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P、I、A、N、O,鋼琴piano。」樂哥興奮的說,他和阿雲已經對着這十個字母超過十分鐘,總算找到一個像樣點的字。

「咁E、T、F、R、O呢?」阿雲問,剛才還很興奮的樂哥立即靜了,繼續苦思。

「應該係fortepiano,古鋼琴。」一把年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回頭一看原來是阿月。

「唔該哂,原來係咁。」樂哥連忙道謝,但同時也提高警覺,試探性的問︰「你哋啱啱綁走咗野仔,而家上嚟想同我哋講數?」

阿月連忙否認,表現親切的一面說︰「我叫阿月,你哋千祈唔好誤會,我哋無惡意。之前發生嘅事幽幽已經講咗畀我知,我都好認同你哋嘅諗法,所以我先特登帶埋佢上嚟同你哋道歉。而野仔喺一樓好安全,佢同我哋另外兩個隊友一齊揾緊錦囊,希望可以快啲結束呢場遊戲。」

樂哥不虞有詐,而的確,阿月的樣子和態度也真的十分誠懇,加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於是爽快的接受了他倆的道歉。

「快啲將野仔帶返嚟!」阿雲似乎未完全接受他倆,幽幽更被他的激動嚇壞了,立即躲到阿月身後,樂哥連忙作出調停。

「冷靜啲,最少野仔無事先,佢喺下面幫手揾錦囊,證明佢都覺得呢班人信得過,咁我哋更加無懷疑佢哋嘅理由,一齊去揾逃走方法事半功倍。」樂哥勸說,不知何故,只要樂哥出聲,阿雲都會接受。

「鬼大哥,見你咁着緊野仔,我哋快啲解決埋呢個機關攞錦囊先,之後再帶你去揾佢。」阿月提議道,阿雲經樂哥勸說後也點頭。

他們雖然已經知道字母排序,但還未知應該安放在哪才能發動機關,此時幽幽發言︰「啱啱我同Maria媽媽喺度揾過一輪,但都揾唔到啲咩機關,會唔會其實唔係喺呢度?」

阿月卻打對台說︰「我有預感會喺度,我哋再揾吓。」阿月身先士卒四處尋找,不出意外的,又是他找到了機關。

「我揾到喇!我都話會喺度㗎喇。」阿月把貝西斯坦路易十五稍稍推向牆,地板便升起了九個放樂器的支架。

雖然有點好奇,但樂哥還是稱讚道︰「勁勁勁,咁你都揾到,真係勁揪。」然後四人便把樂器按字母排序放好,另一面牆的地板便打開了,他們朝思暮想的錦囊安靜的躺在裏面。

「係藍色錦囊,唔知入面有啲咩。」幽幽好奇的問。

樂哥打開錦囊,內裏有一張紙條寫着「Six feet under」。

「即係點?」大家看到後也猜不到它的意思,字面意思當然很容易理解,六呎之下,亦即暗指死去,但背後的意思真的是這樣嗎?

大家都想弄個明白,但始終未有任何想法,而此時,阿雲亦躁動起來︰「喂,唔好理呢句嘢先,快啲帶我去揾野仔!」

阿月顯得不太願意,因為他想弄明白當中意思,但礙於阿雲苦苦哀求、咄咄逼人,他也只好先以大局為重,一切按他的「計劃」行事。

「好,咁我哋帶佢落去揾返野仔先,你喺度繼續揾,一陣我哋全部人喺度集合。」阿月說畢,便與幽幽帶着阿雲落一樓,阿雲異常興奮,一馬當先跑下去,這一切完全按阿月的「計劃」進行着。

「鬼大哥,唔好行咁快,會嚇親佢哋㗎。」阿月緊跟其後說,阿雲聽到後也放慢了腳步,好讓他們能跟上。

幽幽吃力的跟在他倆身後,勉強能跟上,但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而事情的發生,就是在二樓到一樓的梯間,剛剛只有阿月、幽幽和阿雲三人,並無其他目擊者。

「啊!」突然,整間大宅都迴響着阿月悲痛的哀號︰「你……你點可以咁樣?果然係信唔過?唔好呀!救命呀!」

在大宅各處專心尋找錦囊的眾人聽到悲鳴後都放下手頭上的事,走到走廊去查看發生了甚麼事。

梯間傳來兩種不同的急促腳步聲,一個比較輕盈,一個比較沉重。腳步聲由梯間傳到二樓,由二樓傳到三樓,傳眼間,樓梯口便出現了阿月慌張的身影,他邊跑邊說︰「隻鬼露出真面目喇!佢捉咗幽幽,然後幽幽就死咗,快啲匿埋呀!」

「咩話?無可能㗎……」樂哥聽到後半信半疑。

KT和福伯則從悲哀的氛圍中回到現實,立即鎖門並躲起來,KT小聲對福伯說︰「我一路都覺得隻鬼信唔過,果然無錯,係陷阱。」福伯不置可否,因為他始終覺得事情必定有內幕。

阿月跑到樂哥旁捉起他的手,一起跑進演奏室並鎖上門,把身後的阿雲隔絕在門外。

「發生咩事?」樂哥問︰「係咪有咩誤會?等我問清楚阿雲究竟係咩事……」語畢他便打算開門,但立即遭到阿月阻止。

「千祈唔好,啱啱同佢落去嘅時候,本身我哋都有講有笑,但唔知點解去到二樓落一樓嘅樓梯嗰時,佢突然發狂,轉身一嘢啪落嚟,好彩我閃得快,但幽幽就避唔切,畀佢捉咗……」阿月聲淚俱下的憶述。

「點會咁㗎?無可能!阿雲唔係咁嘅人嚟。」樂哥還是不願相信。

「樂哥,我都係為你好先話你知,我覺得佢一直都係扮同你哋合作,最後趁你哋放低戒心再捉哂你哋,啱啱喺條樓梯得返我哋三個人嘅時候就即刻原形畢露,你唔見佢啱啱幾搏命咁追我咩?佢想殺我滅口從而滅聲,然後再作故仔屈我哋。」阿月連珠砲發,七情上面,令樂哥一時之間都糊塗了。

「樂哥!」、「樂哥!」、「樂哥!」

阿月不停的說,樂哥被他說得煩躁起來,思緒也完全被他擾亂了,一時間不能運作,失去了往常的冷靜,沒有了判斷力,甚麼也想不到。

「得喇,我知喇,但我哋而家係呢間房入面就好似籠中鳥咁,遲早都會畀佢捉。」樂哥也着急起來。

「呢層你可以放心交畀我,跟我嚟。」阿月說完便走到窗邊,打開了天花板,然後爬了上去,樂哥看到這一幕,心內對阿月的好奇又再多添一筆。

他們爬了上去後,本想直接爬到樓梯前才下來,但樂哥突然說︰「仲有KT同福伯,我哋要救埋佢哋。」阿月欣然接受,便先爬往旁邊的玩偶房。

而在玩偶房內的KT和福伯,雖然用處不大,但還是把房內大大小小所有的玩偶都堆在房門前,盡量增加阿雲的開門難度,不過由於房間不像演奏房般隔音,所以持續聽到阿雲瘋狂的拍門聲,以及發了瘋的嘶叫聲︰「你個仆街同我出嚟!我唔會放過你!你哋小心啲呀!」

每一下的大力拍門聲,都彷彿拍在他倆的心門上,把他們的心也拍出來;每一次的瘋狂嘶叫聲,就好像猛獸對決前的叫陣,把他倆嚇得直直發抖。

他們瑟縮一角,等待奇蹟降臨。

此時,天花板傳來「沙沙」的聲響,接着一聲「嘭」!窗邊的天花板打開了,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喂,你哋快啲上嚟,我哋一齊逃走。」

「樂哥!」KT和福伯異口同聲,難掩喜悅的心情。

「一個一個慢慢嚟。」阿月伸出手,福伯抓住了他,然後阿月和KT一拉一推,把福伯安全送上天花板,然後樂哥再拉KT上來。

「你哋點知個天花板有得行?明明點睇都唔似係假天花。」福伯好奇的問。

樂哥並不打算邀功,指着阿月說︰「係阿月嘅功勞。」

阿月靦腆的笑說︰「唔係啦,通常睇戲都係咁,所以我試吓姐。唔好講咁多住,我哋快啲走先,留喺度越耐越危險,我哋快啲落返一樓通知埋其他人。既然遊戲已經重啟,咁大家就一定要有好嘅計劃先可以贏。」

「咁大家跟住阿月,輕力啲、靜靜哋咁爬過去,唔好畀阿雲發現。」樂哥輕聲道,KT和福伯都點頭示意。

就這樣,他們在阿雲的頭頂爬過,而此時的阿雲已經冷靜下來,走到玩偶房前,禮貌的敲門說︰「KT、福伯,我係阿雲,我有嘢想同你哋傾吓,可唔可以開一開門?」

可是沒有回應,阿雲再敲門說︰「我無殺人,我可以解釋,你哋開一開門先。」

敲了兩次門後,阿雲明顯開始急躁起來,再次大力拍門和大聲叫嚷。可是無論他怎樣努力試圖解釋都是徒勞,裏面始終沒有回應,無他,因為房間內早已空無一人。

「你哋出句聲應吓我,定你哋已經中咗佢招?我數三聲,再唔應我就爆門啦!」阿雲作最後通牒,但始終得不到回應,三聲過後,他闖了空門,發現房間內早已人去樓空、空空如也,只得窗邊的天花板開了一個洞。

「可惡!點解你哋硬係唔信我……」阿雲怒氣值不斷上升,正好此時,樓梯處傳來重物跌的聲音,他回頭一看,看見樂哥等人在天花板跳下來,往二樓走去,走最後的阿月還特地回頭定睛看着他,挑釁性的做了一個開槍手勢,然後跟着跑走。

看到這一幕,阿雲的怒氣直達沸點,再也不能容忍了,他決定要把阿月捉到手。他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整理了面具,再次張開眼時,雙眼充滿了殺意。

「唯獨阿月呢個人,絕對唔可以放過!」阿雲跟自己立誓,然後故意用力的踏每一步,使得整棟大宅都迴盪着他的腳步聲,他要用腳步聲跟大家宣布︰「捉伊因而家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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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哋聽唔聽到,樓梯嗰面好嘈,係咪發生咗啲咩事?」野仔問。

老鬼和Maria媽媽都放低了手頭的工作,躲起來以防萬一,但始終等不到有人走下來,反而隱約聽到有人求救︰「唔好呀!救命呀!」

老鬼立即認得出這把聲,心裏暗自歡喜,但口還是故作擔心說︰「係阿月,佢係咪發生咩事?唔通上面班人捉咗佢?」

「唔係啩?咁就麻煩喇,幽幽點算?會唔會畀佢哋先姦後殺?一個大好女子,咁樣畀人沾污完再無埋條命,真係命苦。」Maria媽媽的想像力非常豐富,越想越怕,最後展露她充滿母性的一面︰「唔係喇,幽幽唔駛驚,Maria媽媽而家就嚟救你!我講過會保護你,而家就嚟喇,等我!」語畢,她拿起長笛便往樓梯方向跑去。

「等埋我!」野仔亦跟了過去。

老鬼想阻止他們前去幫忙,但礙於斷了一條腿的關係,縱然使出全力依然是追不上兩人。

「嘖,唯有希望佢哋同嗰個仆街一齊畀隻鬼捉哂,減少競爭對手。」老鬼心想,可是下一秒,樓梯便傳來Maria媽媽的慘叫。

老鬼聽到後第一時間便找一個最近的藏身之處,並暗自竊喜︰「又捉多件,正!」

「點解……點解……你又話佢唔會再捉人?果然無人係信得過!」樓梯處再度傳來Maria媽媽的責罵聲,中間夾雜着哭聲。

「唔好唔開心,人死不能復生,當中一定有蹊蹺,阿雲唔會咁做……可能係佢心急得滯叉錯腳跌落樓梯,阿雲想保護佢下意識捉實佢呢……」野仔雖然口裏還是為阿雲辯護,但都知道是百詞莫辯,心裏亦開始產生懷疑。

「頂!搞錯,乜咁都無事㗎。」老鬼大失所望,於是辛苦的拖着瘸腿走到樓梯前,哭喪着臉的說︰「可惡呀!阿月點做嘢㗎?唔係應該會保護幽幽㗎咩?點解佢會死咗㗎?一個咁好嘅女仔點解要死?真係罪無可恕,我一定會幫你報仇,你好好安息。」

說完之後,他又走到Maria媽媽身邊安慰道︰「雖然識咗你哋好短時間,但都睇得出你哋情同母女,我衷心感到難過,我哋好好咁安葬佢啦。」

他們合力把幽幽的屍體搬到開始之房旁的房間內,這間房放滿冷凍食品,是一個冷藏庫,用來擺放屍體正好適合。

「呼……凍到震,入一入去都差啲頂唔鬼順,畀人困喺入面實凍到結冰。」老鬼往凍得無血色的雙手呼氣,同時臉部有零點一秒的抽搐。

「幽幽,你好好休息,Maria媽媽會幫你報仇。」Maria媽媽雙手合十、閉上眼默念着。

野仔定睛看着幽幽的屍體問︰「點解佢好似少咗啲嘢?」

聽到這句話,Maria媽媽立即睜大眼睛查看,然後說︰「細路,你唔好亂講,邊有嘢少到?」

「唔係喎,等陣先,睇睇吓,又真係好似有啲嘢少咗。」老鬼正好逮到中傷阿月的機會,他扮作認真查看屍體,然後說︰「佢條電子手環唔見咗!」

聽此一說,Maria媽媽立即查看幽幽雙手,甚至搜她的身,但真的發現不到電子手環的蹤跡。老鬼立即引導眾人︰「可能係阿月偷咗,然後推佢落樓梯,最後扮受害者喺度大叫想屈隻鬼。」

「都有可能喎,我始終相信阿雲唔會亂捉人。」難得有人支持,野仔立即替阿雲辯護。

「嘩!講嗰個唔笑,聽嗰個都笑啦,咁嘅故仔你都作得出?你唔好去做大台編劇?好明顯幽幽就係畀隻鬼捉,個手環肯定係隻鬼攞埋。Maria媽媽信阿月係好人,因為幽幽都信佢。」Maria媽媽堅持己見,沒有動搖,甚至還訓斥道︰「老鬼,個細路入世未深畀人呃都算,做乜連你咁大個人、經歷過咁多嘢,都仲係不分青紅皂白?Maria媽媽對你好失望,我哋理念唔同,唔可以再一齊行動。」

雖然她作用不大,但多一個人多一分力,為了報復阿月,多一個人也是很多,老鬼立即七情上面,向她坦白︰「你老闆!你估我隻腳係自己仆街仆斷?好人好者點會無啦啦斷,你有無諗過?係條仆街拗斷我㗎!我為咗揭發佢而畀佢滅口,但好彩我識做人,先勉強保得住條命。佢肯同我組隊都係睇在個錦囊份上,唔係你哋咁啱落到嚟,個錦囊佢已經據為己有。我估計到而家所有嘅事都係佢已經計算好,我哋全部都係佢嘅棋子,佢份人唔簡單㗎。」

Maria媽媽聽到後反應很大,但卻不是朝老鬼所想發展。

「居心叵測!」Maria媽媽拋下四個大字便拿着長笛走了,留下老鬼和野仔在原地。他倆四目交投、面面相覷,尷尬的氣氛維持了數十秒,野仔率先開口︰「可唔可以講多啲你話揭發佢係點解?」

「我懷疑佢唔係第一次玩,又或者佢係媒,背後有人幫。」老鬼調整聲線,故意營造出懸疑氣。

野仔聽到後有點驚訝,不禁追問︰「咁爆?佢做過啲乜令你懷疑?」

「佢條仆街好似特別容易揾到啲錦囊,完全知道哂放喺邊鬼度咁。無親眼見過你係唔會信,連嗰啲喺暗格暗到你唔會想像到,亦都完全無提示嘅地方,佢都可以一下子就揾到出嚟,你話有無可能?一定係本身知道收喺邊先會揾到。」老鬼激動的說。

「如果真係咁……」野仔思考了一下說︰「咁樂哥佢哋就好危險,阿雲會再次被孤立,場遊戲就會再次開始,咁就會再有人犧牲,唔可以畀呢件事發生。」

「我哋一齊去阻止佢!」野仔望向老鬼,同時伸出右手。

老鬼猶疑的問︰「我哋?憑咩?一個跛佬同一個細路,盞送死。」

野仔自信的道︰「我自然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