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來這間咖啡店的時候,女店主帶着一點驚喜的語氣與眼神迎向我問:「噯!很久不見,你的女朋友呢?」
我一時反應不來,但很快知道她說的是阿紫,因為我只和阿紫來過。雖然後來我也想過和其他女孩來這裡坐坐,但一想到阿紫,便作罷,我怕她們會問「有和其做他女孩來嗎?」這類問題。

三年,我沒來三年,難得女店主還把我認出來。我說今天一個人,要杯熱Latte,沒太多解釋,她笑笑便離開了。

我在外面有陽光的地方選了個坐位,從前阿紫不喜歡露天的地方,她說總是覺得會有甚麼跌落在她的頭上,這樣壓力很大。我們通常在星期日及四早上來這裡食早餐,坐坐再安排有甚麼要做,因為這兩天我們放假。有時很快便會決定去看場電影或約某個朋友之類的活動,但更多時候大家都沒意見,想想就回家看電視或舊DVD,甚至睡午覺。

女店主捧着我的咖啡來到我面前,我說:「謝謝瑪莎。」,她的名字我沒有忘記,我沒有刻意要記住,但就是很自然的記住了。她說我好記性,三年還記住,她倒想不起我叫阿倫還是阿輝?
「阿照。」我笑笑說。
「阿……是呀….. 阿照,你一說又記起了。」她的笑容很好看。

我喜歡看見女孩子笑,但阿紫不愛笑,她沒解釋,但我知道是因為她的大牙肉,她覺得自己的牙肉不好看,所以很少笑,即使忍不住要笑的話,也很快強自把嘴巴合上,這令我覺得自己對着她笑也是一種不敬。
「要不要來點吃的?」瑪莎將餐盤抱在胸前問我。
「啊……這個時候,還有甚麼?」

「唔,你從前很愛南瓜麵包,對吧?我記得的……但今天沒有,南瓜不是太新鮮,Cheese Cake好嗎?我今早做的,客人很喜歡,剩下不多了。」
「好。」我點點頭,她又回去了。
阿紫曾經有段時間愛上整蛋糕,買了所有器具回來,焗爐也買了最好的款式。我很少見她有這樣的熱情去做一件事,以為她是來真的,起初她也是很用心製作,雖然味道不對勁,但我相信肯努力的話,沒事情會做不好。
結果不到兩個月,那焗爐便再沒用過,放在廚房內很阻地方,我說賣了它吧!還在保用期,價錢可以高一點。她反對,說她不是放棄,只是想學好一點再試。
阿紫離開的時候,我問她焗爐要不要?
她說他的家有,不要。
她走後,我將焗爐掉到垃圾房,雖然它還在保用期,但這世界其實沒甚麼可以保用的,有些東西是壞死了,就是壞死了。

我以為會和阿紫結婚,拍拖六年,也應該結婚吧!我問她結婚好嗎?她反應很平淡地說:「現在這樣不好嗎?」
我當時說不出有甚麼不好,就沒再提結婚的事。
當她跟我說要分手時,我問:「妳會跟他結婚嗎?」
她說:「我們已排期半年後註冊。」
我當時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胸口像被一塊大石緊緊壓着,連哭出來的力量也消失無蹤。

女店主將一角Cheese Cake用一隻很典雅的小碟盛着放我面前,說:「我曾經也想過你是不是搬了或是移民,所以沒有再來,但很多次見你在店門前出現又走了,便知道我猜錯。」
我沒說甚麼,望着碟邊那相互交錯的花紋,覺得它像一段糾纏不清的感情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