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ease

「呢個係現代人類文明嘅末日,因為全球增温,令到冰封喺兩極嘅各種古代病菌重現人間,導致各種不治瘟疫大流行,至今已經死咗過百萬人,世界末日已經來臨,大家快啲趁最後機會嚟信教,一齊上天堂。」在街頭的神棍日復一日,不知疲倦的對街上行人發放末日訊息,可是並沒有人理會他。

「科學家再將末日時鐘調整到二十三時五十九分,比二三年時再快三十秒,係有史以來最接近子夜。科學家表示全球增温令到兩極冰塊融化,海平面上升,沿岸城市被淹沒,同時更破壞咗生態環境,好多動物生存受到考驗,而多種被冰封嘅細菌亦得以解凍,令到近年疫症大流行,受影響國家遍及全球,保守估計已經造成三百萬人死亡,經濟損失高達十萬億美金。」電視新聞也日以繼夜報導地球末日的新聞。

「你知唔知呀?聽講呢,食多啲鹽水造嘅冰可以防止呢隻病菌喎。網上話呢隻病菌之前喺北極冰封咗幾千年,所以佢哋好驚鹹水冰㗎。我哋快啲去街市買多啲鹽整冰,遲咗畀啲乜都唔識嘅『盲搶鹽』搶哂就弊。」街邊的師奶甲跟太太乙說完便匆匆跑到街市。

「唉,好無癮,四圍都話世界末日,講咗幾十次,每次都係假,幾時先係真?我唔想繼續捱世界喇。仲要不時傳埋啲咩偏方出嚟,一聽就知假都仲有人信,咩鹹水冰?南北極啲冰都係淡水,邊有鹹水㗎?鹽會融化冰,明明啲師奶都係用鹽嚟解凍,竟然會覺得鹹水可以製冰?真係無知。」正在整理貨架的阿滔半抱怨半嘲笑道。

「唔知呢,我就唔想末日喇,」阿希聳聳肩,苦笑着說︰「不過當面對未知,人類都係鍾意盲信權威㗎啦。」

此時,在防盜鏡中,阿希留意到有一個頭戴鴨舌帽的中年男士鬼鬼祟祟的左顧右盼,然後向大門方向走去。

「喂,阿滔。」阿希推了阿滔一把,再指向那中年男士。

阿滔做了一個「OK」手勢並說︰「我都見到,等我嚟。」

「喂,唔係呀……」阿希嘗試阻止,但太遲了。

阿滔攔着那把帽壓得低低的中年男士,指控他盜竊並搜他身,可是甚麼也找不到,與此同時,他身後有一位小孩急步的離開店鋪,在臨步出店之際,被阿希阻止了。

「你行多一步就返唔到轉頭。」阿希小聲說。

小孩毫不畏懼,不屑的說︰「都唔知你噏乜。」然後繞過阿希便離開店鋪。

阿希對他大喊︰「小朋友,你記住你返唔到轉頭㗎喇!」

小孩聽完覺得心煩,轉身上前對阿希做個鬼臉的同時手拿着偷來的零食得戚示威,下一秒,一輛警車失控衝上行人路,把小孩撞飛數米,直撞燈柱,頭骨破裂,當場慘死。

阿希目睹一切,心揪了一下,感到哪裏怪怪的,但一時間又指不出來,只能小聲慨嘆道︰「唉,都已經講咗返唔到轉頭。」

與此同時,又好像有哪裏怪怪的。

目睹這一切的,除了阿滔,還有那位中年男士。

「喂,阿希,快啲擰歪臉唔好睇,廢事啲差佬走嚟問長問短。」阿滔立刻上前拉走阿希。

然而,中年男士就緊貼在他們身後,還差點吻上了,嚇了他倆一把。

中年男士無視剛發生的車禍,反而問︰「明明啱啱嗰個係防盜鏡死角,我仲遮住咗個細路,點解你都會知佢偷咗嘢?」

「……」阿希低垂着頭,雙頰滾燙,一句話也說不出。

最後還是靠阿滔來拯救他。

阿滔首先拉開阿希,然後代答︰「係因為佢觀察力強,所以察覺到啲細節,不過佢份人怕生,你哄到咁埋,佢立即靜音mode。」

「喔……唔好意思,我太興奮都無注意到,」中年男士立即道歉並重新再問︰「點解你會知係個細路偷嘢?」

阿希依然低着頭,小聲答︰「因為個影。」

「咩話?」阿希聲音小得連中年男士也聽不清楚。

「佢話因為個影。」阿滔成了代言人。

「因為我見到你背後有個小黑影,佢嘅動作係偷緊嘢,然後你嘅袋都係平,但佢個袋就脹哂。」阿希再透露更多細節。

「原來係咁,你觀察力都幾強,喺度返工嘥咗你。」中年男士略帶婉惜的說。

阿希靦腆地說︰「多謝抬舉,錢生。」

聽到阿希稱呼自己為錢先生,他內心更加驚喜了,忍不住對他大加稱讚︰「你除咗觀察力好,仲會留意身邊事物收集情報,我好欣賞你。有個比賽想邀請你代表我出賽,你一定贏。放心,我會有酬勞畀返你,夠你未來幾代生活無憂。」

「你呃鬼食豆腐呀?」阿滔對此人抱有極大的懷疑和敵意,立即拒絕道︰「我理你錢生定鐵生,你呢個可疑人物唔好以為我哋好呃,KK園已經黃咗,我哋無咁蠢上當,你呃其他人啦!我哋唔缺你啲臭錢,有呢間便利店就夠,雖然發唔到達,但最少可以有三餐温飽,唔駛背脊骨落!你好快啲走,出面全部都係差佬,你仲唔走我就叫救命!」

錢先生面對誣陷並沒有發怒,反而禮貌的道別︰「唔緊要,你可以慢慢考慮,我聽日會再嚟,希望聽到我想聽嘅答案。」語畢他便轉身離去了。

阿滔視線沒有離開錢先生,直到他徹底消失在眼皮底下,阿滔才敢放鬆,轉身問阿希︰「個錢生係乜水?你識㗎?」

「啱啱打入全球百大富豪排行榜,錢氏醫學科技,本雜誌封面講。」阿希指着雜誌架道。

阿滔立即拿起那本經濟週刊一看,果然為同一人,他翻開並仔細閱讀內文,然後失望地說︰「又係一個末日騙子,靠賣藥起家,就係呢啲仆街藥廠日日夜夜話有啲咩世紀病毒,搞到人心惶惶,都唔知係咪佢哋自己研發出嚟再傳出去,然後再賣藥扮救世主。」

阿希一笑置之,繼續埋首工作。門外的交通意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清理好,連半滴血跡也看不見;警察的調查亦很迅速完成,甚至沒有找他們取證。

「好彩而家啲差佬做嘢求其,又會包庇自己友,唔係我哋就有排煩。」阿滔進入了滔滔不絕模式︰「講開又講,一個億萬富翁,究竟點解會嚟呢啲屋邨仔?仲要着得咁寒酸,又無帶保鏢,佢真係唔驚有人標佢心㗎喎。」

阿希一如既往,平淡地回答︰「唔知呢,微服出巡,睇吓啲藥賣成點啩,始終我哋間鋪都有賣佢啲藥。」

此時,店的自動門開了,進來的是一對母女,阿滔和阿希機械式的說︰「歡迎光臨。」

這對母女很迅速的買了一包糖便離開,整個過程沒有任何特別,除了母親在付款時乾咳了一聲。

十分鐘後,阿滔全身發滾,冒出一身冷汗,雙手長滿滲血的毒瘡,氣管收縮,呼吸困難,雙眼通紅,這些症狀出現不到一分鐘,他便暈倒在地。

「係電視講嗰隻世紀疫症,一定係啱啱個阿媽!咁易傳染到,咁快就有症狀,唔通佢係超級帶菌者?個女日對夜對又無事,唔通佢有超級抗體?」阿希一看到便停住了動作,立即致電衛生防護中心。

不消一會,一隊穿上防護衣的醫護人員帶上消毒噴霧到達,他們朝阿滔和阿希身上噴灑消毒藥水,再全店都消毒一遍,才將阿滔放進隔離箱再搬上救護車。至於阿希,醫護人員即場替他抽血和做深喉唾液測試,確保他沒有受感染後便離開。

「佢有無事?」阿希鼓起勇氣問。

全程默默耕耘的醫護人員,在聽到阿希的提問後,他們的小隊隊長便答︰「四十八小時內有特效藥嘅話就有得救,但而家全港都缺,所以都幾難。雖然咁講唔係咁啱,但你可以開始籌備定佢嘅身後事。」

「啱啱……」阿希大聲喊出來,醫護人員紛紛轉頭盯着他,成為眾人的焦點令他尷尬非常,他害羞得小聲說︰「係超級帶菌者傳染佢,不過個女應該有超級抗體。」

「咩話?」小隊隊長聽不清楚他的說話。

「係超級帶菌者……」阿希重複一次,但聲音依然很小。

「放心,我哋會照顧好佢,等佢舒服咁走。」小隊隊長為了自身安全,避免長期與病菌相處,盡快送阿滔進隔離醫院等死,便打斷阿希的說話,而他隔着保護衣明顯聽不清楚,只憑口型猜測阿希的說話,完美錯過拯救世界的機會。

就這樣,阿滔的生命只剩下四十八小時。

阿滔身患的世紀疫症,是有史以來最毒的病菌,據稱過往一直被封印在永久凍土,傳染性並不強,但破壞力十足,擁有四十八小時內百份之百致命的死亡率,人類在數千年的進化中已經喪失了對抗它的抵抗力。目前只有錢氏藥廠出產的藥能治癒,所以價格極高昂,甚至有錢也買不到,實屬一藥難求。

此刻要拯救阿滔,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前述錢先生的藥。可是阿希既沒有錢先生的聯絡方法,而他的居所也從未被人曝光,就連藥廠也設在偏遠的南極,不是貿貿然說去就能去得到。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守株待兔,等他明天再到訪,如果他真的會來的話。而就算他真的來,阿希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也未必願意贈藥。

而另一辦法是找到剛才的母女,利用女兒的血清研發疫苗。先不說茫茫人海找人猶如大海撈針,就算真的找得到,而她亦願意幫忙,研發加製造疫苗也不會是一、兩天能完成的事。

所以最終要救阿滔,也只能是求助於錢先生。

這夜,阿希徹夜未眠,一幕幕與阿滔的生活片段不斷在腦海中上映,使得他的心情更為低落。本來一直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世紀疫症,想不到竟真的降臨到自己身邊。對於阿希來說,阿滔的離世絕對是他的世界末日,自阿希的親生哥哥神秘失蹤後,這位大哥哥一直身兼其兄長的職責,照顧和保護他。

「我絕對要救返佢!」阿希暗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