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改變你那壞習慣

又是一個上班日,阿瞳又再次壓哨打卡回到公司,這是他每日的習慣,始終其他人不了解他的事,與其要花時間解釋最後無結果,倒不如直接減少相處時間,降低被問被認識的風險,同事只談工事好了。

「阿瞳,今日有個新同事,你幫我帶住佢。」老闆Frank少說。

「吓?揾我?好似Gordon好啲,佢資深啲,又同其他同事熟啲。」阿瞳指着坐在後面正在吃早餐的男同事,亦即是上次邀請他一起午餐的那位。

「你知我決定咗就唔會變㗎可?」Frank少轉身返回老闆室時說,然後在門前轉身對着阿瞳說︰「我叫得你做,你就一定會做得好!」語畢便返回房內。

「唉,麻鬼煩,又要同人打交道。」阿瞳心裡想,但他亦深知Frank少決定好的事便不會改,而且每次都是最好的決定。

「老闆將個新仔交畀52Hz鯨魚,個新仔應該會好快quit。」遠處傳來一位男同事說。

「可能會train到同佢一樣咁自閉。」另一男同事亦補充。

「喂,你哋唔好咁口賤啦。」一位剛好路過的女同事加入對話︰「個新仔自然識埋堆㗎啦。」

「唔好講咁多八卦,開工做嘢啦。」剛好吃完早餐的Gordon訓斥他們,然後行身走向阿瞳方向,搭着他的膊頭友善的說︰「第一次帶新人唔駛緊張,有咩唔明問我就得,嗰時我都係咁帶你,你係我第一個帶嘅新人。」

阿瞳看着Gordon,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便繼續工作,直到新人到達。

「大家好,我係今日第一日返工嘅阿滔,多多指教。」一把響亮的聲音打破了公司的沉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除了阿瞳,他只覺得是大難臨頭,因為此人跟他的性格南轅北轍。

正宗九十度鞠躬後,阿滔問︰「老闆叫我返到嚟就揾阿瞳,請問邊位係阿瞳?」大家立即伸手指向已經想鑽進洞的阿瞳。

阿滔循着大家指的方向看過去,卻看不到人,於是問︰「佢行開咗?」

「哈哈哈哈……」一輪嘲笑聲後,其中一位男同事說︰「唔係啦,佢驚到趴咗喺度喳,你行過去就見到佢。」

阿滔沿着大伙指的方向行去,果然看到伏在桌上的阿瞳。認真看,阿瞳其實不是伏在桌上,而是正在找筆記。

「嗨,你好,我叫阿滔,以後要麻煩你教我喇。」阿滔很有禮貌的介紹自己,有禮貌的程度令人覺得他是假裝出來的。

阿瞳「嗯」了一聲作回應,便把一疊筆記交到阿滔手上,並且說︰「公司基本運作,各樣規矩,唔同嘅注意事項都喺哂度,你睇熟佢基本就可以喺度生存。」

阿滔接過筆記後,便回他的座位坐下,仔細閱讀。而那些好事之徒亦時刻留意着他倆的動態,隨時準備嘲諷阿瞳。

終於好不容易熬到午飯時間,Gordon再次邀請阿瞳一起吃午飯,但不出所料被拒絕。

「算罷啦,隻52Hz鯨魚唔會出㗎啦,我哋自己去食啦。喂,新仔,一齊食飯,等我哋教你多啲嘢。」某男同事說。

「係囉,一齊啦新仔,一齊食飯快啲融入到我哋個大家庭。」另一位男同事說。

如是者,阿滔半推半就的跟他們去了吃午飯,公司只餘下阿瞳和Frank少。

平時Frank少在早上十一時前便會離開公司,但今天卻例外,可能是因為有新同事的緣故,所以當他離開房間打算去吃午飯時,便與阿瞳在公司撞個正着。

「阿瞳,點解你仲唔去食lunch?」Frank少問。

「我自己帶咗飯,而家叮緊。」阿瞳指着茶水間的微波爐。

「做咩食隔夜飯?好多嘢做,無時間出去食咩?」Frank少繼續問。

「唔係,不過我慣咗自己食。」阿瞳回答道。

「好,咁今日跟我出去食。」Frank少命令道,之後徑自往門口走去。

「唔駛喇,我自己食就得。」阿瞳堅決拒絕。

「你知我決定咗嘅嘢係唔會改㗎可?唔好要我講第二次。」Frank少在門前對依然站在原地的阿瞳說,他強硬的態度和凌人的氣勢完完全全震懾着阿瞳,使他不能拒絕,最終還是就範。

鮮有出街吃午飯的阿瞳完全不知道附近有什麼餐廳,只好緊跟着Frank少在大街小巷中左穿右插,最終去到一間其貌不揚的小店前,這間小店裝修殘舊,看得出已經很有歷史,但店內卻人頭湧湧,座無虛席。

「Frank少,今日帶埋新朋友嚟?嚟嚟嚟,留咗個V.I.P.位畀你。」老闆娘看到Frank少便熱情的招待,看得出Frank少是常客。

「咁客氣呀老闆娘,照舊唔該。」Frank少未坐下便已經下單,然後再介紹︰「阿瞳,呢度最出名就係芝士撈丁,未喺度食過都唔好話自己食過芝士撈丁。」

「哦,咁芝士撈丁唔該。」對餐廳完全陌生的阿瞳聽從Frank少意見。

「你齋麵?揀埋食咩餸啦。」Frank少笑說。

「吓?哦……」阿瞳尷尬得滿臉通紅,連忙拿起餐牌遮着臉,看了一會然後說︰「墨丸唔該。」

「果然識貨,呢度啲墨丸最好食,我次次嚟都係食佢。」這是阿瞳第一次看到Frank少稱讚別人。想不到在公司嚴肅正經的Frank少,在公司外竟然如此可親無架子,這反差對阿瞳來說也實在太大。

「點解你成日都自己一個?知唔知啲同事私底下點叫你?」Frank少突然又嚴肅起來。

「佢哋私底下點叫我都無所謂,唔啱傾無謂要我夾硬迎合佢哋,大家都只係同事,公事做得到就得。」阿瞳不屑道。

「哈哈,好,我就係鍾意你呢種態度。」Frank少大喜,再說︰「我叫阿滔跟你學嘢,就係唔想佢群埋班老屎忽學埋哂啲衰嘢。」

阿瞳聽到後無回應,只是呷了一口茶。

最後Frank少温柔的對阿瞳說︰「我信你會做得好。」然後整餐飯大家便無再交談,安靜的吃完回辦公室。

當他們回到去後,其他人都已經在工作,看到阿瞳回來,幾位好事之徒本想挖苦一番,但看到Frank少與他在一起,並笑着跟他道別,便打消了此念頭。

「阿瞳,原來你同老闆咁friend㗎?啱啱班人仲講你壞話,睇嚟都係假。」阿滔小聲的跟阿瞳打報告,但阿瞳無回應,只是簡單交代接下來的工作,然後便自己埋頭苦幹。

鏡頭一轉,阿超正提着兩大袋的台式飲品趕往客戶指定的地點,雖然上次迪士尼任務為萬事屋帶來了五萬元的收入,但長期的入不敷支令他依然不能休息。

「唔好意思,仲有五分鐘到。」阿超對客戶說。

「得,距離收工仲有啲時,收工前到就得。」客戶回覆。

客戶要求的地址是工廠大廈區,要找到的確要花點時間,眾所周知,工廈分A棟B棟、左右東南西北翼,入口又不知如何左穿右插才能找到,所以絕對是一個不簡單的任務。

不過正所謂「路在口邊」,只要不恥下問,往往能夠很快便找到目的地。五分鐘剛到,阿超便按了門鈴,客戶也即時前來應門。

「啱啱好五分鐘,果然準時。」客戶讚賞道,同時接過飲品。

「當然,我哋乜都得萬事屋一向言出必行。」阿超自信的說。

「果然無揾錯人,下次有咩再揾你幫手,呢度係今次嘅酬勞,你數數。」阿超接過五百元後正打算離開,怎料眼前出現了一個人──阿瞳。

「咦,乜咁啱呀,原來你喺度返工㗎?」阿超跟阿瞳打招呼。

「係呀,啱啱聽到你把聲就過嚟望望,估唔到真係你,咁有緣嘅。」阿瞳努力壓抑着內心的興奮。

「嘩,乜咁啱,原來你哋係識㗎?早啲講嘛。」阿滔說,他就是客戶本人。

「係囉,世界真係細,不過我都唔阻住你哋做嘢,走先,再約,拜。」阿超雖然不捨,但理性主導的他很快便離開,阿瞳只好目送,而背後則傳來其他同事的冷嘲熱諷,「乜52Hz鯨魚都有friend?」、「原來佢識主動講嘢?」等等。

「各位師兄師姐,今日小弟初嚟報到,特登準備咗啲嘢飲孝敬大家,日後多多指教、多多包容,請笑納。」阿滔十分懂得做人處世之道,而公司內也傳出陣陣歡呼聲。

「師兄,呢杯畀你嘅。」阿滔遞給阿瞳一杯綠茶多多,阿瞳禮貌的道謝後便放在一面。其實阿超離開後,阿瞳一直耿耿於懷,最後還是忍不住發了訊息給他約見面,而他亦爽快答應。

下班後,他們相約在附近的地鐵站見面,之後再找一間餐廳詳談。

「我到咗,你喺邊?」阿超訊息問。

「我都就到,不如我哋玩個遊戲,玩捉伊因,睇吓你揾唔揾到我。」阿瞳俏皮的說。

「嘩,咁多人,有啲難。」阿超回答,但同時又感到有種親切感,因為這跟以前的她一樣貪玩。

「咁你揾唔揾?」阿瞳帶點威脅問。

「揾,但你仲有幾耐到?」阿超無奈回答。

「我到咗喇,你揾我啦。」阿瞳高興的說。

經過一輪大海撈針,阿超始終遍尋不獲,最後阿瞳還是現身了。

「乜你咁渣咁都揾唔到。」阿瞳一來便取笑阿超。

阿超沒好氣的說︰「條街咁多人點揾喎?不過話時話,乜原來你花名係52Hz鯨魚?」

「佢哋鍾意咁叫啫,我都唔知點解……」阿瞳無奈的說。

「52Hz鯨魚係世上最孤獨嘅鯨魚,因為佢嘅頻率同其他鯨魚唔同,所以一世都同其他鯨魚溝通唔到,一世都揾溝通到嘅鯨魚。」阿超解釋︰「睇嚟你同佢哋唔係咁溝通到。」

「都係,佢哋都唔了解我,所以我都懶得同佢哋傾。」阿瞳小聲說。

「好彩我一直都了解你,同你溝通到。」阿超沾沾自喜。

「其實我有好多嘢想問你。」阿瞳道明來意︰「不過我哋叫咗嘢食先。」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餐廳坐下,並點了餐。

「你想問啲咩?」阿超認真的問。

「想知我哋以前啲嘢,我想逐個夢你講返我知係點。」阿瞳眼神堅定的說。

「好,但一定有排講,一餐飯實講唔哂咁多世。」阿超說。

「無問題,我有時間,可以慢慢逐啲聽,今次聽唔哂就下次,下次聽唔哂就下下次,總會聽得哂。」阿瞳心意已決。

「咁你想聽邊世先?」阿超問。

「我哋嘅第一世。」阿瞳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