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生日前兩星期失了蹤，好幾天對我的訊息不讀不回。
這半年的若即若離，我知道我們早晚會走到這一步，但你何必「偉大」到把分手權讓給我？
我送出訊息：「分手吧，要不要做朋友隨便你」。
你終於得償所願，回覆一個不帶感情的「好」。
直到我生日，我都不曾哭過，是不是眼淚還未肯接受現實？
那天下大雨，掛著雷暴警告，彷彿是炎夏中的最冷一天。
我若無其事上班，一班同事請我吃生日午飯。但沒有你為我慶祝，原來其他人的祝福根本沒有意義。下班後，我獨個兒兌現我們曾經的約定：看你期待很久的電影，吃你最喜歡的刺身，喝你最享受的清酒。
我穿著單薄的外套，半身濕透，來到海旁。這裡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我坐在冰冷的欄杆上，看海。街頭表演者都不見了，沒有誰為我唱愉快或傷心的歌。
狂風撲面，怒海翻騰，竟冷入心。
我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裝著滿滿的煙絲、煙紙和煙嘴。我的手凍僵了，捲煙的速度很慢。材料只夠捲二十三支煙，我拿出打火機，點起第一支，吸氣，呼煙。
故意挑選此時此地，我始發覺原來我還奢望重遇你。
是你教會我抽手捲煙，就算要分手，我還是要把煙抽光。
「償還過才如願
要是未曾償清這心願
星不會轉 謊不會穿
因此太稀罕繼續相戀」
我告訴自己，如果抽完這二十三支煙，你還沒有出現，我就要把你放下。
一支。
兩支。
三支。
我故意把煙抽到最短，時間就會長一點。偏偏又想起你的責備：把煙抽盡，煙嘴就無法好好過濾有害物質。我冷笑，難道我又能過濾對我不好的人嗎？
十一支。
十二支。
十三支。
天越夜越冷，風越刮越大，火機擦出的火花，風一吹就滅。我用手護著火苗，也不顧拇指被灼到。
旁人匆匆走過，會是你嗎？
一個人在海邊，孤單地抽煙，夠顯眼嗎？你能看見我嗎？誰來關心我？
這彷彿是一場給世界看的表演，最好遇上我和你的熟人，把我此刻的落寞告訴你。
二十支煙的時間原來很短。
我拿著火機白忙了數分鐘，下一支煙的煙端仍然點不著。
忽然有一個人遞上火機，「用我的。」
不是你。
我終於被誰看見了。偏偏不是你。
我搖搖頭，又推開了別人的關心。我手裡的藍色火機，是便利店的便宜貨色，是你送的。
二十一支。
二十二支。
最後一支。
煙絲的零星火光，是我最後的希望。
你沒有來。
只是單方面的一廂情願，浪漫，就淪為愚蠢的分手儀式。
我沒有哭。
轉身看見人來人往，我看著誰，誰又回看我，像看著怪物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駐了半秒。
我突然後悔了，害怕全世界都等著嘲笑我。
為什麼我不是透明的？
最好流下眼淚，遮掩風景，遮掩旁人的好奇。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我又成了我的表演唯一的觀眾。
誰都不曾在意這裡有顆碎過的心。
我提步歸家，彷彿是我親自踩碎的心。
失戀最痛，是我賠上了自尊，做了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蠢事。
沒有蹂躪過自尊，算不上失戀。沒有蹂躪過自尊，下不起決心為爛帳結算。
#人生若此如該隱 #被看見 #躲起來 #失戀最痛 #手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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