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之鄉

「我哋首先要去邊度？會唔會有地圖？」再次進入樹林不久，我便開口問兩位旅伴，這裏的參天巨樹與一不小心便會襲來的妖怪樹枝令我深感不安。

「地圖？係咩嚟？我哋無呢啲嘢。」亞旺努說。

「我哋只要跟住啲風行就會去到下一個目的地，次次都唔同，好刺激。」樂蒙興奮道。

「確實，瑪瑪露派我哋跟住你去實在係太好，我哋想去四圍睇吓好耐，之前規定唔畀我哋走出巡邏範圍，行嚟行去都係嗰啲地方，悶死。」亞旺努抱怨道。

「係啊係啊，所以我哋都好緊張，唔知下一站幾耐先到，又唔知會去咗邊度，沿途又唔知會遇到啲咩，真係好好玩。」樂蒙情緒十分高漲。

想不到他倆那麼愛冒險，但卻令我更放不下心，我對他們凝重的說︰「你哋乜都唔知，咁喺呢個樹林入面行會好危險，啲樹枝又會襲擊人，又可能有飛牙或者其他兇殘動物攻擊我哋，甚至會遇到其他族嘅人當我哋係敵人而追殺我哋，我哋真係會安全？」

樂蒙和亞旺努聽完後相視而笑，我大惑不解之餘又有點憤怒，樂蒙連忙解釋︰「樹枝唔會亂襲擊人，只要唔好踩到佢哋。」

亞旺努續說︰「你着住嘅呢套裝束，有令動物驚嘅效果，佢哋唔敢攻擊我哋，反而仲會聽我哋話。」

「咩話？乜呢套衫咁勁㗎咩？」這資訊令我感到匪夷所思。

「最後，我哋咁多族已經好友好，所以唔會有任何危險。」樂蒙補充。

「啱呀，都係多得歷代救世主共同創造嘅葛族統領我哋五族，我哋先可以再次享有長久和平。」亞旺努說得差點感激流涕。

「原來係咁，咁我都放心啲。不過照你哋咁講，你哋同其他族應該都有交流，點解我嚟咗幾日都唔見佢哋嘅？」我好奇問道。

「因為係葛族下嘅命令。」樂蒙低着頭說。

「只要我哋交流多，就會有比較嘅心，繼而會衍生出妒忌、爭執、事端，最後會演變成戰爭。」亞旺努也垂下了頭道。

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我仔細一想，覺得其實也不無道理。縱觀人類歷史，有很多戰爭歸根究底都是源自於比較，比較正面來看可以令人進步，負面來看原來都可以帶來毀滅，真的是很危險。

可是因為這原因而下令各族之間不能交流，也真的太不近人情了，完全是剝削他們的自由和權利，應該要教育他們看正面才對。

「我會重新令到咁多族都可以自由交流，同埋唔會發生戰爭。」我滿懷大志，又許下了一個承諾，為自己再挖多一個坑。

「真係？」他倆異口同聲道，眼睛同步發出了令人目眩的強光，亮得我一度不能張開眼睛。

我強而有力的點頭，並伸出尾指想跟他們打勾，但他們竟無動於衷，於是我又花了數分鐘向他們解釋這動作的用意，他們才懂得伸出尾指跟我做這個約定。

我們在樹林裏隨風而行，走了三天，穿過一層濃霧之後，終於來到了下一條村──佐呼村？村民們看到我們也很驚訝，紛紛前來關心我們是否遇到甚麼事情而要折返，但同時又很歡迎我們的回歸。

「喂，點解嘅？做咩我哋返咗起點㗎？足足行咗三日時間，你哋有咩解釋先？」我向樂蒙和亞旺努大興問罪之師。

「係囉，點解會咁嘅？我哋都唔知喎。」看他倆一臉無辜，我相信他們真的是不知道。

「無辦法啦，唯有去問瑪瑪露有無地圖。」語畢，我朝瑪瑪露的家直直走去。

「咦？江尚奢，你做咩返咗嚟？」瑪瑪露問。

聽到她這樣問，我首先有點錯愕，但很快便被尷尬取代，不好意思的答︰「我哋應該係蕩失路，所以兜兜吓就唔知點解返咗嚟。但既然都返咗嚟，就順手問埋你攞地圖。」

「原來係咁，不過真係唔好意思，我哋無地圖，或者你可以再出發多次，可能今次會揾到。」瑪瑪露的回答給我怪怪的感覺，不過既然她說沒有，我也只好告辭。

「喂，樂蒙、亞旺努，我哋要再出發喇！」我在村口高聲呼喊他們。

「知道，嚟緊！」他倆在人群中回應，可是我完全看不到他們的身影，良久，他們才從人群中掙脫向我跑來。

亞旺努率先開口︰「無見幾日，估唔到佢哋咁熱情。」

「係囉，好似唔想畀我哋走咁。」樂蒙也有同感。

「不過你哋唔覺得有啲古怪咩？」我直接問道︰「啱啱瑪瑪露直接叫我個名，明明我嚟咗咁耐都無人叫過，你哋淨係會叫我做救世主。」

樂蒙反應很快的問︰「你想表達啲咩？」

亞旺努也立刻追問︰「你想講村長壞話？」

「我點敢啊……」我連忙否認，並不打算再說下去，可是他倆卻不打算放過我。

「你係咪覺得村長怪怪哋，覺得佢唔係本人？」樂蒙咄咄逼人。

「你係咪覺得條村都怪怪哋，啲村民唔同哂？」亞旺努也不遑多讓。

「唔係，我無咁諗……」我繼續否認，以免他們說我不是。

「不過我哋係咁諗喎！」想不到他們竟然會這樣說。

「的確，我真係覺得好唔同好怪，條村係一樣，但啲人就唔同哂。」我放膽說出心底話。

「我哋話係你先話係，都唔知係咪真嘅。」亞旺努竟然會對我吐槽，他也變得奇怪了。

「我諗我哋已經到咗下一條村附近，亞旺努！」樂蒙說完後，他倆同時伸出雙手，分別互摑一巴和跳起賞我一記耳光。

「喂，傻咗呀？無啦啦做咩摑我？」我對被突襲感到震驚又憤怒，可是他們沒有多加解釋，只是指着剛才的「佐呼村」，神奇的事隨之發生，剛才還在咫尺之間的村莊瞬間消失，剩下的只是一片樹林和空地。

「果然無錯，」一切不出樂蒙之外︰「啱啱啲村民咁難纏，原來真係啲樹枝。」

「一定係艾芙族！」亞旺努斬釘截鐵的說。

「吓？艾芙族？咁面善嘅，係邊度聽過？」我在記憶中找它，但還是想不起。

「咪就係整萬言丹嘅嗰族，你一開始食嗰粒呢。」樂蒙提示道。

一聽到萬言丹我便猛然記起這族人，他們為甚麼要迷惑我們？他們不是好人嗎？難道我們不是同一陣線的戰友嗎？

未待我開口問，亞旺努已經看穿我滿腦的問號，於是率先解答我︰「艾芙族本身體型好細小、生命好脆弱，雖然身手敏捷但基乎無咩自保能力，本身無咩可能喺女母立足，不過佢哋擅於製造藥物，呢個係佢哋賴以維生、喺女母生存不至於被滅族嘅原因。救人同殺人嘅藥物佢哋都整得到，全個女母都係靠佢哋提供藥物，無估錯的話，啱啱我哋就係吸咗佢哋嘅幻鄉藥。」

「幻鄉藥？聽個名應該係迷幻藥嘅一種，但點解家鄉我會見到佐呼村而唔係香港？睇嚟佢嘅功效只能夠重現女母嘅地方。」我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大叫︰「你哋唔係話我哋到咗佢哋條村附近咩？點解見唔到嘅？快啲一齊揾吓。」

我一聲令下，大家便在附近進行地墊式搜索，可是始終遍尋不獲，我甚至感到我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於是我小聲跟他倆說︰「你哋feel唔feel到有人監視住我哋？係咪就係艾芙族人？但我完全見唔到佢哋。」

「咩係feel？我哋唔識，不過我都覺得好似有人監視住咁。但其實見唔到佢哋都唔奇，我都話佢哋好細小又敏捷，係無咁易見到。而且我聽講佢哋已經成功研發出傳說中嘅秘藥──淼，一種飲咗就會隱身，可以為所欲為、想點就點嘅藥，佢哋嚟緊絕對會顛覆成個女母！」亞旺努的話語中總給我一種懷恨在心的感覺。

「亞旺努，你唔好亂講！」樂蒙厲聲斥責︰「唔好喺度道聽塗說，佢哋係咪成功研製到淼都未有定論，不過就算係真，藥水本身係中性，唔會有善良同邪惡之分，只有用藥嘅人先會有分好與壞。」

「佢哋唔整啲殺人藥咪得，邊個叫佢哋整出嚟？」亞旺努反駁道。

「都話係用藥嘅人別有用心，唔係製藥嘅人有問題。」樂蒙堅持己見。

眼看他們的爭執越演越烈，我不能不作出調停︰「其實我覺得樂蒙講嘅嘢好有道理，但亞旺努又無講錯喎，對與錯好睇你企喺邊個位睇件事，但我覺得物件係中性，好似我呢把劍咁，你覺得佢係救人定殺人？」

「救人。」他們異口同聲，亞旺努聽到樂蒙跟他的答案如出一轍，不自覺的白了他一眼。

「點解你哋會覺得係救人？」我再問。

「因為你係救世主，係被選嚟拯救女母，所以把劍一定係用嚟救人。」亞旺努搶先答，然後以勝利者的姿態看着樂蒙，樂蒙別過臉默不作聲。

「咁如果我要用佢嚟傷害人先救到你哋呢？咁究竟佢係救人定殺人？」我把問題的層次一下子提升到電車難題的等級。

「嗯……」亞旺努說不出話來，這也正如我所料，我為自己的詭辯能力有所升級而沾沾自喜。

「所以，工具係中性，視乎使用者點用，同埋旁人嘅觀點與角度。」我總結，亞旺努也只能接受，之後我再就艾芙族的藥發表己見︰「至於艾芙族的藥，其實任何藥物，只要份量用錯，都可以變毒藥，所以佢哋都唔係特登整毒藥，只係用藥嘅人存心害人啫。」

亞旺努聽完後，整個人像開竅般，立即恍然大悟，瞬間理清所有概念，並向樂蒙道歉。

「噗……」不知從哪處傳來一聲閉不住的笑聲，我們循聲望去，終於發現了一個只有手掌大小的艾芙族人。艾芙族體型只有手掌大小，背後長了透明翅膀，頭髮淺金色，耳朵尖尖，基本與平常遊戲、電影、童話內的描述一致。

我們攝手攝腳走到她附近，到她發現之時，我們已經把她重重圍住。

「嘩，唔好捉我！」她大叫救命。

「冷靜啲，我哋唔係壞人，無打算捉你。」我立即解釋。

樂看了我們一眼，繼續喊︰「唔好呃我，我唔會信你哋，精嘅好快啲放我走，唔係一陣我啲族人嚟到，你哋唔駛旨意走！」

很不爭氣地，我們聽到後的第一反應是大笑。

「Sorry sorry，唔係話唔信你，但我諗以你哋嘅身型，就算成族嘅人嚟哂，應該都做唔得出啲咩嚟，不如你聽咗我哋解釋先啦。」我強忍着笑聲，辛苦的說道。

她不發一言，於是我便向她道明來意︰「是咁的，我叫江尚奢，喺嚟自香港，即係你哋口中嘅陸入面其中一個城市，係曉文族人。有一日趕返工途中困lift，陰差陽錯之下就嚟咗女母，神推鬼㧬之下仲做埋救世主，而家就為咗拯救女母，踏上解決每七十五年嚟一次嘅妖星之路。」

說到這，她好像放下了戒心，開口問︰「你真係救世主？真係可以拯救到女母？」

關於這個答案，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既然瑪瑪露這樣說，我便只好接受；既然接受了，就一定要盡力做好。基於這樣，我以非常誠懇和肯定的語氣回答︰「無錯，我就係，我一定可以拯救到你哋！帶我哋去你條村見你哋村長，我親自同佢解釋。」

她聽到我如此肯定的答案便相信了，更邊自我介紹，邊帶我們前往艾芙村。

「我叫咪啦，啱啱出嚟採藥草，見到你哋喺度爭論關於我哋嘅嘢就覺得好得意，最後忍唔住就笑咗出嚟。其實你哋對我哋有太多誤解，我哋都無嗰啲咩傳說中嘅藥，只係我哋太細粒又太快，平常人對眼追唔上我哋嘅速度，先以為我哋有啲咩秘藥啫。」咪啦解釋道。

我們說着說着，不經不覺走到了一片花海，咪啦帶領我們走到一朵大紅花前，小聲說︰「報告族長，我帶咗今次嘅救世主同佢嘅僕人嚟。」

我立即以恥笑的眼光望向樂蒙和亞旺努，他們立即糾正︰「我哋唔係僕人，而係旅伴！」

「原來係救世主大人，難怪可以突破我哋嘅幻鄉藥，失敬失敬。我叫魯啦，係艾芙族族長。」魯啦老態龍鍾，但還是中氣十足，慈祥的說︰「今次都係，有咩用得着我哋嘅地方，我哋都會盡力協助。」

「好，無問題，反而我想知，你哋而家有無遇到咩困難需要幫？」我反客為主問。

「問題？呵呵，又好似無。」魯啦答。

可是一旁的咪啦卻衝口而出︰「族長，嗰個問題……」她還未說完，魯啦便以眼神制止了她，她立即收聲，並為失言而道歉。

雖然咪啦很快被魯啦制止，但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於好奇問︰「嗰個問題？」

魯啦臉色沉了零點一秒，但很快便做好表情管理，和顏悅色的答道︰「無咩事，只係我哋族內小事啫，唔駛勞煩到救世主大人，我哋自己會處理好。我哋村都無咩要救世主大人幫，你哋喺度補給完之後，可以一路向南行，就會去到下一條村，有其他村更需要你幫。」

他急不及待打發我們走，顯得神秘兮兮。他越神秘，我越覺得事有蹊蹺，決定查個水落石出，而咪啦絕對是事件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