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午

正午的廣場,二十多人頂著烈日曝曬,熙熙攘攘、七嘴八舌、指手劃腳,為的就是想看我這個殺人狂如何被賜死。然而此刻我卻格外開懷,正期待著代行者被我推翻,各人群龍無首、驚惶失措、難以置信的表情。

「各位靜啲!」代行者終於現身,然後宣告對我的控訴:「呢個犯人11號,根據調查同證據顯示,佢涉嫌接連殺咗24號、28號、34號、45號、49號、51號、72號、81號、94號同96號一共十人,所以我哋今日舉行公審,進行一場訴訟,最後由大家全民公投嚟決定佢有罪定無罪。而今次嘅公審,我哋都已經畀咗時間疑犯做搜證,為自己做好辯護,以免殺錯良民,咁我哋而家正式開始。」

「唔駛審喇,一睇就知佢係兇手!」

「而家都可以投票喇!」

「死不足惜,快啲去死喇人渣!」

「好眉好貌生沙蝨,好嘔心!」

「唔想聽佢講廢話,快啲殺咗佢,殺人填命,天經地義!」

群眾群情洶湧,一面倒的認定我是殺人兇手,這更顯得有趣,當他們最終知道真相時,他們的表情反應一定很棒。

「大家肅靜,我都好明白大家嘅感受,好想為死者、為你哋嘅朋友、為你哋嘅弟兄姊妹討回公道,但我哋係文明人,點都要畀機會疑犯為自己辯護,寧縱勿枉。」代行者試圖控制群眾的過激言行,但效果不太明顯。

「我哋係行有罪推定,即係由你自己證明自己清白,說服大家放過你,而家時間就交畀你。」代行者說完便坐好。

我冷笑一聲,站起來,開始與在場的所有人交鋒:「我好想問吓,你所謂嘅證據,其實係啲咩?點證明到我係兇手?」

「根據我哋調查,十位死者都有同你接觸交流過,而且你都承認自己有夢遊,所以你喺夢遊期間,將自己想贏呢個遊戲而要殺人嘅諗法執行咗,將有同你交流過嘅人誘騙出嚟再打沉,打沉完之後你醒咗,發覺打沉咗人,為免被懷疑,故意將兇案現場佈置到好似宗教儀式咁,之後急急腳返房,而你之前沾滿泥濘嘅腳板同褲腳就係最好嘅證明!」代行者說。

「殺人兇手!」

「惡魔!」

「魔鬼!」

「想插贓嫁禍,可恥!」

群眾又再怒不可遏,而我依然以笑回應,不過這笑容目的是恥笑他們的無知。

「聽完你嘅指控,我真係笑而不語,喺聽完我之後嘅推理之後,你哋就會知邊個先係最恐怖自私嘅兇手。呢次兇殺案有三個好重要嘅疑點:第一個係兇手點可以喺休戰期期間打沉人而安然無恙;另一個就係點解死嘅人都係同我有交流過先死;最後就係點解死嘅人都手握『神洛基的感召』嘅紙條同鞋左右調轉嚟著扮苦行扮殉教。」

群眾聽完一時鴉雀無聲,因為他們並沒有想得這樣深入,而且有些細節更是他們聞所未聞,不過這也是我預計之內。

「我想傳召一個專家證人上嚟。」我望向代行者,以眼神懇請他批准,而他也點頭答應,我向他鞠躬道謝,接著說:「我想請法醫學生上嚟。」

法醫學生被我突然的召喚,起初有點愕然,後來也上了來,於是我便問他:「呢十具屍體,你都有親眼見過、親身驗過,可唔可以講吓佢哋嘅死亡時間同致命原因。」

「好,無問題。根據我初步驗屍得出嚟嘅結果顯示,佢哋十個嘅死亡時間都係喺夜晚八點到十點之間,身上無其他傷痕,致命原因都係被人打沉爆頭而死。」法醫學生如實作答。

「佢哋都係九點之後先死,我好肯定!」

「係囉,我哋一齊傾偈傾到九點強制返房先分手,點會九點前就死。」

聽完法醫學生的口供,在場的部份人又再起鬨。

「無錯!」我大喝一聲,全場也安靜下來,然後我繼續說:「我都覺得佢哋全部都係九點之後先死,但問題就嚟喇,九點明明係休戰期,點解可以打沉人而無人受罰?原因我搲爆頭都係諗到兩個:一係佢地十個互相打沉,一齊爆頭受罰;一係佢哋被打沉嗰時根本唔係休戰期!」

我此番言論一出,群眾又再嘩然,但我無理會他們,而是選擇繼續說我的推理:「第一點我會一陣再解釋點解無可能,而第二點,大家望吓地下就知道。」

大家聽我說完,紛紛望向地下,部份人立即恍然大悟,但更大部份的人是完全看不出什麼端倪。

為免被轉數不足的人連累,我只好不厭其煩的解釋一次:「而家係十二過啲,理論上太陽喺正我哋頭頂,我哋個影會喺正我哋腳下,但而家……」我故意不說下去,讓群眾接下去。

「係喎,個影點解斜嘅?」

「點解個影唔係喺正腳下嘅?」

「因為而家只係十一點幾,你哋個影係喺西面!」我打斷他們的討論,因為我還有話要說:「呢度嘅時間係比出面正常時間早咗一個鐘,所以法醫學生推斷嘅死亡時間,真實時間應該係七點至九點,即係話佢哋根本唔會因為互相打沉而受罰,所以唔會係自殺,即係點都最少有一個人執手尾,而最後我會講畀大家知點解佢哋唔係互相打沉,而係被人逐一打沉。」

全場也靜心聽我的推理,我也不想賣關子,接著說:「大家記唔記得我哋本身有嘅錶,我一直都好奇怪點解要收起,原來目的就係要唔畀我哋知正確時間,從而控制我哋嘅作息,同埋可以做謠,用都市傳說嚟控制大家,更甚嘅係將附近嘅官方喇叭電源都切斷,等我哋唔知出面發生緊咩事,可惜佢無論幾神通廣大,始終控制唔到大自然,而做到呢啲嘢嘅人,只得一個──代行者!」

群眾看到我把矛頭直接代行者,紛紛反對,本身還懷疑這個時間控制陰謀論,但現在又變成「代行者永遠是對的」的狀態,看來我低估了人們在絕境之中盲目擁護信仰的威力,我要拿出更有力的證據才行,幸好我早有準備。

「既然大家覺得控制時間都唔係一樣好有問題嘅嘢,咁我就再攞啲實質啲嘅證明,同時都回應到對我有夢遊嘅指控。」我自信的說。

「不過可能要大家跟我走一趟,代行者,得唔得?」我目光投向他,他依然胸有成竹,點頭答允,更第一個起身請我帶路。

我帶著大伙來到我的房,對他們憶述睡夢中聽到水聲和洗擦聲的事,然後領他們查看沾了少許泥濘的書枱,並請其中一人打開機關,果不其然,牆緩緩打開,一條窄窄的通道顯現在大家眼前。

「大家可能會好驚訝,不過我都係,因為我都係第一次見佢開,啱啱返嚟搜證時都無開過,你唔信可以問吓代行者隔離嗰位彪形大漢。」我指著他說,而他也耍手擰頭表示不知情。

眾人顯然不滿他的答案,但也沒有什麼怨言,於是我便提議:「呢條秘道通去邊我都唔知,不過我覺得會係廁所,不如大家一齊行一次。」

未待他們回答,我已率先走入去,而人們也一個跟一個進入秘道,大約走了十米,是掘頭路,我胡亂摸索嘗試找出開關,最後也讓我找到並開了門,出口正正是廁所,和我的推理如出一轍。

「咁證明咗我嗰次聽到水聲同洗擦聲係透過呢條秘道傳嚟,而亦都有人用呢條秘道嚟捏造我有夢遊嘅事,搞到我腳板同褲腳有泥濘嘅人,就係知呢條秘道存在嘅人,亦即係安排我住呢間房嘅人──又係你呀,代行者!」我又再次將矛頭指向他,而他依然從容不迫,無他,因為他的支持者依然認為我誣陷他。

「大家有無發覺代行者同平時有咩唔同?」我突然提出此問題,群眾立即將目光集中他身上,但均沒有答案。

「大家望吓佢件衫啲鈕。」我給了提示後,終於有人發現了,我也不慌不忙的說:「佢粒鈕就喺我個櫃後面條橫樑上,你揾吓,呢個就係最好證明。」

有一人遵循我的指示找到該鈕扣,我得意的對代行者說:「今朝你入嚟嘅時候就係想揾佢,係咪呢?可惜佢跌咗喺櫃底,你唔痞低係唔會揾到,而呢個亦都係你嘅敗筆,鎖咗嘅門,點解你粒鈕會出現喺我房?因為你夜晚偷偷哋由秘道入嚟捏造我夢遊嘅證據,想嫁禍畀我!」

「哈,笑話,我點解要咁做?我係神洛基指派嚟帶救大家嘅代行者,點解我要殺人?」代行者終於開口回應,而根據不同的推理小說、推理動漫和推理劇集的慣例,這是兇手感到威脅想脫罪的開端。

「因為你所謂神洛基係假嘅,只係你虛構出嚟,利用人嘅恐懼心理同想得到心靈慰藉嘅心態,等你可以穩坐打沉第一位唔駛死嘅手段!你呢個計劃本身都進行緊,不過我嚟咗之後你加速咁解。之前曾經有過嘅公開處刑同出咗去揾嘢食無再返過嚟嘅人,恐怕都係被你嘅計劃殺害。」我將之前24號、49號、72號和96號告訴我的事也一併計在代行者頭上。

「荒謬,你由啱啱喺廣場中央辯護開始講嘅嘢全部都好荒謬,全部都係你嘅憶測,我收起大家啲錶只係唔想大家觸景傷情,話我控制時間咁無稽嘅嘢你咁都講得出?個影嘅問題只係因為我哋所在嘅經緯度唔同平時所以先會咁。我受大家愛戴,點會打沉佢哋,我喺度所得到號尊重係喺出面從來都唔會有,點解我要一手破壞?」代行者發難。

「再講,我更加懷疑法醫學生係你同黨,所以佢係唯一一個同你接觸而倖存嘅人,你哋夾埋一齊想屈我、想推翻我,所以先特登故弄玄虛,整到好似宗教儀式咁,你哋根本係揶揄我代行者個位!」代行者試圖將指控轉移到我和法醫學生身上,法醫學生頓時嚇得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我大笑了,因為我知道我的推理全部都正確,我決定將最後的部份也說出來:「你嘅計劃由見到我開始加速,係因為你驚死,你驚我嚟到呢個畀你養到肥肥白白嘅魚塘之後,會打沉哂啲魚,令你血本無歸,仲會賠埋條命,所以你想將呢個罪名推哂落我度,等自己依然站喺道德高地上面,表面愛民如子,暗裡殺人如麻。」

代行者瞪大雙眼,沒有反駁,我未有放過他,繼續連珠砲發:「所以你會留意我接觸過咩人,跟住夜晚九點,即係正確時間嘅八點,趁你之前散佈嘅都市傳說令人唔敢出街嘅時候,你就用代行者嘅身份呃佢哋出去廣場中央海賊旗度,跟住打沉佢哋,再嫁禍畀我,但你要我都覺得自己有殺到人,所以你就做咗好多嘢令我誤認為自己真係有夢遊。至於放過法醫學生係因為佢仲有利用價值,可以幫你誤導所有人死者嘅死亡時間,令成件事可以變為不可能殺人事件,更加撲朔迷離,必要時仲可以入Slender Man數。」

聽到我這樣說,群眾開始對代行者有所懷疑,但代行者極速調整好情緒,再次用權威自信的聲線對大家說:「各位Paradise嘅弟兄姊妹,魔鬼最鍾意用言語嚟誤導煽惑你哋嘅信仰,千祈唔好中計,夢遊就係佢係魔鬼嘅證明,十位受害人好似儀式咁嘅死亡都係受佢迷惑,法醫學生因為信仰堅定所以先幸免於難,大家因為無同佢有交流所以先安全。佢就係魔鬼化身,我哋要請神洛基淨化佢!我哋而家返去廣場中央進行公投!押佢走!」

我被彪形大漢押回廣場中央,代行者隨即宣告公投開始,不連我和代行者,整個Paradise的二十三人都有投票權,而我的命運也繫於他們身上。

我目光掃視在場所有人,人數是二十三人無誤,代行者也在此,我決定孤注一擲,兵行險著,一切也看我是不是命不該絕。

「各位,投票之前聽埋我最後呢段說話,亦都係證明佢哋唔係互相打沉,而係被一個人打沉嘅最有力證據!」我盡最後努力,賭上自己的性命,向在場的人說:「你哋試吓喺度打沉我,即管打沉我,我係唔會有事。」

在場的人將信將疑,議論紛紛,代行者試著維持秩序但無果,我繼續大聲說:「你哋邊個都打沉唔到我,就算代行者都一樣,因為我係神洛基,我今次嚟嘅目的就係要清理亂用我名嘅人。」

「佢講大話,佢呃人,唔好信佢,佢係垂死掙扎。」代行者急忙的說。

「我講真定講假,你哋試吓打唔打沉到我咪知。」我將最後的自信也拿出來充一次大頭鬼。

「好,我試吓。」其中一個人走上前,摸著海賊旗大叫:「打沉11號!」

全場立即安靜,期待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結果當然是什麼都沒有發生,而整個Paradise的人看到後也哄動起來,紛紛上前測試。

「各位,我係神洛基,而呢度有個假代行者冒用我名義招搖撞騙,為咗證明我係真正嘅神洛基,我決定為大家施行一次神蹟,你哋幫我捉住假代行者,我會行遠啲,去到廁所入面收埋自己,喺唔望住佢嘅情況之下懲罰佢。」我說完後,群眾立即行動,我亦慢慢向廁所走去。

「佢係假,呢個世界根本無咩神洛基,所以佢係假嘅!」代行者垂死的控訴根本無人理會,我亦對這班人對信仰的盲從感到心寒。

我走到廁所內,摸著窗上的海賊旗,說了一句:「打沉63號。」

代行者的頭應聲爆炸,其餘的二十三人嚇倒了,但旋即回過神跑來廁所對我頂禮膜拜,認為我真的是神洛基。

「各位,呢個世界係無神,我都唔係神洛基,只係我拆穿咗佢嘅詭計,佢殺人手法係點同點解要扮到好似儀式咁,其實好易理解,因為佢想維持對大家嘅統治,想繼續用宗教控制你哋,想美化佢哋嘅死係神洛基嘅安排,咁你哋就會乖乖哋咁畀佢打沉,我估計如果今次佢成功造到我嘅話,遲啲佢會同大家講有類似嘅儀式係去神洛基度,咁就可以安全提升打沉數。」我解釋說。

「咁殺人手法呢?海賊旗都打沉唔到,唔係神庇祐係咩?」有人突破盲腸問到關鍵問題。

「呢個亦都係點解我話佢哋唔會係互殺嘅原因,因為真正嘅海賊旗喺哩度,嗰個只係假嘢,試問假嘢點會打沉到人?」我解說完後,露出笑容,續說:「所以謎底全部都解開哂,你哋知道真相,知道呢個世界根本無神,係咪好失望呢?雖然代行者講隻game嘅bug係真係幾有道理,但我相信主辦單位見唔對路都會有所行動,更何況根本無人會咁大愛。」

「所以……」我的笑容變得詭異和瘋狂起來,手按著海賊旗,對他們說:「所以你哋準備好畀我打沉未呢?打沉4號、8號……」

一瞬間,整個Paradise也成了Hell,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全部二十三人也被我無情的打沉了,我也成了打沉二十七人的最大戶,連我在內,如無意外,應只餘下八人,只要我埋舟便可以等待被動勝利,但我選擇主動爭勝,所以最終決戰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