手,呢度嘅『villa』有幾隻,我哋出返去係最好。」Michelle立即出言阻止並告訴我︰「就啱啱嗰個少婦都輕易可以滅我哋團。」
印象中我還是第一次看到Michelle惶恐的樣子,她的樣子絕對不是裝出來,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因此決定即時返回人間。
我拖着他們經升降機大堂的樓梯跑回十五樓,不幸地,我們在十五樓的升降機大堂還是遇到了一點阻滯。
「許婆婆!」兩位小朋友甩開了我和阿旻的手,歡天喜地的直奔過去這個守株待兔的老婦「住客」許婆婆身邊,她慈祥的笑着迎接。
「原來係阿曦同阿晴,乜咁乖嚟探婆婆吖?你哋有無好好咁讀書?」許婆婆笑逐顏開的問。
「有,老師日日都吸兔仔畀我哋。」阿晴和阿晴高興的答。
「咁叻呀!」許婆婆讚許道︰「跟婆婆嚟,婆婆請你哋食大餐。」突然她的眼神變了,露出了一絲殺意。
這細微的轉變我看在眼裏,立即厲聲呼喝︰「放開佢哋!」話音剛落,手便隨即飛出卡片,擦過她的臉以作警告,她立刻回頭,以怒火中燒的雙眼緊盯着我。
「呢個只係警告,你應該知我咩料,唔想被我收嘅話就放咗佢哋!」我手上唯一的武器都已經飛了出去,事到如今只能虛張聲勢,賭一把。
我右手放進褲袋,假裝準備第二擊,同時威脅許婆婆道︰「呢一擊唔會再係警告,而係一擊斃命,你想放定死?」
我掌心冒汗,背脊也濕透,對比起她,其實我更緊張,假如我賭輸了,她決定放手與我一搏,我必死無疑。
幸好,許婆婆怕了,我賭贏了,她對阿曦和阿晴說︰「嗰位叔叔唔畀婆婆帶你哋去食大餐,婆婆下次再同你哋去,記得嚟探婆婆。」語畢,她便鬆開了兩位小朋友的手,然後自己走了,我和阿旻也立即上前拖實他倆,以免他們再跟其他「住客」走。
我們一行人到達一五零八室前,阿曦再次伸手摸了一下木門,我們便回到人間。
「你帶佢哋兩個返屋企先,我有嘢要做,即刻!」我命令阿旻後,自己便一溜煙跑上一六二二室。
「鏘、鏘、鏘……」我瘋狂搖晃一六二二室的鐵閘,一個老婦施施然前來應門︰「先生,有咩幫到你?」
老婦?是那位少婦的家人嗎?不管了,我要取回Michelle!
我無視那位老婦,直接對屋大喊︰「我返咗嚟喇!仲唔快啲放返Michelle?」
「先生,請問你揾邊個?呢度無人叫Michelle喎,你係咪拍錯門?」老婦依然保持適度的禮貌再問。
我依然無視她,繼續大喊︰「放人、快啲放……」
「乜你咁緊張我㗎咩?」我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說話,是Michelle!
「廢話,你飲我啲血大,我梗係關心你。」我口硬的說。
「不過我哋動作要快,啱啱聽刁小姐講,『王』已經接近真相,當初害佢嘅人差唔多被佢殺哂,當最後一個都死埋的話,佢就會變成鎮魂塔入面最強嘅鬼,呢座鎮魂塔就會形同虛設。」Michelle着急的說︰「另外補充埋,刁小姐即係嗰位少婦,佢一直聯同其他『住客』同『王』對抗,係忠嘅。」
沒有了制衡,縱然再忠再正義,到最後都會變成惡,這是不變的定律,在任何界別都是一樣,沒有例外。要防止這情況發生,最好的方法就是維持互相制約的關係。
「咁你有無收到風,個阿曉喺邊?」我問Michelle。
Michelle搖搖頭,語帶猶疑的答︰「或者『王』帶住嘅就係佢,準備殺埋佢。」
「但佢喺鎮魂塔入面,我哋又入唔到去……」我面有難色的說。
「『王』要殺生人,最好嘅辦法都係出返人間殺,即係話佢點都會返一返嚟。」Michelle解釋道。
那表示我要做的只有不斷打電話,直至找到他為止。
「喂,怪人,」阿旻不知何時又再冒出來︰「我都想幫手揾我阿哥,佢肯定唔知匿埋咗喺邊度。」
「嘭」!此時井底傳來一聲悶響,但我們都沒有理會。
「你都係返屋企等好啲,而家嘅我自保都難,唔好話保護你。」我堅決拒絕。
豈料阿旻一意孤行,還任性的說︰「條命我自己嘅,我自己會負責,唔駛你保護。」
看到她如此固執,我便知無論我怎樣勸說都是徒然,只好答應她。於是,尋人小組便正式組成,可是我們萬萬想不到,這個小組只維持了數分鐘便解散了。
我拿出電話再次致電阿曉,這次電話竟然通了,同時井裏傳出了歌聲。
「天空塌下……」首先有反應的是阿旻,她立即望向井,我和Michelle也隨即跟上,只見有一個男生在「投井」。
「阿哥!」阿旻立即大叫,而回應她叫喊的是另一次「嘭」的悶響,我們這才發現井底已經躺了另一個男人。
阿旻看呆了,眼淚不自覺的流下,而我則立即報警,並命Michelle先去看看能否留住他的靈魂不離開肉體。
「頂,點解九九九會唔通?有無咁多人報警?」我氣急敗壞,但卻毫無辦法。
「唔好氣餒,可能仲有得救,聽個響聲,佢應該喺低層跌落去,可能淨係斷骨。」我嘗試安慰阿旻,但其實我自己心裏也沒有底,只是瞎猜。
數分鐘後,我到了井底,而阿旻則留在十五樓,不想面對現實。
Michelle看到我,立即搖頭示意,我說︰「咁最少我哋帶走佢靈魂,幫佢超渡,等佢可以早日輪迴。」
Michelle繼續搖頭並說︰「做唔到,因為佢個靈魂唔喺度,應該係被鎮魂塔吸走咗。」
「快到咁?你已經即刻落嚟喇喎……」我難以置信。
突然,我感覺到背後的寒意,是前所未有的寒意,而我面前的Michelle整個人已經僵硬,完全動不了。
要說清楚,她不是因為寒氣而冷凍結冰動不了,而是因為看到我背後的「住客」而嚇得動不了。聰明的人都已經知道,我背後的正是「王」,那個變成完全體的「王」。
我猛然轉身,在褲袋尋找Kerry的卡片,但甚麼也沒有找到,對,卡片已經在對付許婆婆時用了,飛出去後並沒有拾回,還留在鎮魂塔內。幹!為何我會這麼大意?
「王」越逼越近,她手上提着兩個靈魂,所有者就是地上的兩個死者。她把靈魂輕輕一拋,靈魂便消失在大氣之中,接着她輕蔑着我,對我露出藐視的笑容。
此刻的我完全動不了,「王」的魄力、氣勢、氣場把我壓得喘不過氣,我很想還擊,可是我連動一根子頭這麼簡單的能力也沒有。
「王」以一隻食指提着我下巴,然後慢慢舉起,我人便升起離地,無錯,她單憑一根手指就能令我離地,她與之前我遇過的「住客」實力之差異顯而易見,而那股代表着她那深不見底的實力的寒氣,沿着指頭不斷輸送到我身體裏裏外外每一處,那種寒冷的感覺令我覺得我與在殮房的屍體體温相去不遠。
她仔細的打量着我,突然手指用力一提,我整個人身體頓時變得輕盈,就像羽毛般能自由飄浮。無錯,她把我的靈魂從身體抽了出來,接着被她一拋,welcome to 鎮魂塔again。
與以肉身進入鎮魂塔不同,以靈魂之姿入內有一種身體被泥漿包住的感覺,身體變得重了,也笨拙了。
「喂,阿曉,」我對着在我前面不遠處的少年叫喊︰「我係嚟救你嘅,阿星個親戚。」
阿曉聽到我的呼喊,轉身與我打招呼並說︰「嗨,你終於嚟喇?不過我決定同Tracy離開呢度,啱啱我哋先勁浪漫咁一齊殉情。係呢,你有無見到Tracy?我揾唔到佢,唔知佢係咪被刁小姐班鬼捉咗,你幫我救救佢。」
「吓?咩呀?我啱啱淨係見到兩條男屍,無見到有女屍喎。另外刁小姐佢哋捉『王』,點會捉你個Tracy,佢係咪無死到呀?」我對他的說話感到困惑,但不忘我此行的任務︰「唔好講咁多先,快啲跟我走,趁早返入肉體都仲有機會救得返。」
我催促他,但他卻執迷不悟,堅持要與Tracy以鬼的姿態雙宿雙棲。
忽然間,一陣莫名的狂風呼嘯而過,發出駭人的「呼、呼」聲,吹得我們人仰馬翻;氣温也急劇下降,地面及欄杆也結了一層薄薄的霜;鎮魂塔的天空亦變得陰暗起來,哭泣聲取代歡笑聲,本身柔和的燈光變成詭異的暗綠色,連空氣也瀰漫着腥臭的血腥味。
這景像我看過,是地獄!
「『王』最後都成為咗『皇』,成為呢座鎮魂塔嘅主宰,我哋已經乜都做唔到,阻止唔到佢。」說話的是刁小姐,她與另外五位「住客」凝視着井上面一個飄浮在半空中的紅色身影,而在天台,還有數個小孩在為「皇」鼓掌。
「呢座鎮魂塔已經玩完,住喺度嘅生人都已經成為咗佢嘅玩具。」刁小姐續說。
飄浮在空中的「皇」忽然垂下頭看着我們,然後刁小姐、另外五位「住客」,以及剛才投井的另一位男士便被無形的重力按在地上。接着,「皇」緩緩降下,直至在我們的水平視線高半個身位左右才停下,而那數個小孩亦在不知不覺間來到我們身邊。近距離看,他們沒有眼白,整顆眼珠都是漆黑的,令人心裏毛毛的。
「Tracy,」阿曉熱情的對「皇」說︰「我準備好離開呢度喇,我哋趁刁小姐嗰班人而家郁唔到,快啲走啦!」語畢,他更伸出手嘗試拖「皇」,但那數個黑眼小孩立即閃到他前面阻止。
「皇」冷眼看着他,冷漠的說︰「你只係隻棋子,已經無哂利用價值,不過我念在你幫咗我咁多,我先容許你而家自由行動,唔好三分顏色上大虹!」最後一句她說得特別狠。
「哈哈……Tracy,你扮『王』扮得好似,我差啲就畀你呃咗,我哋快啲走,唔好再嘥時間。」阿曉再次伸手嘗試拖「皇」。
「皇」厲眼盯着他,仿佛對他說︰「放肆!」他便立即被重重的重力按壓在地上,與刁小姐一伙落得同樣下場。
「阿曉,而家已經變到最壞嘅情況,如果我哋之前嘅計劃成功就唔會咁。事到如今,我哋只有等魂飛魄散。」刁小姐艱辛的說︰「好在有我哋幾個陪你,你唔會孤單。」
「收聲!」阿曉還是執迷不悟,堅持相信「皇」,還為她辯解道︰「Tracy唔係咁嘅人,佢好善良㗎!一日最衰都係你哋,而家搞到佢變成咁,不過我知佢好快就會變返正常,只要你哋都消失哂!」
「阿曉小兄弟,你醒吓啦,你眼前嘅係不折不扣嘅『皇』梁紫茵,而唔係你嘅Tracy,佢哋本來就係同一個人,之前喺鎮魂塔入面生前嘅記憶唔知點解會無咗,但而家就記得返哂,所以我認得佢!」其中一個被壓在地上的五十多歲男「住客」吃力的說。
「游瑞棠你收聲,我唔准你抵毀佢!」縱然被壓着,阿曉還是處處維護「皇」。
在一旁的我其實對這些八點檔情節零興趣,我滿腦子都在想該如何帶上阿曉逃生,但大前提是他要有求生慾望,否則還陽也回不了肉身。
眼前的「皇」已經超過「villa」級,畢竟她能輕鬆把另外數個「villa」按在地上摩擦,只是我已經不知比「villa」更高級的該如何稱呼,以及是甚麼級數。
我能戰勝她嗎?明顯不能。
我能對抗她嗎?八個字︰以卵擊石、螳臂擋車。
我能帶走阿曉嗎?大概沒戲。
我能全身而退嗎?全看她心情。
我的頭腦正在打龍捲風,但始終苦無對策,而「皇」終於將她的視線投向我,那種壓迫感即使我沒有看着她也能感覺得到。
「陌生人,你嚟得呢度,都唔係善男信女,我畀個機會你,十秒鐘,你可以離開到呢座鎮魂塔嘅我就放過你。」「皇」對我網開一面。
「好,不過我要帶走埋阿曉。」我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跟她討價還價。
「哈,有膽識,敢同我討價還價,」俯視一切的「皇」笑着說︰「好,呢度所有嘢你都可以帶走,但規則一樣,十秒鐘,開始!」
我立即跑到阿曉身邊扶起他,可是儘管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那重力壓得連他一根頭髮我也拿不起,這分明是作弊!
但我沒有時間投訴,時間只餘下……
「二、一,零,夠鐘。」「皇」倒數完,而我始終在阿曉身邊沒有移動過。
「你竟然無丟低佢自己走?點解?」「皇」驚訝的問。
「因為我會嚟呢度,就係要救佢。如果我救唔到,點同阿星交代?我仲有臉嘅?」我理直氣壯的回答︰「況且我根本走唔到出去,你啲手下都埋伏好哂,無論點,我都只有死路一條。」
「好,我欣賞你,你同佢哋唔同,唔係貪生怕死、推卸責任嘅人,我畀你帶埋佢走,出口喺七零一室,佢識點樣出返去。」「皇」說完後,壓在阿曉身上的重力消失,他可以再次站起來。我立即握着他的手往七零一室飛奔,然而我又再一次拉不動他。
「我唔會走。」從阿曉口中緩緩吐出四個字。
「咪咁硬頸,你睇清楚啲,佢係『皇』,係呢座鎮魂塔最惡嘅『住客』,即係鬼,你同佢一齊無好處,醒吓啦,趁仲有機會還陽,你仲咁細個,大把世界等住你啦!」我勸說道。
「佢講得啱㗎阿曉,趁有得走好快啲走。」刁小姐幫忙勸導他。
「阿曉小兄弟,快啲走,呢件事本身都同你無關,唔好再叉隻腳埋嚟喇。」與阿曉一同死去的那位男士說。
「你冷靜仔細咁諗清楚,你識嘅Tracy真係人咩?佢一直都係鬼。」突然,有一隻男鬼在升降機大堂處大喊出來。
「肥江……」刁小姐說。
「江……叔?」阿曉有點驚訝。
「你走出嚟做咩?」「皇」大發雷霆,她身旁的數個黑眼小孩、阿曉和我都被她的寒氣冷凍,雙腿瞬間結冰。
「仆街……」我不自覺吐出了這兩個字。
「佢真係人想同你一齊的話,你而家又點會喺度?」江叔再次開口說,但這已經是他最後的一句話,因為下一秒,「皇」已經將他冰封了。
阿曉看到此情此景,頓時陷入了沉思︰「而家諗返起,的確有好多證據都指出Tracy就係『王』,咁明顯點解我當初會察覺唔到?佢竟然喺我從未提過之下就知道兇手有五個,而唔係一般人所知嘅四個,呢度就係當初我覺得違和嘅地方!另外,佢每次只有夜晚先出現,就係因為佢係鬼!頭先我第一次返人間,佢返唔到;第二次想逃走返人間,佢都話仲未到時候,因為人間當時仲有太陽,佢係鬼所以唔可以喺太陽之下出現。」
「仲有,佢神出鬼沒,並唔係佢有幾快,而係佢直接由鎮魂塔出嚟,又直接返到鎮魂塔入面,所以經常一轉角就唔見咗蹤影。而第一次面對徐生佢唔能夠現身,係怕被認出係『王』,唔可以再利用我幫佢查案!佢身體冰冷,而且皮膚慘白,係因為佢身上已經無血,所以啱啱返嚟時先要用我嘅手指,佢好早以前已經唔係人!阿旻見唔到佢,都因為佢唔係人!」忽然,阿曉雙眼瞪得很大,瞳孔也擴張,像受到很大的衝擊。
「廖生話復活,可能係佢誤會咗,我可以見到Tracy,廖生可以見到Tracy,游瑞慈可以見到Tracy,阿曦和阿晴都可以見到Tracy,當中如果有咩共通點嘅話,就係我哋都相信呢個世界有鬼!同埋,當初嗰個夢係佢嘅報夢,就如刁小姐所講,佢一早已經認定嗰五個人係兇手,所以夢中只有王生、徐生、萬生、廖生,仲有當時未知嘅游瑞棠,而真正嘅兇手游瑞慈就始終無出現喺夢入面。」阿曉帶着複雜的心情,對「皇」投以既驚訝又畏懼的眼神。
「我清醒喇,我終於清醒哂喇!點解你要呃我?」阿曉朝着「皇」大喊,兩行淚水亦從雙眼湧出來。
「男人,哈,個個都係一樣,無一個係真心,個個都係覬覦我個樣同肉體,同趴喺地下嗰班一樣,無一個係無辜!」「皇」開始暴走,鎮魂塔內亦隨之風雲色變。
「我本身對你都抱有一絲希望,諗住你會對我忠誠,點知你竟然用假嘅文件夾嚟呃我,好彩我有兩手準備,上你細佬妹身嘅鬼已經同我講哂剪報內容,仲連條片都睇埋,所以我一早已經知道哂真相,只係想睇埋你哋台戲會點樣做落去。」「皇」對着阿曉,露出失望的表情,同時有一道閃電直劈在其中一個被壓在地上的老人家身上,發出一陣燒焦味。
「我無呃你,我連命都可以放棄陪你死就知我無講大話,我之所以唔畀全部佢哋,係因為我想畀你。我一心只想幫你查真相,如果將咁重要嘅證據畀咗其他人,咁我仲點幫到你?」阿曉為自己抗辯。
「好笑!」「皇」大喝一聲,另一道閃電又劈在另一個滿身是煙的男人身上,接着說︰「如果你真係想畀我,咁點解咁多機會唔畀,到而家都無畀過我?你仲想呃我?」
阿曉繼續理直氣壯的答︰「因為我未查到最後真相,我唔想因為我草率嘅答案害咗一條人命,個感覺好沉重㗎!梁紫茵件事佢本身已經咁慘,如果我仲不負責任亂咁去篤灰為佢徒添孽債,令佢無得早日投胎咁咪仲慘?所以我想查清楚哂先講。」
「講到咁偉大,唔想為我增加孽債?你估你係邊個?如來佛祖定觀音大使呀?仲有,我揾兇手揾真相為自己伸冤,會增加咩孽債?」「皇」笑着說,而這種笑是因為覺得阿曉的說話太可笑和荒謬。
「你知道兇手係邊個之後再令佢哋跳樓,咁都仲唔係佢孽?」阿曉情急之下說出了心底話。
「皇」沉默了,但鎮魂塔卻變得越來越黑,伸手不見五指,塔內的雷鳴亦越來越多和越來越響,氣温也變得越來越低,身上結冰的地方也逐漸增加。
「今次真係大檸樂……」我嘀咕說,然後立即勸喻阿曉︰「夠喇,唔好再講,再講我哋真係無得救……」
「你真係不斷刷新我對你失望嘅下限,竟然會認為我會做啲咁嘅嘢。」「皇」失落的說,然後語調一轉,又興奮的道︰「不過我諗通咗,人善被人欺,所以如你哋所願,我而家唔會再對你哋咁仁慈。」
語畢,又一道閃電劈在比阿曉早一點報到的男人身上。
「細佬!」游瑞棠大聲叫喊。
「游瑞慈!」阿曉也同時衝口而出。
「轟、轟、轟、轟」!又再落下四道閃電,把餘下的四個「住客」包括刁小姐和游瑞棠在內都轟得不似鬼形,萎縮得如被火燒過的塑膠,發出陣陣惡臭。
「跟住就係你哋兩個。」「皇」以平靜冷漠的語氣說,話語中令人聽而生畏、不寒而慄,不,其實環境已經很寒冷,但她的語調使得我的心也覺得寒冷。
「你唔係話放過我哋,畀我哋走咩?」我弱弱的問。
「我改變咗主意,今日喺度嘅都無得留生口。」「皇」續以異常平靜的語調說,但天上的雷已經轟轟作響,隨時準備朝我倆劈下來。
「Calm down,其實我哋已經唔係生口,我哋已經係靈魂,死咗㗎啦,所以影響唔到你。放我哋走,我哋仲會四處歌頌你嘅胸襟㖭,係咪好先?」我以做地產agent練習得來的口才──即是「鳩噏」──嘗試說服她。
「講得好好聽,咁就畀你行先一步。」「皇」話音剛落,一道閃電便朝我轟來。
「轟隆」!我下意識的緊閉雙眼,極強的光令我有一瞬間以為上了天堂,人生走馬燈在我腦海上演。
真的再見了,我短短的人生。活了一萬多天,雖然未能留名青史,但自覺也算精彩,沒有白活,只是我已經沒有下一世了……
「喂!仲唔快啲跑?」Michelle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想不到在天堂還有Michelle,真美好。
下一秒,我的手被人抓住,然後帶動我跑起來,Michelle的聲音再響起︰「發咩夢?係咪想永不超生?」
我這才如夢初醒,原來我安然無恙,在千鈞一髮之際,Michelle撞了「皇」一下,導致她的雷擊打偏了,而雷擊的高熱使得冰融化,我和阿曉才得以脫身。
回過神的我立即飛奔上樓,阿曉也跟着我們一口氣跑上四層樓,然後說︰「跟我嚟,我有個好地方。」
阿曉帶我們跑到有驅靈網保護的四二一室前,既沒法躲,亦沒法藏,為甚麼要到這裏?我與Michelle滿頭問號的看着他,他似乎意會到我們的疑惑,便解釋︰「四二一係Tracy屋企,我估可以勾起返佢啲回憶,令佢善良一面出現返。」
「最好係咁,但我覺得有啲難,佢已經瘋狂mode,唔講道理,有咩唔順眼就要消滅咁。」Michelle對此抱有懷疑︰「不如直接揾條路返人間仲好。」
阿曉搖搖頭說︰「而家我哋三個都已經係靈魂,無咗肉身,無血可以奉獻,根本唔可以經正常方法返去。」
「即係一定要『皇』幫手先送得返我哋出去,所以你先要喚返起佢善良嘅一面,傾到偈先得,有啲腦喎細路。」我對眼前的阿曉刮目相看。
在妖異陰暗的綠燒光之下,我們嚴陣以待數分鐘,寒意便襲來,「皇」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她邊走近邊說︰「以為帶我返屋企就可以對你哋網開一面?天真!」
阿曉的意圖一下便被識破,但他卻沒有大失方寸,反而臨危不亂的道︰「淨係返屋企咁簡單就梗係唔可以,但呢度畀你嘅唔只係屋企咁簡單,仲有你作為人嘅時候天真、單純、善良嘅回憶,係你人生最開心嘅時期。」
「咁多年嚟你阿爸不斷為你揾真相,你捨得辜負佢嘅父愛咩?佢想你變成而家咁咩?」阿曉使出嘴遁,扣減了「皇」四十點意志力。
「作為你好朋友兼初戀嘅江叔,每日喺狂蜂浪蝶中保護你,甚至死咗都對你不離不棄睇實你,你捨得辜負佢對你嘅真愛咩?佢想你變成而家咁咩?」阿曉使出二刀流,「皇」的意志力再減少四十點。
「一直對你愛護有加,關心你,做你樹窿嘅廖生,你捨得辜負佢對你嘅友愛咩?佢想你變成而家咁咩?」阿曉使出友情技,「皇」的意志力再扣減二十點,直接破防,造成了十點的傷害。
「我知你本質唔係咁,Tracy仲喺你心入面。記住,你係Tracy唔係『皇』,唔好被仇恨控制,況且要報嘅仇你都已經報哂,快啲清醒返,變返心地善良嘅Tracy,唔好再錯落去。」阿曉使出召喚術,「皇」損失了二十點生命值,同時,她的樣貌也出現變化,變得稍為寬容。
想不到阿曉懂得動之以情,為我們的生存機會增加了不少,然而,我和Michelle依然無把握可以收服「皇」,她還是向我們張牙舞爪,雷電依舊四處落下。
「Tracy,我知你聽到㗎,快啲諗返起我哋之前一齊經歷嘅事。」阿曉仍然未有放棄,但看得出「皇」已經不再受影響。
快想想,現在這景況,如果是Kerry和Raymond的話,會怎樣處理?我腦內四十多種的神經傳導物質正以光速飛馳,思考着可行的辦法。
然而,我始終想不出好的方法。
「佢唔見得光。」阿曉的說話猶如黑暗中的曙光,為我們打開了一線生機。
「但係就算帶到佢去人間,而家出面都無太陽。」我瞬間又把這逃生口關上。
「或者揾梁生入嚟,用親情感動內在嘅Tracy。」阿曉又提出了辦法。
「做得到咩?」我問。
「如果我哋有肉身有血就做得到……」阿曉自己否決了自己。
「咁即係無計可施,唯有正面迎戰。」我狠下決心,決定拼死一戰。
手無寸鐵的我,其實只能「拼死」,絕對沒有「一戰」的能力,但橫豎都要死,垂死掙扎過最少對得起自己。
狹窄的走廊,沒有能躲避的空間,我沉思了一秒,正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決定先下手為強。向Michelle打了一個眼色,她便明白我的意思,我們同時起動,朝「皇」衝去。
我跑到她跟前,稍為屈膝,起跳,使出一招「昇龍拳」,直接命中,她被我突如其來的攻擊擊中後稍為後退兩步,而一早繞到她身後的Michelle亦趁機捉實她的頭,猛力撞到欄杆上,她頓時眼冒金星、暈頭轉向。
我沒有鬆懈,趁機使出一連串combo攻擊她的要害,把她直接打趴在地,我慶幸小時候有學過功夫,亦跟隨阿隆、草薙京等名師學習過實戰,終於派得上用場。
然而,在面對絕對實力面前,差距依然有如太平洋般寬闊。
「皇」緩緩爬起來,毫髮無損。她慢條斯理的整理儀容,沒有防備,彷彿我們不存在,但我與Michelle就是想動也動不了,那種壓迫感是前所未有的。待她整理好後,她以眼尾掃視我與Michelle,然後我們便被重力壓在地上,半個身陷入走廊地板。
此時,阿曉──我們的最後希望──終於行動。他二話不說,徑直跑到「皇」前,跳起跨過我並張開雙手,這架勢、這招式,不就是WWE常用的邊繩飛空技?劇情的正常發展,應該是阿曉強而有力的手臂架在「皇」纖細的頸項上,借助衝擊力乘勢擱倒她,令她後腦撞擊地面,休黑昏迷,然後我們便能安全逃脫。
可是,等等,這飛的方向不對,手臂不能架在脖子上,阿曉失誤了,他整個人撲在「皇」身上,這次沒救了,我注定命喪於此。
「Tracy,我知你聽到,無論你變成點,我都會同你一齊,我唔會再畀你受到傷害,所以你唔駛再勉強自己做自己唔鍾意嘅嘢,我代你做就得,你只要專心一意做我嘅Tracy就得。」阿曉緊抱着「皇」,在她耳邊深情告白。
世界靜止了,行雷閃電停住了,哭泣聲也消失了。
「真嘅?」一把甜美温柔且弱小的聲音既嬌嗲又疑惑的問。
「嗯,真。」阿曉温柔兼深情的說︰「我愛你。」
各位廣大讀者,去到這裏,你們一定覺得十分無奈,好好的一個恐怖靈異故事竟然變成愛情故事,相信我,我也一樣。明明我是捉鬼的,竟然成為了愛情萌芽的見證人,只能引用一句歌詞「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愛情就是如此迅速和偉大,但亦得益於此,我和Michelle才得以獲救。
Tracy褪去「皇」的外裝,竟是一個優雅脫俗、青春可人、外表甜美的美人胚子,也難怪阿曉會如此着迷,願意為她放棄生命。
隨着「皇」的消失,鎮魂塔再次放晴,燈光變回柔和,歡笑聲不絕於耳。
「喂,阿曉,我唔係想棒打鴛鴦,但其實你仲有機會翻生,唔一定要做『住客』㗎喎,諗清楚好。」責任上,我有必要提他想清楚。
「由我跳落嚟嗰刻起,我心意已決,多謝你關心。你哋趁早返去,等你失哂憶就遲㗎喇。」阿曉善意婉拒,反而提醒我。
我們一行四人再次回到地面,我站在井底中央,Tracy用手指戮我的天靈蓋,把我直接壓進地底,再次張開眼睛時,我已在一個小帳蓬內。
這個小帳蓬是警察用來暫時遮蓋屍體,等待仵作前來收屍用的,所以睡在我旁邊的是阿曉和游瑞慈。我保持冷靜,由帳蓬走出來,慢慢走向升降機大堂,按下往十五樓的升降機。沿途警察並沒有攔下我,大概他們都已經嚇破了膽,認為我屍變,變成了僵屍或是喪屍吧!
升降機內,只有我與Michelle,她說︰「啱啱你拼死一戰之前,見你load咗一秒,你係咪諗如果有頸繩、卡片就好?」
我認真的點頭,心底亦佩服她果然是飲我的血長大,完全懂我的想法。
豈料換來的是一頓臭罵︰「黐咗線呀你?諗都唔好諗㖭呀你,你知唔知你嗰刻係咩狀態?你嗰時無肉身得靈魂,你一掂嗰啲工具,我好肯定你會肯死先嗰個。」
我竟然完全無意識過這問題,我無言以對,只能以笑遮醜,果然作為「住客」,我的經驗實在太少了。
與阿曉的家人交待完整件事情後,我循例安慰一番,便離開這大廈。
這大廈已經沒有了那嚇人的黑色寒氣,連刺骨的寒意也消失了,與普通大廈無異。雖然救不到阿曉,又要煩怎向阿星交代,但我的確意外地「翻新」了大廈,從結果來看,縱然稱不上完美,不過應該亦能接受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