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傳來的聲音

自從上次「小女孩打生樁」事件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我也未再碰到任何靈異事件，看樓也一直很順利，但當你看到這篇，便知道我又再有故事分享。

「Charles，有枱公屋綠表買賣你做唔做？合作啊。」坐我後面的Fion拍我膊頭問道。

「好，無問題，乜都做。」我爽快的答應。其實我對綠表的交易也不是特別在行，只是在眾人當中，我是唯一接觸過成交過，所以他們便當我是專家，遇到這方面的問題便會問我和找我合作，所謂熟能生巧，久而久之我也就成了專家。

「Charles, I love you，個客預二百五十萬Budget，三百呎以上，想要近啲地鐵站。」Fion向我說出買家的要求。

「咁佢駛唔駛要『九二五』？」我自然的問。

「『九二五』係乜嚟？」Fion聽得一頭霧水。

也難怪，畢竟她還未接觸過綠表客人，當初的我也是不知所云，於是我解釋道︰「『九二五』即係借九成做二十五年按揭，因為如果個客想『九二五』嘅話，就要睇埋佢首置係幾時，唔可以過年期，即係十三年內，否則借嘅成數未必足或者年期要短啲。」

「哦……」Fion似懂非懂，看得出她還是未弄清我所說的是什麼。

「唔緊要嘅，你問咗個客先，之後我哋再揾盤，咁會準確啲。」我對Fion說，好讓她知道接下來應該先要做什麼。

趁著Fion問客人詳細要求的空檔，我亦開始在盤機中找尋可以做到「九二五」的盤源抄下來。一般來說，綠表買家都是上車客，首期並不多，絕大部份都是想做到「九二五」，又或者年期及成數其中一樣可以做到足的，幾乎不會願意付四成首期，畢竟可以拿得出四成首期的買家，何不買私樓？付出的首期更少呢！

「Charles，我問完個客喇，佢話要做『九二五』呀。」Fion的答案盡在我掌握之中。

「無問題，哩幾個盤都可以做到，而且同佢Budget差唔多。」我把剛才抄好的遞給她，續說︰「你打去Update吓先，順便約埋時間。啊，啱啱唔記得，你問埋你個客整咗准買證未，未整都係白睇，要十四個工作天先拎到，叫佢快啲整。」

Fion點頭示意，然而我想起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時間。我轉身問道︰「個客想幾時睇？」

「今個星期四晏晝。」Fion秒回，我心裡不其然罵了一句髒話，我的假期又泡湯了，放假的咀咒，每次放假就會有客人找我或約看樓，萬試萬靈。

「好，咁我銷假唔放，你睇吓約到幾多，我覺得哩兩間可以谷，靚裝有樓層，雖然價高少少，但計返啲裝修費佢買咗有賺，其他可以用嚟射哩兩間，你覺得呢？」畢竟她應該是最清楚客人要求的，所以要在芸芸單位中選重點單位催谷必定問她。

「佢話要二百五十萬左右，哩兩間都二百七，有啲Over budget，我怕唔得，佢哋預咗拎筆錢出嚟裝修，樓價平啲會更好我覺得。」Fion答道。

「如果係咁，可能哩間好啲。」我指著一間標價二百三十五萬的說︰「不過要Check埋凶宅凶層嗰啲嘢先，知唔知點Check？」

「上網揾，係咪呢？」Fion帶點不肯定的答。

「啱一半，另外穩陣啲就Check哂同層咁多單位，同上下層嘅單位，睇下有無Mark到，另外睇埋單位查冊有無註上去，你都知上網未必有寫明邊層咩單位，我哋都係盡量Check。」我說完便轉身工作，留下這簡單的功夫給Fion。

一會後，Fion完成我交付的功課，興高采烈的跟我說所有單位都很乾淨，沒有事情發生，還約好了業主時間，到時帶客上去便可，於是我們便安然等待星期四的來臨。

當然期間也是有客人的，只是沒有什麼神怪事情，所以也沒特別要說，只是發了一個奇怪的夢，分享給大家。夢中我在一個過千呎的單位內，極盡奢華之能事，俯瞰維多利亞港景色，但奇怪的地方是這單位竟然沒有窗也沒有燈，黑漆漆的，但卻人頭湧湧，每人也戴著不同的面具，就像開蒙面舞會一樣，但安靜得出奇，行路方式也怪怪的，像未有目標的喪屍般，當我嘗試問隨便一人時便被鬧鐘吵醒，雖然心有餘悸，有點毛毛的，但夢始終是夢，也沒有特別在意。

終於時間來到星期四，是約定看樓的日子，在我的習慣下，Fion已經在星期三及看樓前兩小時也確認了客人一次，確保他會出現，而業主也再三確定會有空開門，萬事俱備。

下午二時，客人準時到達，十分難得。在我眼前的是一個二十出頭，跟Fion差不多年紀的少女，樣子清秀脫俗，經Fion介紹後才得知，原來她是Fion的朋友，叫Kabby，幸運地抽到綠表資格，想買一個公屋單位跟男朋友同居，本身無特別喜好想找什麼地區，只是因為Fion做這區，所以才找這區，真正的好朋友無誤。

「既然係真Friend，咁咩都易傾啲喇，啲價唔駛揸咁多。」我小聲的跟Fion說，她點頭。

「咁不如我哋行，根據你嘅要求，今日總共安排咗五個單位，全部都做到『九二五』，其中有三個約咗業主，差唔多時間。」我邊說邊行，用行動催趕她倆，而她們也識趣的跟著我走。

「哩幾條邨其實已經發展得好成熟，係成個區最先發展嘅地方，民生嘢齊哂，隔離有大型商場，高中低消費喺齊度，而且哩區都算名校網，大學、國際學校、Band one英中全部都有，醫院亦有，仲有好多綠化帶同運動設施、單車徑咁，所有嘢一應俱全，好好住嘅。」我背書式的跟Kabby介紹，但她沒有很在意，只顧跟Fion竊竊私語。

大約五分鐘後，終於到了第一個目的地樓下，我照例跟Kabby介紹單位的資料︰「哩個約咗業主嘅，單位三百五十五呎，首置係一四年，開價二百五十萬。」這次她終於有點反應。

「嗰大堂都算企理喎，我仲以為會好殘好污糟，唔知個單位點呢？」她好奇的問。

看到她稍為有點反應，我便打蛇隨棍上，專業的回答︰「哩間睇相有啲裝修，幾企理唔錯嘅，而且向東南，座向幾好，喺十七樓，仲望返公園，唔會太嘈，仲有啲綠色嘢望吓，令人心曠神怡。」

她聽後變得期待起來，而身旁的Fion也推波助瀾，交出漂亮助攻︰「係呀，哩間我都覺得幾好㗎，我都好鍾意，睇相真係唔錯，又啱你Budget，所以先帶你睇。」

登記後便乘電梯到十七樓，來到三十六號室前按門鈴，一段天鵝湖的音樂隨即響起，而業主徐太也立即開門。

「你好徐太，打攪哂，哩位係買家Kabby，哩位係我同事Fion，哩張係我嘅卡片，我哋除鞋先。」我彬彬有禮的道。

「好，唔該哂，你哋慢慢唔駛急，隨便睇。」徐太也有禮的回話。

進到單位後，徐太帶我們參觀及介紹單位的設計理念，基本上我也沒有說什麼，而Kabby也十分受落這設計。

「徐太，單位新裝無耐，啲窗係咪都驗咗？水喉電線都換哂？」我故意問道，因為這對舊單位來說很重要。

「喔，係啊，裝修嗰時已經一次過搞好哂。同埋我哋鍾意廁所大啲，乾濕分離，有得晾衫，所以哩度個則改咗少少，打通埋個騎樓。」徐太繼續介紹。

Kabby看似十分滿意，跟徐太有說有笑，最後依依不捨的離開。我看到她如此表現，乘電梯時便問︰「我見你同徐太幾好傾，哩個單位係咪啱？係嘅可以畀口價我即刻同你傾。」

「唔係，嗰單位唔係幾啱，佢個裝修我唔鍾意，買咗都要拆哂再裝修。」Kabby認真的說。

好吧，女人果然變臉極快，我也無所適從，猜不透她的想法。如是者，往後的兩個約了業主開門的單位她也是演員上身，看似十分有興趣，實則完全不喜歡。

「跟住就睇匙盤，首先睇哩間係我哋兩個都覺得最啱你嘅，無論價錢定裝修都好適合，仲要喺MTR隔離，交通超方便。」我對Kabby說，同時向Fion打了一個眼色。

「係呀，哩間我個人推介，識你咁耐，點會唔知你要啲咩，哩間係真係啱你，人頭擔保。」Fion立即附和。

來到單位前，先敲門然後再進入，一打開門，我們齊聲讚歎，「嘩！」同時從我們三人口中傳出，實物比照片更美輪美奐，整個單位裝修得就像私樓一般，所有用料，由地板到燈飾，由廚櫃到爐頭，由洗衣機到雪櫃，由窗簾到冷氣機，由微波焗爐到熱水爐，全部都是頂級名牌，光是這些用料動輒便要五十萬元，究竟有什麼人會用如此豪華的用料在公屋上，還要以如此便宜的價錢賣出呢？這世上真多隱形富豪。

看到這些，我也不用多說，Kabby便已經愛上了，縱使樓層不高，但這也無阻她對單位的愛，簡直如同著魔，Fion 見狀機靈的說︰「嗱，都話啱你，無講錯啦。啱先睇嗰啲都無哩間咁正，但個價就高咁多，唔駛諗，就哩間喇！」

「嗯，好，我就買哩間，哩間幾錢？」Kabby問。

「二百三十五萬，可以做到「九二五」。」Fion搶答。

同一時間，樓上傳來了慘叫聲，有點像電影裡被殺的人最後的慘叫一樣，我們聽到後面面相覷，二話不說跑上上層一看究竟。

「啪啪啪……」我用力拍門，力度之大令左鄰右里也出來查看。

「你哋做咩事？哩度無人住好耐㗎喇。」其中一個街坊說。

「無人住？點會呀？我哋啱啱先聽到聲慘叫喺哩度傳嚟，點會無人住。」我著急的說。

「哦，原來你哋聽到，我哋都慣囉，哩個單位由入伙到今日都會不時有怪聲傳出嚟，住過幾家人，最後都係因為哩啲怪聲而申請搬走，漸漸就變咗不受歡迎單位，到後來政府拎哩條村出嚟賣，哩個單位都係賣唔出，一直丟空，唔信你望吓個鎖頭，啲塵成吋厚，點會有人喺入面。」街坊解釋道。

「咁恐怖？咁個單位難怪咁平，我唔要喇。」Kabby被嚇怕了，連忙推卻。Fion也顯得不知所措。

「唔駛驚，好彩係我嚟同你哋睇，哩單嘢我搞得掂。」我自信的對她倆說︰「我Feel唔到咩寒氣，哩個單位個『住客』唔會難搞，我三兩下手勢就搞得掂。」

的確，這「住客」應該是「劏房」級，要處理十分容易，但難處在於我進不到單位。我嘗試從信箱口看入去，但可見範圍有限，根本看不清找不到，要想另一辦法才可以。

「有啲咩可以放到入去，然後又能夠代我捉到鬼呢？」我絞盡腦汁，始終想不到辦法。

「算喇後生者，之前啲住客都有揾過師傅嚟搞，始終都搞唔掂，你都係放棄好過。」街坊潑冷水道。

絕不能輕言放棄！我處理不到的話，就要請我師傅──Kerry出馬。我致電給他，將情況和難處都告訴他後，他立即給了我一個辦法︰「將我張卡片放入去，叫Peter幫手，你記得邊個係Peter呀可？」

「內部試嗰個？」我不肯定的答。

「無錯，你同佢講聲，再放我張卡片入去，佢就會幫手，你有我嘅卡片喺身？」Kerry問。

「無，可能Fion會有，但都唔係上次嗰張，Peter點會喺度？」我繼續問。

「哦，唔駛驚，佢係我Partner，隻鷹就係通道，只要有隻鷹，喺邊佢都嚟到，放心。」Kerry的答案令我長知識了。

掛線後，我連忙去找Fion要了一張Kerry的卡片，幸好她未考到牌，未有自己卡片，所以還帶著Kerry的卡在身。

我對著Kerry的卡片說了一次事件經過和請求，其他人都以為我瘋了，街坊也走回家關上門，這更好，少點人知我的真正身份更好，畢竟超級英雄都是低調的。

說完後，我便把卡片由信箱口放入去，Peter便隨即出來，他環顧四周，終於在廚房找到慘叫聲的源頭──一個被埋在地板裡的男人，原來他是建築工人，當初在大廈興建時發生了意外被活埋在地板，但沒有人發覺，而他亦沒有家人，所以當時工頭找不到他便以為他偷走不做了，畢竟當時是很常發生這種事，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一埋便三十多年。在這三十多年，他並沒有放棄過求生，每次當他看到有人在附近時便會叫救命，但始終無人救他。

得知此事後，唯一可以解決這問題的方法便是把骸骨挖出，好好安葬，畢竟這「住客」完全沒有怨念，只是一心想離開，奈何屍骨被活埋令他走不了。

後來我把事情原委跟房屋署說了，負責人也將信將疑，但他也想把單位賣出，於是報警處理，警察派人嘗試挖掘，果然找到一副白骨，隨即立案調查，但畢竟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也調查不出什麼結果，最後把白骨安葬好便結案，單位也再沒有怪聲傳出。

至於Kabby有沒有買那單位？當然沒有，但不代表她沒有買其他，她最後買了另一間鎖匙單位，二百七十萬元，是我當初跟Fion說的其中一間，裝修合Kabby心意之餘，位處半山，景色開揚壯麗也很得她歡心，所以她看後便立即簽約落訂，將先前的驚嚇拋諸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