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你睇……幾靚！」
Fiona扯着我的手，往海港城碼頭入口走去。本來已經人頭湧湧的「自由行商業城」，是夜更加熱鬧，因為商場的燈飾今晚亮燈，聖誕老人指揮着他的麋鹿車隊往天際飛去，一身純白的小天使專心地唱着聖詩，連白鴿子也凑高興，含着一個小叮噹要為聖誕樹粉飾。
「呢度呢度….. 幫我影張相！」Fiona走到那個大型燈飾前面，擺出個大眼含嘴七分面小低頭標準港女影相Post要我替她拍照，但角度問題，要把整個燈飾攝入鏡頭，Fiona便模糊一片。
「依……你點影架？」她搶過我的電話一臉不滿。
「影多張囉！」
「唔影啦，你都唔識影嘅。」
她自己拿着手機去影相，而我望着這一片璀璨，思緒卻飛快地回到二十年前一個平安夜。
那夜，在尖東，我同樣替一個女孩拍照。
她是我的同學，有把長頭髮，我是喜歡她的，但那時候我們都是個學生，根本沒想過要拍拖的事，更加不敢說個愛字。我不知她的想法，反正我覺得她不討厭我就是。
那年，她說尖東的燈飾是歷年來最漂亮、最燦爛、最盛況的，問我想不想去看一下。
我說也無妨，那時？
她說：平安夜，好嗎？
那夜的尖東海傍，人很多，但沒現在的喧鬧煩亂。她沒錯，那年維港兩岸的燈飾是我看過最奪目閃耀的，如幻像、如夢境。
沒錯，那時我們的確如活在美夢當中。
我問父親借來一部傻瓜相機，替她拍下大廈外牆的火樹銀花，拍了幾張單人照後，她說：「我地來張合照吧！」
「我問人幫我地影。」
「自己影咪得囉！」她從我手上搶過相機，與我肩碰着肩，背向一片維港，她將相機舉在我們面前，望着相機的鏡頭，這是最原始的自拍。
我覺得有點傻，笑出來。
「預備……1..2..3..」閃光燈一閃之間，為我們的青春留下了記號。
後來我去英國升學，她與家人移民加拿大，初時偶爾通訊，但信件也漸漸少了，從朋友處聽來，她的丈夫是個加拿大華人。
「喂！你企喺度做乜呀？夠鐘入場啦！」Fiona在人群中叫我。
我從回憶中醒過來，抬頭望向夜空，依然記得，那夜星光燦爛。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