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portunity
翌日,失眠的阿希一早便到達便利店上班,然而,便利店拉起了封鎖線,裏面有一班穿着保護衣的人在折騰。
「弊傢伙,唔記得咗琴日個醫護講間鋪要連續封兩日,要消毒同觀察,咁錢生咪唔會嚟,阿滔咪死硬?」阿希感到絕望,但他還是不放棄,縱使機會很微,他還是留在店附近等待錢先生的到來。
終於一日下來,錢先生並沒有出現。
「可惡……有錢人都係騙子,講嘢無句真,果然無奸不成商。」阿希心裏咒罵着。
阿希懷着極強的怨恨來到隔離醫院,醫院重門深鎖,不設探訪,因為這座醫院接收的病人全都是這場疫症的患者。而在這醫院奮戰的醫護人員,大部份都並非自願進去,而是在抽生死籤中抽中死籤,被逼留在這裏工作。
阿希呆望着醫院,眼淚不自覺流下。他心裏很清楚,如果阿滔離世的話,他在世上便再也沒有親戚和朋友了,那位失蹤了的親生哥哥,在法律上亦已經死亡,他只能孤零零面對剩下的人生。
「聽日再等,一定等到。」阿希抹去眼淚,安慰自己,轉身便離開。
而他離開之時,遠遠看到醫院正門有一班病人被運上救護車,送離醫院。
「部車……好似有啲怪。」阿希看着這一幕,心裏有種很強烈的感覺。
翌日,阿希再次來到被封鎖的便利店前,今天已經沒有人在店內消毒,只是外面還站着四個警察看守,慎防有人闖進去。
「今日錢生一定會出現。」懷着強烈信念的阿希,再次在店外守候。終於,在正午時份,他期盼已久的身影終於出現。
「唔好意思,」想不到錢先生第一句便是道歉︰「琴日我有啲緊要事要做,所以嚟唔到。」
一心求藥的阿希又怎會理會這些細節?他只需要錢先生現身就可以了。由於阿滔的生命只餘下約三小時,所以他單刀直入問︰「關於你早兩日提出嘅邀請,係咪仲有效?」
聽到阿希主動提起,錢先生感到有點愕然,但更加的是驚喜。他開懷大笑地說︰「本身仲諗緊要點說服你,估唔到最後你竟然自己諗通咗,非常好。」
「但我有個條件,」阿希鼓起勇氣討價還價道︰「我要你嘅特效藥,我要救阿滔!」
錢先生臉色一沉,面有難色,轉身來回踱步,阿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阿滔的生命正逐秒減少,但錢先生還在浪費寶貴的救援時間。
終於,錢先生停下腳步,轉身嚴肅的對阿希說︰「好遺憾,呢樣嘢我幫你唔到,對唔住。」
阿希晴天霹靂,整個人像斷線木偶跌坐在地,兩行眼淚不受控的流下,同時無靈魂的哭訴︰「又話有酬勞,足夠我未來幾代生活無憂,而家連一粒藥都換唔到,有鬼用?」
聽到這裏,錢先生重申一次說︰「我力所能及嘅都可以,但呢樣已經超出我能力範圍,好抱歉。」
「你唔救佢,咁我都唔會代表你出賽。」阿希斬釘截鐵的說。
「你諗清楚喎,真係咁決定?你嘅出場費夠我哋以後唔駛再開便利店噃。」一把熟悉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來,是阿滔!他整個人神采飛揚、精神奕奕,比患病前更容光煥發。
「阿滔?你無事喇?」阿希立即破涕為笑,衝上前緊緊摟着他。
「係錢生琴日去醫院救返我,佢係我嘅救命恩人,你快啲代表佢出賽,贏咗場比賽報答佢,順便賺埋佢嘅報酬,我哋就可以衣食無憂。」阿滔與之前的態度相比,呈一百八十度反轉。
「但你唔係話……」阿希也感到奇怪。
「佢救咗我,我哋就一定要報恩,感恩圖報係美德,而且成件事對我哋嚟講都只有利無弊。」阿滔再三游說。
雖然眼前的阿滔與之前判若兩人,但他所說不無道理,而且亦合情合理,所以阿希最後還是答應了。
「救阿滔就係你講琴日要做嘅急事?」阿希發揮他驚人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
「冷靜返之後你就理智上線,無錯,呢樣係其中一樣。琴日我就係趕住救佢所以先無出現。」錢先生滿意地笑着說︰「阿希,我咁叫你應該無問題呀可?我就係欣賞你嘅觀察力所以先揾你代表我,我知你一定會係贏嗰個,我睇人唔會錯。」
「咁你觀察咗我幾耐?」阿希突然認真起來,質問錢先生︰「早兩日個細路你又畀咗幾多錢佢?班假警察你又用咗幾多錢請返嚟?」
「哦?咁你都發現到?觀察你其實都係一個星期左右嘅事,我自問已經好小心,揾咗唔同人用唔同方法嚟試探,估唔到最後你都係識穿。」錢先生非常驚喜,笑呵呵答︰「至於個細路同班警察都唔係好貴,只係普通一套賀歲片嘅價錢,但我睇佢哋都演得好pro,你點發現㗎?」
「觀察我咁耐咁睇得起我?我只係一個普通人嚟,何德何能?」阿希聲音清晰,字字鏗鏘的答︰「單『交通意外』其實都幾完美,但偏偏差咁啲嘢,我後尾先諗得通。唔好話警車,就算普通車都好,失控衝上行人路都一定會煞車同響咹提醒途人躲避,更何況係保護市民生命財產嘅警察?但事發嘅時候,響咹聲同煞車聲都聽唔到,路面連呔痕都無,但又可以啱啱好撞飛個細路就停低,有可能咩?」
「阿希,你真係太出色,我決定,一定係你,無第二個人選。」錢先生如獲至寶,並說出驚人真相︰「不過你話你係普通人,呢點我就唔可以認同,你一啲都唔普通。當年你阿哥阿樂憑過人嘅智慧,連續贏咗五場捉伊因,成為組織入面嘅傳說,徹底結束呢場瘋狂實驗。你作為傳說嘅細佬,點都會有啲遺傳,而事實亦證明我無估錯。」
「你識我阿哥?」阿希十分意外,想不到會再聽到「阿樂」這個名字。
「坦白講,我唔識佢,只不過我知佢而家人喺邊,亦知佢生活得幾唔錯,仲可以安排你哋見面㖭!但佢認唔認返你,同唔同你見面,跟唔跟你走,呢樣我就保證唔到。」錢先生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說︰「呢樣就係我琴日忙嘅另一件事,本來係作為請你代表我出賽嘅秘密武器。」
阿希萬萬想不到能從一個陌生人身上得到自己親生哥哥的情報。聽到他還活着,阿希的眼淚又一次不受控的落下。
「既然仲在生,點解唔返嚟揾我?點解唔打個電話、寄封信畀我?點解要我孤零零咁生活?」想起這些年以淚洗臉的日子,阿希由傷心變成忿怒,怒火熊熊燃燒起來,誓要找阿樂問個明白。
「你贏咗場比賽就會見到佢。」錢先生說。
「講!係咩比賽?」阿希鬥志旺盛,恨不得現在便開始。
「個比賽叫『Doomsday Will Not Come』,係一場爭奪末日堡壘名額嘅比賽。」錢先生的頭四十五度微微向上,雙眼懷着希望,不徐不疾地說。
「吓?」阿希驚訝道。
錢先生把目光放回阿希身上,充滿激情地說︰「根據專家預測,世界會係五年之內迎嚟末日,你哋應該都有留意新聞,而家咁多世紀疫症、糧食危機、全球增温、末日預言、天外來客,連天使號角都喺世界各地被錄到。無論係理性嘅科學,定抑或係靈性嘅宗教,都指向世界會喺呢幾年滅亡,所以為咗可以安然渡過危機,末日堡壘係必需。」
「末日危機真係一個大課題,有錢人會花時間留意,未雨綢繆,好值得我哋學習。」久未說話的阿滔附和錢先生,或許是被錢先生拯救後對他改觀,阿滔連帶對世界末日的態度也變得不同。
阿希認真問︰「你咁有錢,點解唔自己造一座?」
「哈哈……有意思,」錢先生笑逐顏開,看似十分欣賞阿希,便加以解釋︰「一座合格嘅末日堡壘選址要內陸遠離海,而且可以足夠喺入面自給自足住最少三十年,而家已經無適合嘅地方畀我自己起,而且都起唔切,只怪我太遲先發跡。」
「的確,聽落都唔係一件易事,咁個比賽係點?」阿希認真發問。
「個比賽形式其實我都唔太清楚,但就由同你阿哥參加嘅實驗一樣嘅組織舉辦,當我正式成為百大富豪當晚就收到一封邀請函,內容好簡單,就係話邀請我派一個代表參加一場比賽,爭取末日堡壘嘅名額。」錢先生憶述。
「我幾十歲人最少都經歷過五次所謂嘅世界末日,但我都仲生存緊。不過今次呢個好唔同,係所有嘢都一致話真係會世界末日,以前嗰啲根本無得比,所以末日堡壘嘅名額好重要。阿希,你一定要贏,幫錢生爭取到個名額。」阿滔也認為這次末日是真的,提醒阿希必定要獲勝。
「無錯,今次真係好唔同,所有嘅預言、科學、天災,全部都明確指出今年七月就係地球末日,我唔希望啱啱發跡就死。」錢先生吃了誠實豆沙包,異常坦白道。
阿希心裏真的不相信世界末日到來這種事,但阿滔和錢先生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他也動搖,開始有點擔心。不過很快,重遇親生哥哥這個目標便再次充斥着他的腦袋,他緊接着問︰「喺邊度、幾時開始?」
「三日後,地點係體育園。」錢先生拿出邀請函展示道。
「咁趕?」阿希看了邀請函,時間比他所想快,他還未準備好。
錢先生似乎看穿了他的擔憂,搭着他膊頭說︰「有咩需要都可以開口,所有嘢我會準備妥當,你專心比賽就得。同埋阿滔,我會帶埋佢去我包廂睇你比賽,你可以放心。」
既然錢先生已經打點好一切,阿希便把全副精力放在接下來的比賽上。由於比賽形式尚未清楚,所以也沒有能作為參考的比賽錄像可以看,亦都沒辦法提前制定策略,唯一能做的就是養精蓄銳,在三日後的體育園大放異彩。
「阿希,雖然未知比賽形式,但憑過往組織舉辦嘅實驗、比賽嚟推測的話,好大機會係將童年遊戲加減一啲規則,大致上分別唔大,所以你一定有玩過。」錢先生給阿希打了一枝強心針。
阿希聽到後的確放心不少,因為他的童年過得尚算幸福美滿,可以經常到公園與其他小朋友玩耍,對童年遊戲有一定認識,大概的規則以及規則的漏洞也略知一二。
「我司機會車你同阿滔返屋企執啲日用品,之後再送你哋嚟我屋企,呢幾日我會好好接待你哋,順便等我哋大家認識加深多啲,我相信對場比賽會有幫助。」錢先生熱情地邀請,但背後的心思並非如此簡單。
「咁就恭敬不如從命。」阿滔立即回答,阿希也只好跟着點頭同意,雖然他一聽便知道錢先生的用意。
簡單執拾完必需品後,阿希一行人便來到錢先生的家前。這是一棟三層高的村屋,外表極為普通,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百大富豪的家,可是只要一踏進去,便會發現內裏的乾坤。村屋內的裝修非常奢華,而且十分先進,全AI自動化,想要甚麼,只要開口說便會有。
「呢棟村屋係陪我發跡嘅福地,嚟緊幾日你哋就住喺度,你哋嘅房我安排咗喺二樓,想要啲咩開口講,Chin就會做。」錢先生熱情的招呼他們︰「Chin,幫佢哋拎啲行李上房。」
然後,一個女僕由樓梯下的儲物室走出來,把阿希和阿滔的行李拿上房,他倆看得目定口呆,錢先生得意地說︰「呢個係高仿機械人,係咪睇唔出呢?佢係我叫最Top嘅AI機械人公司度身訂造嘅家用女傭機械人。」
「順帶一提,我間房喺地底,有咩可以隨時落嚟揾我,一陣Chin會帶你哋參觀間屋,我哋今晚食飯再見。」錢先生交代完後便離開去工作。
「錢生,多謝你咁睇得起我,畀個機會我,」阿希結結巴巴地說︰「但係……不過……我其實真係……無阿哥咁勁,無咩特長,運動神經又差,我怕……我會輸咗累你無咗個位。」
錢先生聽後停下腳步沒有說話,只是對他報以微笑,並以堅定的眼神看着他,同時豎起大姆指,直接以行動給予他信心。
接下來的數天並沒有甚麼特別,都是日常生活,只是變成窮奢極侈版罷了。
直到比賽前一晚,阿希發現了一件小事。
「咦?阿滔,你揸筷子嘅手勢同以前唔同嘅,做咩好似啲小朋友唔識揸筷子咁?」看到阿滔夾不起那件咕嚕肉後,阿希好奇地問。
阿滔停下動作,看着阿希,想了一下答︰「可能係後遺症,我有啲唔記得點揸筷子,不過我諗好快會記得返。」
「噢!」阿希簡單回應後便沒有再深究,可是不一會後他又發現阿滔左手手背的疤痕消失了,於是他又忍不住問︰「你左手手背條疤好似都唔見咗嘅?」
阿滔看一下左手手背,皮光肉滑,不要說疤痕,連半條皺紋也沒有,他雙眼轉了一圈,半開玩笑答︰「我叫Chin幫我去疤,估唔到真係work。」
對於阿滔的回答,阿希雖然感到有點匪夷所思,但還是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