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出

一輪激戰過後,房間內又回歸平靜,房間外的老鬼心急如焚,很想早點知道結果,對於是否解開綁着門把和欄杆的繩猶疑不決。

至於房間內的阿月,大概已經想到老鬼耍了甚麼把戲,但要從房內把門打開,似乎沒有可能,除非把門弄壞,但門一旦壞了,那很有可能完成不了「滄海一聲笑」,便無法離開大宅,所以他還是選擇以熟悉的天花板爬出去解決老鬼。

可是當他查看天花板後,便立即摒棄了這個想法,或者是因為音樂機關的緣故,這房間的天花板通不了出去,所以唯一能離開的路只有門口。

雖然知道是白費氣力,但他還是再次嘗試開門,看看門能開到多大,好再制定對策。

「Mi」,門竟然順利打開了,阿月戒備心立即上升,透過門縫查看門外的狀況。由於吊燈關了沒有再開,所以比較黑,但還是看到門外有一條血路,而且沒有人。

「睇嚟條廢柴驚到匿埋咗,又要我花時間揾佢出嚟,麻鬼煩,不過我鍾意咁樣嘅狩獵。」阿月莫名興奮起來。

他拿起鐵筆,大步走出房間的同時,腳感覺到被人觸摸了一下,而觸摸他的人不是房間內的人,而是一直潛伏在房間外,利用黑暗和門縫盲點躲藏的老鬼──不,正確來說,觸摸他的人是由老鬼操縱的Maria媽媽。

「哈哈哈哈,你拎條屍嚟做擋箭牌?無出息!」阿月嘲笑老鬼,然後大力踢向他們,他們立即飛到數米外。

「不過都好,自己送上門,唔駛我嘥時間去揾。」說完他舉起鐵筆,走到老鬼面前,狠狠的打下去,同時無情的說︰「死廢柴,死監躉,人間垃圾,我今日要打死你為社會減廢,你死有餘辜!」

阿月瘋狂的抽擊,令本身還有意識用手格擋的老鬼漸漸失去意識,頭破血流、血流如注。

一輪暴打之後,眼見老鬼已經失去意識,阿月都停手不再打,轉移去破解「滄海一聲笑」這個錦囊,可是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頭暈,耳朵聽不到聲音,眼睛像加了紅色濾鏡,鼻水流不停,口有鐵鏽的味道。

頭暈使阿月決定先坐在一旁休息,畢竟勞動了一整天,又沒有補充能量,體力都接近耗盡,既然現在再沒有其他人能夠阻撓他,他也能安心好好休息,待體力回復再去完成錦囊上的謎題。

就這樣,阿月安靜的入眠了,而他的七孔依舊流血,直到體內的血都流乾。

阿月就這樣過世了,而捉到他的是Maria媽媽,一具已經成為屍體、但尚保留「幫捉」這技能未使用的Maria媽媽。

阿月的這個死法很有一代梟雄的感覺,生前轟轟烈烈,成造了一番事業,但死法卻是如此的平淡乏味,無人問津。

「阿嬸,恭喜你大仇得報,哈哈。」老鬼在確定阿月真的死透了才爬起來,而此刻Maria媽媽的屍體好像也笑了。

阿月的錦囊被轉移到Maria媽媽身上,但Maria媽媽已經死了,是被阿月殺的,根據遊戲規則,錦囊是由殺人者繼承,所以兩人的錦囊不斷互相繼承,直到電子手環壞了才停下,這個bug使得他倆的錦囊都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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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影院內,剛才還得意忘形的Alfred和Chris像失聲般靜音了,兩人坐在角落,一片愁雲慘霧。

Elise和Daisy則在旁幸災樂禍,肆意嘲笑他倆還未學乖,每次跟Fiona打對台都落敗。

Ben默默坐在Fiona旁邊,未有發聲,只是專注的看着直播。

而Fiona依然雍容華貴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微笑着,簡單發了一個訊息,然後繼續像看穿全世界般觀看螢幕,靜待事情的後續發展。

至於網民看到「神月」之死,也靜了一分鐘為他默哀,之後再留了很多婉惜的留言紀念這位他們心目中的神。

而觀看直播的人數,也隨着阿月的殞落而斷崖式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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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間,在監察室內,包括Sigmund Freud和Erik Erikson在內的全體工作人員,看到阿月竟然這樣落敗也顯得非常錯愕。

此時此刻,大概只有一個人高興,就是作為莊家的那人,因為絕大部份的人都押在阿月身上,而且金額不少,這樣他可謂賺得盤滿缽滿。然而,他卻是其中最傷心的一人,因為打從心底裏,他是希望阿月獲勝的。

「Boss,咁樣都得?屍體都可以捉人?呢個仲唔係bug?而且電子手環繼承個設定都有bug。」Zero指着螢幕跟Sigmund Freud說。

「Absolutely,呢啲係我哋design個experiment嘅時候無顧及到嘅嘢嚟,但係呢啲都係a part of experiment,所以我哋無得干預,只可以喺最後嘅discussion度詳細寫低今次實驗嘅limitation同suggestion,等下次可以再做完美啲。」Sigmund Freud對實驗的真實性有着無以名狀的堅持和執着,這亦是Zero欣賞他的地方。

而Erik Erikson則走到一旁發訊息︰「阿月死咗,個實驗會失控,點算?」

不消一分鐘,他便收到回覆︰「如我所料。」

接着他追問下一步應該如何做,但已經沒有任何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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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內,老鬼心懷感激的把Maria媽媽的遺體也放到冷藏庫,好讓她能與幽幽一同長眠。三鞠躬之後,這才醒起尚在房間內的三人,他立即跑進房間,眼見他們都被上吊,他猶疑了。

「救?唔救?」這兩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不斷交替出現。

救,可以借助他們的智慧,解開錦囊謎題逃離大宅。

不救,可以獨自生還成為勝利者,獨得獎金,但良心會一世受責備。

經過一輪天人交戰,老鬼決定還是忠於自己,貫徹自己重視義氣的人設,把他們逐一抱下來,並輪流用心肺復蘇法施救,經過十數分鐘的搶救,三人都恢復意識,老鬼也鬆了一口氣。

「老鬼,」阿雲一眼看到他,便欣喜若狂的說︰「你出現得,即係我哋嘅計劃成功咗!」

「係,無錯,我哋成功咗,我哋推斷得無錯,個阿嬸……我指Maria媽媽,佢無浪費到你個錦囊,真係就算死咗,只要未用都仲有效果。」老鬼也激動落淚的說。

「咩錦囊?咩推斷?」剛蘇醒的樂哥聽得一頭煙,完全不知他們在說甚麼。

「係囉,究竟係咩一回事?點解老鬼你咁勁,可以殺到佢嘅?」野仔他糊裡糊塗,但不斷稱讚老鬼。

「等我簡單同你哋講吓發生咗咩事。」阿雲坐直身子說︰「其實啱啱我哋三個喺樓下同佢大戰咗一輪,可惜我哋輸咗,連Maria媽媽都犧牲埋。不過好快我哋就振作起嚟,上嚟繼續同佢周旋,順便我哋決定賭一次,賭贏我哋就可以消滅到佢,賭輸我哋就一同歸西。」

此時老鬼也忍不住插嘴道︰「我哋係有兩個贏嘅機會,一個係你哋打X贏佢,另一個就係試吓Maria媽媽未用嘅錦囊仲用唔用到。」

「無錯,事實證明我哋賭贏咗,個錦囊仲用到。」阿雲接過話再說下去︰「坦白講,我哋都無咩把握,只係阿月講過話要熟規則先贏到,咁規則無話過唔可以咁做,所以其實係佢啟發咗我,嚴格嚟講係佢殺咗自己。」

「原來仲有段咁嘅故,好彩你哋贏咗,而家呢招就變咗神之一着,咁我哋而家可以和平咁跟住錦囊去做哂啲任務,然後離開大宅喇。」野仔高興的說。

眾人都笑了,然後一起討論「滄海一聲笑」究竟是指甚麼,而那件「歐陽早」的球衣,他們已經拋諸腦後了。

「而家諗返起,我有啲在意開門時嘅音樂聲。」樂哥說。

「Do、re、mi咁,但又得五間房唔係七間,五音不全。」野仔吐槽,但就是他隨口的一句,喚起了老鬼的記憶。

「五音不全,無錯,就係五音,野仔,你知唔知點解係五音不全,而唔係七音不全?」老鬼興奮的問。

野仔搖搖頭,並遲疑的答︰「係因為……五音不全順口啲?」

此時,樂哥和阿雲也從老鬼的提問中聯想到了答案,同時說︰「我明喇!」

四人中只有野仔一個不明白,他嚷着道︰「即係點呀?我唔明喎,講我知啦。」

老鬼見狀,解釋道︰「因為中國音樂傳統係得五音,即係宮、商、角、徵、羽,分別對應返do、re、mi、so、la,所以頭三間房嘅開門聲係do、re、mi,而最後一間房我開過係la,換言之第四間房係so,而咁啱《滄海一聲笑》呢首歌就係用中國五音編成,即係話只要我哋用門嚟奏一次《滄海一聲笑》,咁就會完成到錦囊嘅任務。」

接着他們便着手研究記憶中《滄海一聲笑》的樂譜,最後成功寫下全首歌的樂譜。

「我哋一人負責一道門,阿雲你辛苦啲,負責兩道,準備好我哋就開始。」老鬼發號司令。

「羽、徵、角、商、宮、角、商、宮、羽、徵。」

在奏了首兩句後,他們便聽到齒輪聲,然後在「徵」房間的地板上冒出了一個迷宮。

這間房是樂哥負責的,所以他是第一個發現並進內查看的人,而其他人也陸續趕到,一起研究這迷宮怎樣破解,只有阿雲一人姍姍來遲。

「個迷宮……應該唔難。」阿雲隨便看了一眼後說,雖然他戴着面具,但隱約還是感到有點凝重,可是此時並沒有人在意。

「完全唔難,等我嚟。」野仔拿着在迷宮起點的旗子,在沒有折返、一直高歌猛進的情況下,零失誤順利通過了迷宮,就在完成的一瞬間,「咔咔」的齒輪聲又響起了。

「大宅有啲咩變化?」老鬼問。

「唔多覺有咩變化。」樂哥在走廊大聲回答。

「咁而家下一個錦囊要我哋點做?」老鬼問。

「我哋無第四步嘅錦囊。」野仔有點失落的答。

「可能喺阿月度,去揾吓佢身上啲錦囊就知。」樂哥回憶道。

老鬼低垂着頭,意興闌珊的說︰「無用㗎,唔駛白費氣力,佢個電子手環燒咗,而身上都無錦囊,我已經搜過佢身。」

聽到這個絕望的答案,眾人都沉默了,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與剛才興奮破解迷宮的情況截然不同。

「但都唔駛咁愁,」老鬼續說︰「佢同我哋組隊嗰時,有講過佢有咩錦囊。」

這句說話重燃了眾人的鬥志。

「不過我唔記得哂嚕。」老鬼再次硬生生奪走他們的希望,使他們陷入更深的深淵。

「既然係咁,其實你唔講會好過講囉。」野仔小聲嘀咕。

「事到如今,我諗我哋而家要做嘅有兩樣嘢︰一,老鬼你盡量回憶,睇吓諗唔諗得起;二,我哋整合哂手上嘅錦囊同道具,盡量做啲而家可以做到嘅嘢。」樂哥再次發揮領導才能,統率眾人。

「鐵筆我諗係要撬開啲嘢,但唔知撬啲乜Q。」老鬼望着手中的鐵筆說。

樂哥也拿出鎖匙模具,然後猜想︰「我諗用呢個模整條鎖匙出黎,可以開到某道門,值得一試,但用咩整條鎖匙?」

野仔此時想到了之前的蠟燭房,提議道︰「用蠟嚟整得唔得?我啱啱負責『羽』房,入面放哂啲動漫figure,其中一set令我諗起以前睇過嘅一套動畫,入面都係用蠟嚟整條鎖匙之後開鎖逃走。」

「掂掂掂!」樂哥聽後覺得可行,續說︰「蠟燭整鎖匙呢招work,我哋快啲去蠟燭房,記得拎埋個平底鑊。」

如是者,一行人上到二樓的蠟燭房,Joyce的遺體依然以受驚過度的樣子躺在床上,他們都對她恭敬的行三鞠躬之禮,然後便取了一塊蠟,再落到地下廚房進行加工工序。

在地下,滿地的血跡和凌亂的環境使得樂哥和野仔即使無身歷其境,也能想像到剛才大戰的壯烈,這使得樂哥冒起了活着離開,再找主辦者報仇的想法。

他們由廳走到廚房,再發現嘔心的事──KT和福伯的屍體正躺在廚房的地上,KT的雙眼還充滿怨恨的看着他們。雖然已經很久沒有他倆的音訊,但樂哥一伙還是希望他倆只是躲了起來,想不到最終還是失望而回。

「安息啦你兩個。」野仔上前,用手掃了一下KT的眼瞼,好讓他死得眼閉。

「我哋搬佢哋埋一邊先,一陣再好好安置。」樂哥說,然後四人便把他倆的屍體抬到一旁。

處理好屍體後,樂哥便拿出蠟放在平底鑊上加熱,使蠟燭融化,再倒進鎖匙模具製造鎖匙。

看到這一幕,老鬼突然喊了出來︰「頂!我記得喇我記得喇!個錦囊好似話要填滿啲嘢令佢重見天日之類,我諗應該係講緊呢個鎖匙模。估唔到錯有錯着。」

「好,咁我哋就完成咗第四步,之後第五步係……」野仔望向樂哥,樂哥接着說︰「第五步係我個錦囊『six feet under』,雖然暗指死人,但照理唔會叫我哋去死先係,唔通真係要我哋挖六呎深?但室內鋪哂磚,點挖?」

此時,樂哥留意到廚房窗外的花園,然後問︰「個花園點先出到去?」

「有道門嘅,不過鎖X咗,所以唔駛諗住喺嗰度可以逃走到。」老鬼隨便答。

「哈,」老鬼的答案一出,所有的事物都串聯了起來,樂哥用偵探的口吻說︰「通哂,一切嘅謎都已經解開。呢條鎖匙係用嚟開通去花園道門,然後我哋喺花園挖六呎深就會揾到嘢。」

大家聽到樂哥的推理,雖然無人知是否正確,但都一律先報以歡呼聲,無他,因為當人長期處於高壓的環境和身心俱疲的狀態之下時,都會想有一個人可以依靠,使自己可以放棄思考,盡可能逃離這個困境,而此刻樂哥就是他們的救命繩索。

他們依據樂哥的指示,取下蠟製鎖匙。鎖匙造型雖然非常完美,可是始終是蠟製,難免會有點脆弱,樂哥千叮萬囑他們要小心取下,以免弄斷而功虧一簣,要重新製作。

幸好,野仔心靈手巧,取下了完美無缺的鎖匙交始樂哥,之後大伙便隨着老鬼的帶領走到花園門前,準備打開門。

「記住小心啲唔好扭斷,斷咗喺個鎖入面就玩X完。」老鬼再三提醒,樂哥也清楚知道嚴重性,故也非常小心謹慎的開鎖。

首先是插入,蠟製鎖匙完美契合鎖匙孔,沒有插不進的情況,證明推斷正確,鎖匙果然是用來打開花園門鎖的。

接着是開鎖,樂哥手持蠟製鎖匙,順時針慢慢的扭動它,起初因為怕會弄斷而不敢使勁,使得門鎖沒有扭動的痕跡,後來逐漸掌握到鎖匙的硬度,放膽用力扭動它,「㗳」的一聲,門鎖開了。

然後是開門,樂哥拔出鎖匙,左手握着門把,用力一扭,門輕易被打開,清新自由的空氣立即撲面而來,一大片花園也映入眼簾。

再者是步出,他們都為能走出大宅感到高興,即使還有高牆,但終於能走到室外,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大喜訊。

最後是挖掘,雖然興奮,但他們始終不忘初衷,在花園內尋找要挖掘的地方。

「成個花園話大唔大,話細唔細,唔會無目標要我哋亂掘,一定有啲咩線索,大家揾揾。」樂哥憑直覺推斷,之後大家便仔細尋找這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