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習慣第一時間來個熱水浴,讓熱騰騰的流水把髮膚上每寸勞累全悉沖去。但今夜,我的把疲累未及溫水的洗刷,已被那掛在抽氣扇上如尾指指甲般大的蜘蛛掃走。
剛步進浴室,不為意的舉頭看了一眼,便看到這不速之客的存在,登時我很後悔,後悔自己為何要無故的抬起頭來,人生始自工作後,生活一直都是低著頭地過,日復日的埋首打拼,夜復夜的時間打發,視線總是脫離不了地心吸力的拉扯,我曾想過,假若牛頓仍在世,大抵他已不會再因掉下來的蘋果而發現萬有引力,反之,他會認定蘋果就是這股引力的泉源。
但如今,我卻因著一時的疏忽,抬起了頭來,而重點是,難得抬頭,看到的卻不是蔚藍如畫的愜意晴天,也不是星羅滿布的曼妙夜空,而是那隻不知好歹闖進來的蜘蛛,還要是如尾指指甲般大。
說實在,我真的不是怕,只是在意。要知道這些擾人的小昆蟲總會在你的房子內佔上一角,牠有牠的生活,我有我的忙碌,大家同一屋簷下,當個老死不相往來的同屋主,自不成問題,但如今,這小蜘蛛竟大搖大擺的掛在那抽氣扇上,讓我猜不透牠是懷著善意只想出來打個招呼,還是一腔憤怒的想要宣示主權,在未能斷定牠孰敵孰友之先,我沒採取任何行動,只是定睛的凝視著牠。
一個杯麵的時間過去,我們仍保持著這對峙狀態,心裡盤算著這樣的僵持也不是法子,於是我離開浴室,嘗試找一柄長棍請牠離開,然而,找遍全屋,最長的物件也只有廚房內的一棵青蔥,我拿著那棵蔥,再次進入戰場,牠,仍是紋風不動地掛在原地。我亦步亦趨的走近,舉起那棵蔥正要先下手為強狠狠的拍下去之際,突然腦裡浮現出一個失手的後果,假若這一擊未能奪牠小命,牠定會發狂般在浴室內亂竄,儘管,牠可能會再次消失於我視線範圍內,但對牠存在的認知還是會讓我造成困擾,日後小蜘蛛豐衣足食搖身變作大蜘蛛,那更將是後患無窮,加上與其讓牠在暗我在明,倒不如維持原狀,大家互相窺視。又如果,牠避過了這一擊後,發瘋的向我反擊,手上只得一棵蔥的我又能如何招架?對於這小得可憐的蜘蛛,我真的不是怕,好了好了,就算真得是怕,也只是怕被牠咬了一口後能力愈大責任愈大,而絕非這只有尾指指甲般大的蜘蛛,始終,英雄不用日日當,偶爾逞下滿足矣。
想到此,我把凝在半空拿著青葱的手放下,輕輕吹起口哨,哼出一句「當佢無事,話之,話之。」
今夜,是發現蜘蛛後的第十四天,我在房內打著這文章,牠在抽氣扇上繼續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