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A發威,非同小可

其實同阿Mi合作外,也有一些其他的細A偶然會找我,他們之所以會做細A,很多時都是在大行打滾完,練就了一身功夫,儲了很多客底,厭倦了大行的壓力和打壓,所以最終選擇自己開或是轉去細A繼續從事地產行業。

大行跟細A的分別其實也不少,支援、客源跟盤源絕對是大行的優勢,然而就自由、薪酬和佣金而言,細A卻是令大行望塵莫及。

而這次合作的細A阿Mike,正正是由大行轉做細A的佼佼者。他曾經在黃色和綠色待過,而且業績也不錯,背著很多隻鷹,可是成家立室之後,想花多點時間陪伴小朋友,最終轉投細A的懷抱。

俗語說得好︰像你這樣出色的男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眾。

什麼?不是俗語?好吧好吧,其實這是周星馳《國產凌凌漆》的經典台詞,但用在阿Mike身上絕不為過。

縱使他不再在大行工作,但收入並無減少,反而還增加了,所以他已經擁有四個物業,三個放租一個自住,即使不工作,生活也不會太差,不過人有上進心,所以他依然努力工作,亦因為這樣,所以他找上了我。

「Hi,我係Mike,細A嚟,我有客想揾你嗰區租盤,合唔合作?」Whatsapp突然傳來這段信息,還附有他的卡片。

「多多指教,都可以,請問你個客想揾幾房咩Budget?」我回覆時也附上自己的卡片。

「我見到你網上有個廣告,萬三蚊一房,嗰間仲有無?嗰頭係咪都係哩啲價租到?」他說。

「係呀,嗰面差唔多價,嗰間筍,高層望到啲啲海,入伙一年,啲嘢都仲好新,匙盤隨時睇得。」我答完,之後想了想,再問︰「你個客幾時起租,咩背景?」

「佢月尾就得,做工程師,有入息證明,一人住無養寵物,最好有埋傢俬。」他迅速回答︰「聽日收工時間,七點左右睇得?」

我看了看日程表,簡單回答︰「得,聽日見,我準備多幾個差唔多價既單位畀佢一次過睇埋。」

「好啊,唔該哂師兄。」他回答後我們的對話便暫時停止了。

根據他的要求,我準備了數個租金由一萬二千五到一萬四千元的單位,準備帶他們看,當中各有特色,主要分佈在三個屋苑,都是比較新的。

「我聽日準備咗四個單位畀佢睇,喺三個屋苑,都係匙盤,其中有一個係齊傢俬,萬四蚊,哩間我覺得啱佢多啲。」我把明天的行程告訴阿Mike,好讓我們能互相配合,順利成交。

而阿Mike聽完我的部署後也表示同意︰「就照你咁講去做,但嗰間有無得傾到萬三?」

「我問咗,一萬三千五實得,萬三就要再傾傾,但我聽佢口氣係有機嘅,睇啱再傾,不過安全起見,你揸揸價先。」我答道。

「得,無問題,咁聽日見喇,Charles。」語畢,我們便沒有再聊天,直到第二天的約定時間。

根據我個人習慣,我會在約定時間前一小時再確認一次客人情況,合作單也不例外︰「一陣七點你客無變呀可?」

「係,我同佢約好咗七點喺地鐵站等。」阿Mike秒回我,我看到後便準備動身。

由我所在地方前往目的地,一般我預半小時車程,不要誤會,地圖上看其實很近,只是地鐵班次問題。

我六時十五分出發,六時四十五分到達,然後去借匙,七時準時回到地鐵站等他倆,時間計算得天衣無縫,而他倆亦在七時左右到達。

「Hi,Mike。」我首先打招呼,而阿Mike也禮貌回應︰「Hi,Charles,哩位係陳生。」我跟陳先生也打了招呼後,便邊走邊介紹。

「今日會帶你睇四個盤,喺三個唔同屋苑,但都係新淨,入伙三年內。」我對著陳先生說︰「你之前有無入過嚟?」

「好耐之前有,入嚟探Friend,嗰時都未有咁靚。」陳先生道。

「係呀,最近哩兩年先開哂啲嘢,而家唔同哂,方便好多。」我回答。

「係囉,我之前介紹客過嚟嗰時都未有商場。而家好好多,升唔少喇。」阿Mike也加入對話。

「啱呀,買哩度嘅業主咁耐以嚟都未輸過,抵住抵買。」我附和道。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很快便到第一個目的地。

這是三個屋苑當中最新的,整個屋苑都用上大地色系,令人有種置身大自然的感覺,園林雖然不是很大,但有草有木有水,在寸金尺土的香港市區,已經算不錯。屋苑有四座,而想推薦的單位也在這裡,是第一個目的地。

「哩個屋苑係暫時最新,入伙一年,Total有四座,我哋先去第五座,最近最方便嗰座。」我在大閘前邊登記邊跟他們介紹。

大閘完全登記後,便往第五座進發。這屋苑很有趣,只要一進電梯大堂門口,電話便會立即接收不到,要上到單位,或是離開大廈才又能接收到,不是我的台或電話問題,而是每個人都一樣,我懷疑是大廈秘密安裝了電話干擾裝置,不過這是題外話,跟這次事件沒有關係。

上到單位後,我依據慣例,先敲門後開門,這單位是一房單位,開放式廚房,中間設有Bar枱分隔廳和廚房,傢俱齊全,高層有海景,一切也很完美,看得出陳先生也很喜歡,然而阿Mike看上去卻面有難色。他趁陳先生獨自查看房間時,拉我到一旁說︰「哩個單位好似有啲味,係咪有咩事?」

「應該係渠味啫,開水沖返條渠就無事。」我隨口答。

「唔淨係渠味,仲有其他,你聞唔到?係酸醙味嚟。」阿Mike肯定的說。

我認真的吸了一下,並沒有察覺不妥,便對著阿Mike搖頭,他也只好放棄。

正好此時陳先生從睡房步出,對阿Mike說︰「哩間我覺得幾好,其他都唔駛睇,就哩間,幾錢?」

阿Mike聽後,暗裡跟我打了一個眼色,然後回答︰「哩間一萬四千三,有啲啲Over你Budget,不過可以傾傾。」

「Okay,」陳先生爽快回答︰「幫我問吓一萬三千五得唔得。」

聽到這句,我心裡暗爽了一下,而阿Mike也是一樣,但當然不可以一口答應,戲還是要演下去。

「陳生,一萬三千五我幫你試試,你係咪月尾可以起租?」我問。

「無錯,唔該你。」陳先生禮貌的道。

之後我進了房致電給業主,一輪交涉之後,業主也同意租給他,之後我便走出廳跟陳先生報喜,拿出準備好的臨時合約跟他簽,順利收到訂金,整個過程是前所未有的快速,不用十五分鐘便完成。

一切辦妥後,我們便送陳先生走,而我也去找業主。劇本本來是這樣進行,但阿Mike打斷了我。

「Charles,可唔可以上多次個單位?我揾到啲味嘅來源。」阿Mike凝重的說。

雖然我始終嗅不到,陳先生也一樣,但既然阿Mike堅持,我也願意配合去做,於是便帶他再去一趟單位查看。

上到單位,他整個人也變了,頓時認真起來,氣場也由平易近人變成生人勿近。

「陣味果然喺哩度傳嚟。」他走到開放式廚房前說,但我依然嗅不出有什麼異味。

「跟住落嚟嘅嘢可能有少少匪夷所思,不過交畀我就得。」他一臉認真,從衣領掏出一條項鍊,項鍊上掛了七個佛牌,正牌還是邪牌我不懂分,只是一拿出來,我便感到有點不適,有一種很強的壓力把我逼退數步,然後看到從佛牌中有數對手伸出,不斷向雪櫃方向延伸。

「Mike,咁係咪即係啲味嚟自雪櫃?」我不禁問道,阿Mike聽到後有點詫異,但只維持了零點三秒而已,然後回答︰「係,我啲BB唔會有錯。」語畢便打開雪櫃。

雪櫃門一開,一陣刺骨寒氣和難聞的腐爛酸醙味立即襲來,依據這寒冷程度來推斷,最少也有「House」級,是我拼了命也應付不了的級數,看來要寄望阿Mike和他的七個佛牌了。

阿Mike看著雪櫃面有難色,看來這次真的十分棘手,我亦有心理準備,一手握著EA證和頸繩,另一手拿著數張卡片,準備隨時支援。

這動作維持了數分鐘,大家一動也不動,不過這也正常,畢竟高手過招,敵不動我不動,誰先動誰先露出破綻,在如此高水平的對決當中,通常都是一招便分出勝負,所以雙方也十分謹慎,而我的汗也由額角滴到地上。

就這樣又過了數分鐘,作為高手還是絲毫沒有郁動,但我的耐性已經磨光了,我不敢開口詢問,生怕會令阿Mike露出破綻,於是我慢慢移動到他身後,試圖看清雪櫃內的情況。

正所謂「不看由自可,一看把幾火」,這驚鴻一瞥實在不得了,雪櫃內並沒有什麼「House」級的「住客」,只有一份過期壞掉的肉,而那陣寒氣也真的只是雪櫃的冷氣而已,我的緊張感也一掃而空。

「唓,仲以為有咩高級嘅『住客』,原來得嚿爛肉,仲等我咁緊張,一嚿肉唔駛郁都唔郁望住成十分鐘啊?」我無奈又帶點嘲笑的說。

「咦?乜你都係『真•地產』人?」阿Mike有點喜出望外,但很快又帶點失望的說︰「不過你應該做得唔耐,所以未發現到。」他終於換了姿勢。

「發現啲咩?」我不解。

「嚿肉嘅故事。」他每個字我也懂,但連成句子我卻不明白。他看得出我未能了解他的意思、思維上追不上,便又再補充︰「即係嚿肉你望真啲,你覺得似咩?」

我趨前仔細查看,發覺這件肉有點像一隻被保鮮紙包裹的乳豬,但又有那麼一點不太似,於是怯懦的問︰「係咪……乳豬?」

阿Mike聽到我的答案後點點頭並說︰「孺子可教,近喇,不過唔係,佢係一隻狗仔。我推斷係上手住客留低,只係用途不明,唔知係用嚟做儀式、用嚟食定用嚟懷念保存。」

我聽到後有點寒意,不過憑客觀環境理性分析,得出結論︰「我諗係用嚟做儀式似啲,或者係已經做完儀式所以放喺度,唔可以隨便郁。」

「估唔到你都有啲慧根,Exact7ly,所以我點解望住佢十分鐘有多,郁都唔郁,就係同佢溝通緊,可惜佢嚟嚟去去都淨係答我一個字,我同啲仔諗盡辦法都搞唔掂。」阿Mike苦笑著。

「咩字?」那時那種天真的直率反應,我現在回想也會恥笑自己。

「咪就係『汪』字囉,仲以為你有慧根,讚錯咗。」阿Mike開玩笑道,而我亦頓時感覺到面紅耳赤。

「我仲有個問題,咁大隻狗仔喺雪櫃,無理由業主唔清咗佢㗎?」我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啱呀,見到當然會清喇。」阿Mike只是簡單的答道,當時我還傻傻的回答︰「咁咪係囉,咁都唔清。」完全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咁而家點做好?」我真心問。

「請走佢,哩個係唯一最低風險嘅做法。佢畀人做完儀式封印咗喺度,雖然唔知係咩儀式,但層樓仲咁新,應該唔會係有咩命案麻煩嘢,我諗係啲趨吉避凶、增強啲乜運物運嘅儀式。雖則我哋同佢溝通唔到,但可以透過佢畀我哋睇嘅影像推測到佢發生過咩事,咁就有辦法幫到佢。」阿Mike果然是老江湖,說得頭頭是道。

「咁點先睇到?」我又再表現出無知的一面。

「掂住佢,佢想畀我哋睇就會睇到。」阿Mike耐心的說︰「睇嚟你真正入行唔係好耐。」

「一年多啲……但未遇過咁嘅事,所以唔識。」我辯駁。

「唔緊要,」阿Mike向小狗伸手,同時向我遞出友誼之手並問︰「你睇唔睇埋一份?」我點點頭,伸手握著他的手,然後靜心期待。

阿Mike把手放在小狗頭上,然後合上雙眼,亦不忘給我指示︰「而家合埋眼,心無雜念,淨係諗住想幫到佢,如果佢願意畀我哋幫,你就會睇到嘢。」

我遵循著他的指示,不一會,果然有影像在我眼前出現,雖然是零碎片段,但大概能拼湊出事件的原委。

首先影入眼簾的是一個十分狹窄的籠,沒有什麼活動空間,看到有數隻小狗在爭著喝奶,而一隻母狗躺在地上温柔的看著牠們吸啜乳汁。

鏡頭一轉,看到一個年青貌美的女士開心的隔著玻璃看著牠,還拉著疑似男朋友興奮的說話,最後這女士便抱著牠離開。

接著看到的是在這單位內的影像,剛才的男女坐在沙發上依偎在一起,女士抱著小狗,温馨甜蜜的在看電影和自拍,還不時打情罵悄、卿卿我我,羨煞旁人,令我這萬年單身漢心中很不是味兒。

然後小狗給我們看到的是兩人吵架打鬧的畫面,兩人鬧得面紅耳赤,坦白說,我的心情頓時舒暢了。最後女士掌了男士一巴,男士也太紳士了,沒有還擊,只是轉身走入房。良久,他背著大背包走出來,女士拉著他想挽留,但他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剩下女士跌坐地上嚎哭。

下一畫面便是女士抱著小狗談話,說著說著,情緒激動,雙眼露出殺意,把小狗狠狠摔在地上,再大力踩牠和踢牠,像踢足球般,這一幕看得我義憤填膺,想找出這位女士教訓她。這施虐過程幸好只維持了兩分鐘做告終,女士又變回温婉的人格,無助的哭著抱起小狗道歉。不知怎的,我竟然感受到小狗此刻的恐懼感。

下一幕看到女士帶小狗去到一個神壇前跪下,神壇位處廳的正中央,上面放了女士和男士的合照、十數道符、兩枝燃燒中的蠟燭、數碗不知是米還是飯,還有一個大鐵碗,而神壇旁站著一個四十餘歲,穿著紅色道袍的神婆。

神婆唸唸有詞,然後燒了數道符並在女士頭上順時針繞了數圈,之後女士把小狗奉上,放在神壇上,神婆又唸了一輪後,拿出小刀在小狗的頸上輕輕一劃,鮮血隨即噴出,此時不知何故,我也感到頸被劃了一下。漸漸,血由噴出變成緩緩流出,直至流乾;而小狗由奮力掙扎,變成無力反抗;眼前畫面由清晰,變成模糊,到漆黑一片只餘下聲音,最後死寂。

這是死亡的過程,雖然並非親身經歷,卻仍然感到十分恐懼,那種無助是無法比擬的,雖然死亡並非結束,但依然令人生畏。不過已經看到死亡,即是應該劇終,於是我收回手,阿Mike意識到後立即出力緊握著我,我來不及反應,下一秒畫面便再次出現,但這次明顯有點不同,變成用魚眼鏡的模式觀看,而角度亦變成由高處往下看。

男士再次在畫面出現,他跟女士和好了,而且比之前更甜蜜,桌上放了很多喜帖和餅卡,電視上掛了一張婚紗照,電視旁亦放了一張男士和抱著小狗的女士的合照,但仔細看,相中小狗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不同,面畫面亦在這中斷了。

這次我沒有鬆開手,反倒是阿Mike把手收回,並說︰「返來囉,睇完喇,知道係咩一回事喇。」

「我大概都估到,但之後應該點做?」我問道。

「你覺得隻狗仔畀佢主人拎嚟做和合法嘅祭品,係愛定恨?」阿Mike問。

「好明顯係恨喇,畀人虐待完仲要殺埋,最後仲揾咗第二隻狗取代自己喎,點會唔恨?」剛才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我的憤怒未被平息。

「你咁諗都好正常嘅,之但係隻狗係完全無恨,相反佢覺得幫到主人係件開心事添。」阿Mike氣定神閒地說。

「吓?」我完全不能理解。

「你資歷尚淺、道行未夠,睇唔出Feel唔到係正常,」邊說阿Mike邊走到一個層架上摸索,最終取得一塊狗牌,然後說︰「掂,揾到。」之後再走到雪櫃前,對小狗說:「你可以安心上路喇。」

說完小狗便憑空消失了,我擦擦眼睛,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事,驚訝的問︰「點解條屍會憑空消失咗?」

阿Mike微笑回答︰「因為佢心願已了,所以去投胎囉。」

「乜啱啱一直見到嘅都唔係實體,而係靈體?」我好像明白了什麼,但為了求證,還是問了,而阿Mike只是微笑著說︰「唔知呢,走囉,Charles靠你返去整埋份正約到時簽喇。」

簽正約當日再上單位已經沒有任何異味,而業主亦好像對此事全不知情,一切也很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單位的秘密只有我、阿Mike和上手租客知道,想當然我們會讓秘密永遠被雪櫃雪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