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紅髮的她

她的頭髮紅如血一般,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千秋的印象,相信不只是我,大部份人見到她也只會在意到她的頭髮。

你有認識過這樣的一個人嗎?在認識她之前,我只在電視上,又或是卡通片見過這種人。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必須承認自己被嚇到了,下一秒就覺得她很奇怪,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奇怪,我從來沒聽過有人的名字叫千秋,正如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紅色頭髮的人一樣。

千秋這個名字想起來大概是一種日本名字?又或是韓國名字嗎?總之就肯定不是我所認知的傳統名字吧。

一頭紅髮加上一個從沒聽過的名字,大部份同學也跟我一樣,對這位戲劇性的插班生感到有點好奇,以及害怕,我們基至連她是否會說中文也不知道呢!

或是就因為這個原因,當大家知道她跟我們說著同樣的語言,有著同樣的生活習慣,就開始消除對她的恐懼了,接下來就是某種不懷好意,簡單點來說就是欺凌。

我沒有參與其中,但一直在旁觀察著整個過程,起初大家也對她充滿好奇心,不過她看起來並不太擅長跟其他人溝通,所以一直也冷言冷語,愛理不理的樣子,又或是她知道自己受到欺凌只是時間的問題,所以才放棄跟人們好言相對吧?

之後欺凌的成因,我不知道是否與她的個性和態度有關,不過當人們知道她不是什麼大人物之後,就開始有點明顯的排斥,並嘗試戲弄她,不斷挑戰她的低線。

然而即使人們對她做出任何行為也好,她都只是毫無表情地為重新站起來,並以鄙視的眼神看著每個人。

我的哥哥是一位高中三年級的學生,他的興趣是看書,不管是什麼書也看一遍,自我有意識開始已經總是見到他書不離手。不論是看過的書以及知道的事,他都比我多太多了,所以我喜歡跟他分享所有事,因為他總能夠在我不知所措時提出是好的意見。

某天,我跟他說過學校來了這位特別的紅髮女孩,也說起她被欺凌的事。我知道哥哥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我也想跟他一樣,成為同樣的人,所以就問他如何可以幫助千秋。

哥哥聽罷露出溫柔的笑容,然後跟我說了些深奧的話:

「阿誠,你有聽過人性本善嗎?」我點點頭,因為這句話我曾經在書本上看過。

「但這是錯的。因為人性其實是本惡的,如同你的同學們,他們作出的行為雖然大部份也是模仿著大人,不過大人難道只會做壞事嗎?當然不是。大人也會做好事的,那麼為何各位同學卻選擇模仿壞事,而不模仿好事?因為在他們的心底裡,覺得做壞事心裡會高興一點,所以才選擇做壞事,也就是說其實每個人心底裡,也會因為做壞事而感到高興,所以我們可以知道,人性是本惡的。」

我知道哥哥已經特意將話說得簡單一點,好讓我可以好好理解,但我卻還有點不明白,就是人為什麼會因為做壞事而感到高興?我覺得這是很奇怪的。

不過因為我知道的不夠多,所以更加不可以隨意插話,只可以乖乖聽完全部再發問。

「但同時,人就只有知道自己生性本惡的時候,才能更加明白善的可貴,所以要理解善的話,必須先理解惡,這是必須的過程。」

「阿誠,你想幫那位叫千秋的同學嗎?」我繼續沒有說話,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你必須作出選擇了。如我所說只有真正理解惡的人才能明白善的可貴,而這一點是世上大部份人都做不到的,所以很多人的善都是錯誤的,假如你要作出真正的善,做出真正正確的事,你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因為沒有人能夠理解到你的善,所以也沒有人會理解你的行為,這會讓你樹立很多敵人,甚至會讓過去的朋友都變成了敵人。這意味著,你將會與整個世界對抗,你能夠接受嗎?」

我不了解,所以問:「為什麼?為什麼我做好的事卻會惹人討厭?」

「因為你的『好』,與人們的『好』並不一樣。」「你只剩下大約半年就畢業了,假如繼續做個旁觀者的話,眨過眼這一切都會結束了,但出手相助的話,你有可能在畢業之前也過著意想不到的可怕日子,這樣的話,你還是要堅持嗎?」

「我想幫助千秋。」我說。

「為什麼?」

「因為如果我被人欺負的話,也會希望有人幫助我。」

「阿誠,你真是個好孩子……」「一如以往,假如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可以找我,我會給你一點意見,不過別依賴我,因為只有你知道該怎樣做才是正確的。而且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出手幫你的,這樣可以嗎?」

我點點頭,正打算懷著激動的心情回自己的房間時,哥哥又再度開口了:

「阿誠,你下定決心了吧?」

一回頭望向哥哥,他注意到我的眼神即時露出有點無奈的微笑,然後簡單地說一句:

「加油。」

不過要如何幫助千秋,這是個重要的問題,也許我應該先跟她做個朋友,好讓出手幫助的舉動看起來不會太古怪,也不會嚇到她,讓一切也能看似自然地發展,這大概已經是我想到是好的方法了。

所以翌日回到學校,我試圖跟她打個招呼,不過她每天回校的時間盡是剛剛好,而且在早會時,我們所分隔的位置有點遠,讓我不能順利地出手,然後在課室裡的時候,我們坐位的距離實在太遠,要去特意走過去打個招呼的話,看起來會很奇怪,但要是不在早上打招呼的話,在小息跟她說句「早晨」絕對會更唐突,因此這個打招呼的計劃看來今天是不可順利完成了。

要等待機會的話,大概就只有明天再試吧。

今天,三人組繼續試探千秋的底線,作為首領的大粒墨八婆,繼續表明自己跟千秋是好友(當然所有人都知道事實不是這樣,這樣做的原因可能只是將她的行為合理化為朋友之間的打打鬧鬧,讓我更難出手),並帶領他親愛的手下——跛腳仔和瘦藤條一起騷擾她。

現在是午飯時間,在老師離開後,他們就走到千秋旁邊,手下們將整支疑似涼茶的飲品,倒到他的飯,以及餸上。

然後大粒墨就說:「請你飲吧,我婆婆說這個很有益的。」

這份所謂豆腐斑腩本來已經有點難吃,加入啡黑色的涼茶之後,看著兩塊斑腩在上面浮著,四周伴著一些豆腐碎,看起來真的夠作嘔。

接著兩隻手下就再旁起哄說:「快點吃吧,好東西要趁熱吃的!」「你不是打算浪費我們一番好意吧,這是詩雅的婆婆用了很多心機煲出來喔!」

但千秋沒有委協,她選擇將餐具放下,站起來並……同時大粒墨就擋在她面前,一臉不滿地質問:「你這個人啊……就不懂得尊重嗎?」

千秋選擇無視她,不發一言,拿起兩個裝有啡黑色液體的膠盒。千秋的堅持打破大粒墨的理想構思,讓她惱火又裝作大仁大義地說教起來:

「知不知道?尊重是一個人的基本,你不尊重我們一番好意……也好,我們不介意。但是,難道你就不懂得尊重我婆婆嗎?」

但千秋還是半句話都不說,令大粒墨急了,心中的不滿也爆發了:「你敢走!?」

手下們聞聲即時擋在千秋面前,企圖阻止她的離去,四人糾纏了幾秒,結果在混亂之間其中一盒涼茶除了跌到地上,一部份也倒到千秋的身上,弄污了半件校服,

但今次也如以往一樣,她沒有哭,只是默不作聲走到廁所清潔。而三人組則留在課室裡,高聲的嘲諷著,以及說著並非事實的埋怨,企圖向班上所有人對千秋進行抹黑。

看著這一幕,我怒得一直緊握著拳頭,但無奈是整個過程當中我找不到幫助千秋的機會,現在我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下一次機會。

然後過了幾天,這些日子以來三人組都沒有什麼大動作,只像蒼蠅一樣間中在旁說些無聊話進行騷擾。

今天有每星期一次的美術課,大粒墨忽然靈機一觸,似是想到什麼好主意,跟手下說了兩句。

跛腳仔和瘦藤條就四周問同學收集不知什麼,然後他們也來到我的面前。

「喂,阿誠你有金色廣告彩嗎?(是學校指定廣告彩套裝之中其中一種大家都認為最嘔心的顏色,因為它用起來根本不是金色,而是屎色)」

「有啊。」此時我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所以也將自己那支借了給他們,反正金色就是肯定用不著的顏色。

但我沒想到,三人之後居然襯著千秋在小息去洗手間時,將她整盒廣告彩都換成金色。

於是在美術課時,當千秋用鉛筆畫好草稿要上色時,一打開自己那盒廣告彩,發現眼前全都是那不知所謂的『金色』。

見到千秋驚訝的反應,三人組即時小聲說,大聲笑。

但千秋依然沒有向任何人求救,而我跟她相距的位置隔了兩個同學,位置差太遠讓我無能為力,結果沒有人主動出手相助,她就只有選擇只用手頭上的顏色作畫。

也許她藝術方面確有點天份,竟然能只用一種顏色完成整份作品。

見到這個結果,大粒墨露出了無比厭惡的表情,然後跟跛腳仔說了兩句話。幾秒後他就有所行動,拿著杯污水走著奇怪的路線到千秋旁邊。

接著非常作狀地叫出了一聲「哎喲。」裝作跌倒,將整杯污水倒到她的作品上。

事發後千秋一臉茫然的樣子,什麼也說不出口,跛腳仔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行動成功了,於是假腥腥又帶有挑撥性地向她說了一句:

「對不起喔。我可不是故意的呢,哈哈。」同時,在大粒墨方向的位置傳來了刺耳又討厭的笑聲。

千秋知道這不是一場意外(但老師卻覺得是),也知道三人組有意毀了她的作品,但她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發瘋,依然繼續忍著淚去接受這一切。

此事發生後,三人組近日來的行動更加過份,而且頻密,而且已經有傾向由語言升級到肢體作動,起哄的人也有上升跡象,他們的行動正改變著整班的氣氛。

今天,他們在午膳時間忽然搶起千秋的書包,接著在眨眼間裡面所有東西都倒到午膳的廚剩垃圾箱裡。

也許有人會覺得千秋是時候對此感到麻木了,但事實上並非這樣,她每次每次對於三人組所做的事也是感到無比的驚訝,只是在比常人短的時間內冷靜下來罷了。

目擊到這個情況,我首次在她身上感受到怒氣,相信大粒墨也感覺到,所以今次她沒有發出任何笑聲,只是露出了牽強的冷笑,不過沒有智商的跛腳仔和瘦藤條卻完全沒有理會到這一點,繼續如以往一樣發出弱智的笑聲和嘲諷:

「紅毛,很抱歉喔,我『不小心』將它掉進去了。」「因為它看來大沒品味,像垃圾一樣,哈哈。」

接著千秋無聲地站起來,臉上掛著冷冷的鄙視表情走到兩人面前,正當我以為她會大打出手,已經準備站出去支援她的時候……

她卻選擇蹲下,在大堆雜亂的廚剩之中找回自己的物品。

見到她找出數覺教科書的時候,還有些濕濕的飯粒和菜心黏在上面,而且廚剩的汁液又浸濕了她的筆袋,實在見到已讓人感到作嘔。

不過更讓人作嘔,是看著千秋狼狽的樣子,跛腳仔和瘦藤條卻一臉非常歡樂的樣子,大粒墨見沒有危險,也走出來跟他們一起起哄:

「垃圾蟲!垃圾蟲!」「你家一定得窮了,居然要找垃圾吃!」

大粒墨又發表她典型的言論:「真不知這是什麼人,又不懂尊重人,又找垃圾吃,真是沒家教啦。」

兩人又一如以往的和應:「就是啦,就是啦!」

「難怪頭髮的顏色會跟蟑螂一樣啦!」接著大粒墨又說道,引起了班房裡部份人的笑聲。

在一片讓人作嘔的氣氛之下,千秋還是沒有流下半滴淚,繼續堅強地面對這一切。

也許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兩個星期以來,一日又一日過去……別說幫助她,我甚至只是連「跟她打招呼」這種簡單的事我也做不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猶豫著什麼,但就在猶豫的這段時間,在千秋身上的只有更多的不公平,更多過份的欺凌,而且這種可怕的事已經擴大了,欺負好已經成為了班級的一種餘興活動,大粒墨亦因此跟更多同學交好。

我身體裡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惰性,它慢慢蓋過了我當初的勇敢,令我開始覺得麻煩,開始安於現狀,因為沒有什麼比起什麼也不做更輕鬆。

我甚至會想,三人組作出了大堆過份的事,除了我之外肯定還有其他人會願意幫助她的,其實不一定要由我出手,始終事情就是這樣,無論如何只要最後有人走出來幫助她就可以了吧?至少到時我肯定會站出來支持那個出手的人,這樣就足夠了吧?

沒錯,我這樣想是沒有錯的,既然我有這種想法的話,肯定也會有其他願意幫助她的人,始終日子也是要過的,我一人的力量大弱小了,只要有人願意站出來,千秋的困境才有機會解決……而且哥哥也沒有追問過情況,證明我還有時間的。

只要千秋努力捱過去就好了,只要捱到有人願意站出來就好了。我是這樣想的。

但現實是殘酷的,直至昨天,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千秋的情況愈來愈慘,我開始感到焦急,想著那個人何時才會出現。

每次千秋被欺凌的時候,我都會很不忿,想著那個人究竟想等到什麼時候,他要等到千秋再也無法振作起來才出手嗎!?他難道就連半點人性人也沒有嗎?見到這些殘酷的場面都沒勇氣去阻止嗎?

他是個懦夫!懦夫!

「不,阿誠,你才是懦夫。」結果……聽到我的想法過後,哥哥卻這樣說道。

這句話如同一個衝我而來的高速足球,好像一下打到我的肚子上一樣,聽罷甚至讓我感到有點作嘔的感覺。

這是什麼一回事?為什麼哥哥會這樣說?我只是跟他說了現實的情況,他是我的哥哥,不是應該好體諒我嗎?如今卻皺起眉頭嚴厲地責備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哥哥見到一臉錯愕的樣子,居然更進一步地說:

「阿誠,你聽到嗎?我告訴你,你才是懦夫。」

「什麼……?為什麼?」我聽到哥哥的話,頭都暈得上下顛倒了,但他還是繼續說:

「也許你沒有注意到,但你的言詞和態度卻完全是一個懦夫的對白。」

在不知所措之中,我的淚水自然地流出來,呼吸亦開始急促起來,見到我這副樣子,哥哥將手搭在我的膊上,認真地跟我解釋:

「阿誠,你聽我說,這是關乎到一個人的品行,假如你只是一個冷眼地目擊一切的旁觀者,也不能算是懦夫,最多只能算是無情。真正的懦夫,就是口裡勇敢,行動懦弱的人,就像現在的你一樣。」接著他為我送上張紙巾,抹走我臉上的淚水再望著我的雙眼說:

「你要選擇做一個什麼人,我管不了,也不會試圖控制你。不過來到現在,你應該要好好問自己一件事,就是你想怎樣做?假如你想放棄的話,就乖乖做個旁觀者,別像個懦夫一樣在暗地裡憤慨。如果你想做個好人……?」

我打算點頭,因為我真的想做個好人,但是哥哥卻阻止了我然後說:「你不必只答我,什麼都不用說出口,不必向我承諾什麼,一切就按自己意思去做就好了。你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好了,知道嗎?」

當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已經醒了。有時我會想,這些話都是哥哥想跟我說的嗎?我實在不敢肯定……

因為他……因為哥哥,其實已經在半年前因血癌去世,我記得他在死之前依然很堅強,從來也沒放棄過希望,沒有流過一滴淚……雖然他已經離開了我們,但我偶而還是會在夢裡遇見後,跟他談話。但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還是我內心的回音?

一切也似是不再重要了。

「人生,有時會面對一些可怕的事,要一個人改變對抗世界並不容易,你會需要一點勇氣闖過去……但是,阿誠……你要記住一點,『在行為上裝作勇敢的人,其實跟真正勇敢的人並無分別』。」

在刷牙的時候,我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無意識地再度記起哥哥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當時我沒有明白當中真正的意思,但這句話卻在我的內心一直徊響著。

今天,是二月二十八日,星期二。我已經認清自己的內心,明白自己是一個懦夫,並下定決心要終止這場可怕的悲劇。

就在第一節課過後的轉堂時間,跛腳仔為了向大粒墨表現自己,襯千秋正想坐下的時候,一下抽走她的椅子。

千秋因此失去平衡,重重的坐到地上,並發出一起慘叫。

跛腳仔完成了這件邪惡的事之後,馬上跟瘦藤條和大粒墨起哄,大粒墨滿足的笑著,又嘲笑千秋的慘叫就像豬一樣,在另外兩人的加溫之下,半個課室的氣氛馬上轉為一片歡樂。

見到這個情況,我內心感到憤怒同時又害怕,因為這片笑聲將會在我站出來一起化為我的敵人,但這個時候,哥哥臨終前最後那句話,再應敲響我的內心。

也許,這一刻的我是裝作勇敢,但我只要將這份勇敢實行出來的話就遇足夠了。

所以我站起來,走到三人組和倒在地上的千秋之間,望著三人組扭曲的笑臉,我感覺頭得暈,也很緊張,時間頓時好像慢了下來一樣。

接著吞下口水,再我緩緩的開口跟三人組說:「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

也許我的話壞了他們的雅興,大粒墨聽罷皺起眉頭,跛腳仔見狀就上前恐嚇我:「什麼!?」

這讓我嚇了一跳,心臟都快要跳出身體外了,但我還是努力地再說一遍:「你們這樣是不對的。」

「你聲音這麼小,誰聽到你說什麼?」大粒墨說。

「你們三個人渣!一直做出這種事不感到羞恥嗎!?」我衝口而出說,這讓全課室的笑聲馬上停下來,並陷入一片沉默。

假如問為何會說出這種話,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可能他們逼得我大緊,害我將心底的話都說出來了。

聽罷我的話,大粒墨雖然是個八婆,但同時也是個女人,被我這樣喝斥一句,即時就眼泛淚光,看似十分委屈的樣子。

跛腳仔看到大粒墨的表情,即時上前護主,然後……

「嗙!」

不知所措地打了我一拳,正正地打中我的鼻子,讓臉上都眼鏡都飛到不知哪裡去,但我人依然站著,只是雙眼的視線忽然模糊了,這是為什麼……?大概是眼淚的關係吧,我心底裡沒有想哭的情緒,但身體卻無故自己哭起來了……

跛腳仔見我中拳後毫無反應,反而被嚇得後退了兩步,我則是進了兩步,去到作為萬惡根源的大粒墨面前,並將此刻的情緒展現出來。

「啪!」一巴掌重重的賞到她的臉上。

她瞬間的反應已經是淚流滿面,完全不知所措。跛腳仔和瘦藤條就像失去蟻后指令的螞蟻一樣,亂成一團糟,整個人都呆了。

幾秒後,我轉身過去千秋身邊,打算扶她起身時……

她哭了。

本來一直以來堅強的千秋,在我的面前哭了,我很清楚原因不是因為她身上的痛楚,而是因為我的行動。但我沒機會向她問清楚,因為下一秒我已經被撲倒了。

回神過來,我見到的是大粒墨那張受盡屈辱而感到絕望的臉,她將我推倒在地上,抓著我的頭髮,亂拳擊打我的身體,我的臉……

但這一刻的我眼中沒有她,我只是想起哥哥,也許他已經離開了我,不過他的話語,他的精神卻在我的心中,即使他不在身邊,我依然好像能跟他溝通一樣,我一個人依然能夠做出正確的事。

大粒墨每一拳打到我的身上,也讓我感到強烈的痛楚,看著她一臉瘋狂的表情,我沒有感到害怕,只是有種憤怒從內心深處湧出來。接著我開始反擊,這不是發洩,而是將應得的結果報到她的身上。

我們一直扭打著,已經差不多忘了痛楚,只剩下純粹的情緒波動……

直到有老師拉開我們,我才冷靜起來。然後發理課室裡已陷入一片哭聲之中……不論是跛腳仔、瘦藤條、大粒墨、甚至是志強、家輝……所有人都哭了。

我不知道當中有什麼原因,但這……大概就是「一個人對抗整個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