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Jenny,生於一個經濟環境不算差的家庭,我所說的不算差,只是不用我捱餓,不需要住在下雨會漏水的鐵皮屋,不需要我小學未畢業就出來打工搵錢養家而已。父親是巴士司機,這是他第一份工作,亦是唯一一份工作。他說自己當年一滿十八歲就去了考車牌,那個時代的考牌官還會貪污,一個車牌公價四百元,在當年來說是天價,但父親說這個價錢包了所有類型車的車牌,包括巴士,旅遊巴這些「搵食車」,所以他問爺爺借了五百元去考牌,自然一次就「考」到了。我問不是只要四百元嗎?父親答:「仲有一百蚊係用嚟請個教車師傅飲茶嘅!」自從聽了他這個考牌經過之後,我一直覺得坐他駕駛的巴士是件很冒險的事。
母親小學畢業後去了一個親戚經營的大牌檔幫手打工賺點零錢,就是在那裡遇見了父親,當時做巴士司機算是不錯的職業,因為是大公司,坐巴士也免費,「若要生活好,嫁個巴士佬」這是小時候母親跟我說為何看上父親的原因。但我認為這個原因只算一半,因為父親說那個時候他有幾個同事都同時看中了母親,但她偏偏只對父親動心,父親說是因為他比較靚仔。
母親婚後沒有工作,很快也有了我,那個年代一個孩子是不夠的,他們當然也想再生兩、三個,最好當然是生個男的。但天意弄人,後來有兩胎都流產了,母親身體一下子虛弱了很多,走起路來像個紙皮人一樣,永遠都似只要輕輕一碰就散開似的。父親也就沒有再將生孩子的事放在心上,反而一心就要養好母親的身體,久病成醫,父親對養生保健也就有了心得,漸漸發展出自己在醫學方面的興趣來,那又是後來的話了。
我說過我的家庭環境不算差,當然有很多人比我們好,有沒有聽過一個身邊總有一個「有錢叔叔」?我有一個,他是母親的弟弟,是我舅舅,他中五畢業就出來工作了,但他的年代中五畢業已經算厲害,他很會說英文,跟外國人交談巴拉巴拉的很流暢,我聽了很羨慕,一直想要將來自己也要像他。他做過很多行,小販、的士司機、快餐店、售貨員、保險經記、買賣紅酒等,連走私電器也做過,他說只要可以賺錢的,他都會做,所以沒有做過公務員。他最後在股票行找到自己的天地,那時正當香港經濟起飛,股票很好市道,他賺錢很客易,我看着他們一家人由九龍城唐樓搬去美孚新邨,幾年後又搬去太古城,住了幾年再搬去跑馬地,後來好像在港島那邊搬了幾次,因為沒有去過也就不清楚了。後來很多年後在深圳見過他一面,他跟一個內地女人結了婚,生了個小男孩,男孩三歲多,舅舅已經六十五。
舅舅有兩個孩子,大的叫楚輝,小的的楚悠,也就是我的表弟妹,也只比我小兩、三歲,所以有時大家聚會就會玩在一起。我記得當時最喜歡去太古城的日本百貨公司玩,因為那裡的玩意都是最新潮的,玩具是最新的,也可以試玩。我家樓下的文具店的玩具連碰一下也問是不是要買?根本不可能讓我試玩呢!楚輝和楚悠最喜歡玩機動遊戲,是那種讓你坐上去整個會震動的遊戲機,我看到很想玩,但價錢很貴,我根本沒有零用錢花在這玩意上,相反,他倆玩了一次又一次,他們的零用根本花不完,楚悠問我為甚麼不去玩呢?我說沒有錢,後來她的動作我記了一輩子。
她從那個粉紅色很漂亮的小甜甜銀包內拿出一張十元紙幣,對我說:「你無錢,我可以借俾妳呀!但係妳一定要還俾我架!妳有錢還架嘛?」
我一直都很後悔當時拿了那張十蚊紙,我玩了一次機動遊戲,但我一點都不開心,我一點都不享受,我完全看不清畫面有甚麼,因為我滿眼珠都是淚水。我一見到母親便問她拿了十元還給表妹,回家的路上,我一聲不響,母親也沒有問我一句,我覺得這是第一次,我倆母女達到心靈相通的地步。
我算幾好彩,跟到一個幾肯教新人的師傅,他叫Harry,名義上是師傅,但實際上他只比我大七歲,還是跟我同一間大學畢業的師兄。他說他父親都是做金融業的,算是飲股票的奶大,所以上手比較快,認識這一行的人也比較多。Harry真可謂金融才俊,賺錢多不在話下,也是運動健將,一星期做三晚健身打一個下午網球,這樣的男人怎會沒有女人?這個女人叫Joey,是個千金小姐,還參加過香港小姐不過三甲不入,父親整個家族是新界大地住,有幾千萬在舅舅的公司做投資,在公在私,Harry沒有理由不找她做女朋友,認識Harry的時候,他倆已經排期註冊結婚了。
「到時早d到。」Harry將請帖給我時說。
我望着帖內那個金色的名字,很羨慕又妒忌,我見過Joey,我絕對比她漂亮,她偏肥,又不肯運動,雖然有錢,但難免帶點土氣,我覺得Harry娶她是難委了他。
Harry結婚前一晚,是Single Night Party,照道理只有他的男性朋友跟他玩的,但他說他的朋友不多,加幾個女同事熱鬧點沒所謂,所以我就出現了。他訂了中環一間很高級的私人會所,香檳紅酒都是上等貨,玻璃窗外面是最迷人的維港景色,正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們玩得很開心,幾杯酒落肚,大家也玩得很放,突然有個男同事問Harry:「Harry,如果結婚前可以錫一個女同事一啖,你會錫邊個?」
我雖然有半分酒意,但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我留心聽着Harry的答案。
「我會錫……」他是醉了。
「我會錫…….」他半掩的眼珠望向我:「我會錫Jenny。」
那一刻,我難以解釋,但我肯定自己是開心的,立即,所有人起哄,就像婚禮中所有人愛叫一對新人Kiss一樣,他們大叫「咀佢、咀佢……」
我不記得詳細情形了!我只記得當Harry的臉向我靠過來時,我是撲上去的跟他親吻,酒氣、香水味、煙味、男人肌膚的雄性體味,一下子衝擊我的嗅覺,即使那只是千分之一秒,我覺得自己戀愛了。
後來的事更加糊塗,我喝得爛醉,不懂回家,其他女同事有男同事送,我由Harry送,我在的士內繼續跟他接吻,互相愛撫,我們去了一間酒店,然後做愛,我還是處女,他是我第一個男人,很痛,但很興奮,他沒有安全套,我說別管這些了,可以在裡面射,做完一次,睡了一會,他再來第二次,第二次做了很久才完事,他是收到電話才離開的。我當晚如常去了飲他的結婚酒,我們當然都當作沒事發生,整晚我的陰部都還隱隱作痛。
後來,Single Night的事,有多事之徒向Joey說了,她找來兩個男人陪她去證券行找我,說了一大堆死姣婆、賤精、淫婦、臭雞之類難聽的話,我不怕她惡,但怕會有人對我更進一步,我知Harry不會離開她,離開的一定是我。我不單止離開了舅舅的公司,甚至離開了金融業,跟幾個之前認識的闊太,開始賣健康產品的生意,算是不用求人,自己夠食夠駛。
今天,我要嫁人了,在酒店套房內正等待新朗哥來接新娘,我望着化妝鏡裡面的我,回想起那晚跟Harry的一夜,不知道我的老公,昨晚是否乖乖的一個人睡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