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支離破碎的屍體就在我的床上,床單上的血跡如紅花般綻放,體液與內臟的分泌液黏附在一起。腥臭的味道揮之不去,如果你能忍住嘔吐定睛細看,便有機會察覺到一條血肉糢糊的腿在顫動。

「噢!這就是殺戮的味道嗎?」我眯眯地睜開半眼,半睡半醒的我仍然睡眼惺忪,似是夢囈。

當我從恍惚而又迷離的月光中抖擻精神,夜靜的冷風便帶來刺鼻的腥臭,似乎竭力地嘗試透露,那泊血色的混沌之中,也有屬於我的體液和凝血。然而這場血案早已定局,一夜間的牽絆,現已化為一縷圓寂。

猶記得我倆初相識時,她婉如心有鬱結無處訴的怨婦,常纏繞在我耳邊輕聲細語。

「我懷孕了!」她悄聲低語。
「可惜我並不知道經手人是誰?」

我嘗試例嘴回應,可是卻想不出半句話來,字未吐出,剩下那半張口只能用來嬌喘!

「其實經手人是誰又如何,我知道今晚有您便夠。我需要您!」她的悄話十分煽情,令我騷癢萬分。
我生硬地把腰肢坐直,把手腳裹在單薄的被單裡面,企圖躲過她的攻勢。她卻愈靠愈近。

「今晚可以給我嗎?我承認我真的有點饑渴難耐⋯猶其看到您這種壯碩的年輕伙子。」
話音未落,她便把頭探入我的被單之中,一直順著褲管衝刺,試圖擊破我的底線⋯⋯

啪的一聲,我的手潛意識地把床燈亮起,還未識應好的睡眼只見白黃一遍,腦袋顯然還在這場似虛還實的綺夢之中,在尚未搞懂真偽之前,便又蒙頭大睡。

夜色漸深了,習慣夜夜笙歌的她卻猶如軀之不盡的魑魅魍魉。短短的一夜,她已吻遍我的全身,額頭,耳垂,手臂,手指,大腿,腳底,甚至股溝。

她喜歡隱身於黑暗之中,或許她以為我不曾知道她的存在,害怕被我一窺她那妖孽般的容貌,永遠在我睜眼的瞬間躲藏起來,靜待我安睡之後,又旋即趕至,與我再續前緣。

我本想借鄭愁予的詩《錯誤》來回應她對我的錯愛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

啪的一聲,我的手拍向騷癢的地方,突如其來的一掌,把紅花濺起了。終於,我和她之間再沒有牽絆,也再沒有纏綿。

「畢竟你是個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殺人機器呢!」我看著血紅的手自言自語,嘗試以理性說服自己,也許她的死是理所當然的。掌心的血慢慢變黑,月光之下,我終於看清她的臉,和那專為刺穿皮膚吸食血液特設的喙。

「不要再說了,我可是在為民除害呢!」那細長的刺吸式口器一張一合地微微顫動著,似乎仍有許多綿綿情話未曾講,可惜這些甜言蜜語,就像她那副不再顫動的身軀一樣,已不能再令我騷癢。

只是,她的長喙依然像是念咒般律動著,顯然不是情話。我因著好奇心,把耳朵湊近她,似乎能聽到她在喃嘸著最後的遺言-「殺掉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的我⋯⋯」

夏蟬嗚叫,雨聲翛翛,夜幕低垂,城中只剩下寥寥燈火。淋浴雨後的城市產生了大量水漥和孑孓,牠們只需經二天便能成熟成蟲,而雌蚊在交配後必須尋找吸血對象,因血液中所含的蛋白質能使卵巢發育成熟,誕下蟲卵。

雨勢漸大了,明天又有一批新的怨婦,我心忖這個仲夏的情殺,又豈會止於一夜。

全文完

後記冷知識:蚊子雖小,但卻是傳播疾病的禍首,美國網站曾發佈調查顯示,蚊子在15種最致命的動物中名列榜首,其每年傷害人類的數量超過排行榜中其他所有動物數量的總和,達72.5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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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圖片又劇透了,夏天將至,各位務必做好防蚊措施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