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紅,當阿惠問我有沒有喜歡的男仔時,我説有,就是阿狼。
「妳儍左?鍾意佢?」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只她奇怪,我想,即使是阿狼自己也會有此反應,有個比自己小十五歲,還在讀中三的女學生說喜歡自己,很多男人即使心𥚃暗暗歡喜,也很難說服其他人接受吧!

阿狼是我父親車房的伙計,他來的時候二十幾歲,留一把及肩長髪,染了一些金色,或是甩掉了一些金色,那時我讀小學,第一眼望見他便覺得這個人怪怪的,他不愛說話,愛看小說。我父親是很愛說話,愛看馬經。
「你睇乜嘢?」一天我好奇問他。
「亦舒。」他把書合上,將封面給我看。
「講乜嘢?」我接過隨便揭著。

「男男女女。」
後來,我走到公共圖書館借了一本亦舒的小說來看,勉強看到一半已看不下去,自始更覺得這個人奇怪。

阿狼有一輛本田電單車,車房沒事忙他便替它抹抹擦擦,所以經常都一身光潔。我當時覺得坐電單車很有型很刺激,身邊的男同學還是坐單車,我覺得他們很鈍很幼稚。
「可唔可以載我試下?」有天父親不在,我問他。
「你老豆俾唔俾架?」
「佢唔知。」
結果他還是載我遊了九龍城一圈,我坐在他後面,抱著他結實修長的腰腹,頭一趟如此緊貼一個男人的感覺,比坐電單身更加震撼。

我升上中學後,跟阿狼走得更密,經常借故要他載我去東去西,也叫他帶我去他跟朋友的聚會。

為了方便出入,他送我一個粉紅色頭盔。起初他的朋友對我的出現很奇怪,阿狼只介紹說是老闆女兒,他們笑笑也沒說甚麼。我愛上坐電單車的感覺,風聲在頭盔擦過的「呼呼」聲很動聽,只要跟著阿狼,我便覺得很幸福。

後來,阿狼有了女朋友,她叫盈,是個酒樓知客,不喜歡笑,終日像剛睡醒的樣子,吸煙比阿狼還兇,身上有一陣遊戲機中心的煙臭味道。
阿盈的出現,阿狼那個後座有了新乘客,現在抱著阿狼的是她,跟阿狼睡的也是她,阿狼的朋友叫她「阿嫂」,她似乎很受落地用幾句粗口回應。他們只會叫我妹妹,即使我從沒有對他們說過粗口。

有天,我趁阿狼不在,在車房偷偷戴了那個粉紅色頭盔,裡面一股惡臭。
「妳仲乜掂我D嘢?」是阿盈。
我沒留意阿狼與阿盈在背後出現,急忙除下頭盔。
「我都話條𡃁妹霖你架啦!」她冷冷的說。
「妳癡線。」阿狼拋下一句,沒望我一眼。

我只感到胸口一陣酸楚,眼眶一熱就快哭出來,吐出一句:「個頭盔原本係我架!」
我將那粉紅色頭盔掉到地上,然後只管往街上跑,頭盔滾到路的一邊,像一朵散落櫻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