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晚

「噹!噹!噹!噹!噹!噹!」隨著教堂大鐘響徹雲霄的六響後,時間也終於迎來六時。勞動完一輪,出了一身汗,著實有點疲累,但和96號的約會我並沒有忘記。

我三步併作兩步,連跑帶跳趕到教堂前,96號已、24號、49號和72號已經到了。

「真係唔好意思,要靚女等我,真係失敗。」我先行道歉。

「唔緊要,我哋都係啱啱到喳。」96號說。

「介唔介意揾個位坐低再傾?去你度?」我要澄清一點,在我說這話時並沒半點非分之想。

「又好,跟我嚟。」96號爽快答應,可能只有我自己想多了。

走了數分鐘,經過公園後,便到達她們的住處。Paradise住屋設計有點像大學宿舍,是依性別分開做兩棟大樓,一梯五伙,每伙住兩人,共兩層,每層都設廁所和浴室,是共居的概念,男女可以到對方的宿舍聊天作樂,唯晚上九點休戰期開始,除了當天負責搜索食物的男丁外,其他人都要回自己的房間向神洛基報告自己當天的事情,不能外出,之後便要睡覺,直到早上六時休戰期結束為止。

「呢度就係我同24號間房,49號同72號間房就喺隔離。」96號向我介紹她們的房間分佈後,便邀請我入去。

我找了個位置坐好,而她們四個也接連坐下,圍成一圈,真的有點像迎新營玩新丁的環節。我也無暇理會,因為只有約一小時時間,接著便要晚飯,所以要抓緊開始發問,畢竟想知的有太多。

「平時六點個天都已經開始黑,但今日六點個天都仲咁光嘅,真係好神奇,唔知係咪神洛基嘅庇佑呢?」用天氣做開場白是最自然最常用的導入方法。

「嘻嘻,你真識講笑,平時六點個天都係咁光㗎喇,七點先會開始入黑,乜你平時無留意時間咩?」49號率先搶答:「放膽啲得嘅喇,大家都係神洛基嘅信徒,就好似兄弟姊妹咁,唔駛覺得尷尬,有咩唔明直接問就得。」

既然她這樣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你哋點解會加入神洛基教?」

她們聽後面面相覷,最後決定由72號作代表回答我:「因為我哋都唔想死,又唔想殺人,只想安安穩穩咁生活。始終我哋本身都係普通城市人,除咗吃喝玩樂同返工返學之外,根本就無咩要求,更加唔好話殺人,我哋都唔係心甘情願咁嚟,只係想有返原本生活,嗰時聽完代行者講,我哋就決定信教加入,希望生活可以重回正軌。」

「原來係咁,但係你哋唔怕代行者係講大話,等機會嚟到,一次過打沉哂你哋,等自己贏咩?」

「一定唔會,代行者唔係咁嘅人。」四人不假思索、異口同聲同時回答,堪稱神通步,看得出她們是真信代行者,真信神洛基,他的洗腦能力真強大。

「點解你哋會咁肯定?」我追問,試圖找出破綻。

「因為我哋都見過佢行神跡,所以好確信佢真係神洛基選中嘅代行者。」24號回答。

「咩神跡?」我禁不住好奇心,即使我的貓可能會被我害死也在所不惜,雖然我並無養貓。

聽到我的問題後,她們四人的樣子立即變了,變成迷妹,雙眼充滿敬畏和回味,完全陷入回憶的世界,我們有一個比較生動直接的說法形容這一狀態的人──「諗樣」。

良久,她們終於從回憶回到現實,開腔告訴我神跡所謂何事:「呢件事發生喺我哋入嚟Paradise當晚,我哋本身對神洛基教都係半信半疑,而佢都好清楚我哋嘅疑慮,於是喺當晚,佢召集哂所有信徒去到廣場海賊旗前面,行咗一個唔會被打沉嘅神跡。」96號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就像在等我發問一樣,但我並無意慾問問題。

24號見狀,立即接下去說:「嗰晚,代行者著咗件63號嘅衫,同大家宣布可以任意打沉佢,佢有神洛基保護,絕對唔會有事。起初啲人都議論紛紛,但就係無人夠膽去打沉佢,直到……」

「直到我做第一個。」49號搶著說:「我走咗去海賊旗度,掂住個木桶,大聲咁講:『打沉63號!』代行者竟然無穿無爛仲企喺我面前。我以為我講得唔啱,於是又講咗幾次,但代行者都仲係若無其事,繼續同大家有講有笑,我就知道佢真係神洛基選中嘅代行者,唔係吹水。」

「其實會唔會係個海賊旗同木桶有古怪?」我問。

「一定唔會,因為我哋曾經試過一次公開處刑,由代行者監督執行,而行刑就係用廣場嗰個海賊旗同木桶。所以個海賊旗同木桶係絕對無古怪,只係代行者有神洛基保護先至無事。」72號堅定的說。

「好,明白,但我記得代行者講過佢感化哂所有遇過嘅人,點解會有呢次處刑?」我又再次殺死了貓。

「因為嗰個係我哋全Paradise人都一致要求佢需要直接見神洛基先淨化到,所以拜託代行者送佢去,於是代行者經神洛基指示,任命咗一個臨時執行者去送佢走。」24號搶回發言權。

「咁死咗嗰個人係咩原因要死?係幾多號?而執行者又係幾多號?」我的問題依舊很多。

「去見神洛基嗰個幾多號真係唔記得,至於執行者就唔方便透露。但你話咩原因,就真係好長篇。」72號說。

「簡單嚟講係背叛!」96號凶狠的說:「嗰個人背叛咗大家,背叛咗神洛基,所以要徹底淨化佢。」

「無錯,」49號補充:「佢竟然聯同外人,想偷偷哋放人入嚟打沉哂我哋,自己劃地為王,好彩代行者洞悉咗佢奸計,先下手為強捉咗佢,然後召開全Paradise大會將佢嘅罪狀昭告天下,再由大家投票決定點處置,最後大家決定用呢個最仁慈嘅方法令佢可以改過自新。」

這群人就像史丹福監獄實驗般,產生了路西法效應,用自己的方式去演繹實踐自己的正義,但這方式其實是惡的,但他們意會不到,又或者是群眾力量把罪惡感都分散了,看來整個Paradise的人都中毒太深,這個代行者真的很厲害,只消三、四天,便令神洛基教的信眾都變成墮天使。

「但你哋話嗰個人想背叛,有咩證據?」我仍然嘗試找回她們的理性。

「代行者話係就唔會錯,因為佢係神洛基嘅使者,唔會講大話,我哋百分百信佢。」24號說話的眼神和語氣也十分肯定。

「咁……真係無人試過用廣場中央個海賊旗同木桶打沉過其他人?」我再三確認,但她們依然是搖頭。

「諗都唔好諗,只有被選中嘅人先用到,唔係會招嚟厄運。」72號小聲說,生怕門外有人偷聽。

「此話何解?」我不解。

「我都係聽人講,畢竟我哋唔係第一批信徒,好似話之前有人試過偷偷地用,點知當晚佢出去揾嘢食嘅時候就無再返過嚟,無人知發生過咩事。」72號續說。

「咁迷信?」我衝口而出。

「寧可信其有,小心啲好。」72號告誡我。

天色開始漸暗,大鐘也敲響了七聲,宣告晚飯的來臨。

「其實點解九點後唔可以落樓,一定要喺屋入面?」我邊行邊問。

「因為出面會有怪物。」49號給出一個令我匪夷所思的答案。

「咩怪物?」我問。

「專殺人嘅瘦長鬼影。」49號壓低聲線,故意營造恐怖感。

「Slender Man?都市傳說都出動埋?」我心想,之後裝成受驚嚇般再問:「有無人見過?唔叫代行者消滅佢?」

「見過嘅人都死咗,我哋都係聽代行者講,佢提醒我哋千祈唔好出去。」隨著49號的回答,我們也到了教堂飯堂準備吃晚飯。

「估唔到呢個代行者咁識玩弄人性弱點,又心理控制又都市傳說,令班人長期置身高壓同恐懼之中,方便管治,而且嚟到之我硬係有啲唔慣,唔知點解,睇嚟呢度比我想像中有更多秘密。」我心想。

接過晚飯,祈禱過後,便開始進食。可能下午勞動完,所以感覺特別餓,一輪狼吞虎嚥之後,肚子有點撐,是要去廁所的徵兆,放好餐具後,便向最近的廁所進發。

廁所離教堂只有數十米,雖然三十多人共用,但出奇的乾淨,看來他們的公民意識不是一般的高。洗手盤上並無鏡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細長的小窗,廣場的景色一覽無遺,而窗上面有海賊旗裝飾,洗手盤下則有大木桶收集污水,再作處理。

晚飯後是自由時間,我也閒著無事幹,在Paradise內到處閒逛,抱著或許會遇到Slender Man的心態走著,最終當然什麼也遇不到,而時間亦快到九點,要先回宿舍,再想辦法調查九點後的Paradise。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連續九聲鐘聲,休戰期來到,但好奇的是除了鐘聲外,我竟然聽不到熟悉的WKY休戰期公告聲,這隔音未免太強了吧?

我躺在床上思考今天收集得來的情報,還未理出什麼來,竟不知不覺睡著了,睡夢中好像聽到門外有聲,但實在太睏了,四肢也無力,擾攘了數分鐘也就靜了,我也未有多加理會便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