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Angus,今年三十三歲!
大學畢業後,喺一間本地IT公司做程式開發員!
十年嚟從沒有任何改變!

當然,某些東西也是有轉變的!
例如:
我從初級程式編寫員,晋升為高級程式編寫員!
人工也從當初可憐的$9,000,加到現在的$25,000了!

而最重要,經歷了三十一年A0的我,總算於兩年前脫離了這個可憐的行列了!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這都多虧了我那少得可憐的薪水,才能認識到我的女朋友,Angel!
其實在開始踏足社會後,為了幫補自己的生活費,我堅持每星期也會替學生補習!

Angel正是我其中一個補習學生!
她比我少七年,一直替她補習後,終於在兩年前成功追到她了!

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孩,對我非常之好,而且也不嫌棄我人工不高,公屋出身等等!
基本上,所有港女的要素,在她身上也找不到!

我一直都相信,我同佢係天造地設嘅一對!
如果……唔計佢嘅屋企嘅話!

Angel住嘅地方係沙田私樓,老豆老母分別係公務員同醫生!
單單係呢個背景,我已經知道見家長對我嚟講,絕對比死更難受!

其它仲未計佢啲親朋戚友,生活圈子等等!
所以拍拖呢兩年,Angel一直要我上去同佢屋企人見面,我都好似香港政府遇到市民訴求咁,大耍太極,務求避開同佢屋企人見面!

但任你太極拳法造詣再高,每逢大時大節都好難避免同你另一半交代!
始終香港人,大部份都仲喺有果啲所謂傳統劣根性,拍拖又好,結婚又好,都唔會係兩個人嘅事!

所以去到拍拖第二年,喺避無可避嘅情況下,我終於喺Angel嘅父母面前出現了!
我當然唔會咁白痴,單獨去見佢地啦!
我揀咗大年初一,佢所有親朋戚友都喺度嘅時候出現!

你可能會問:「吓?唔撚係呀?一大班三姑六婆你先出現,仲唔俾佢地問到體無原膚?」

少年,你會咁諗係因為你太年輕啦!
我揀呢個日子係經過無數計算嘅!

首先,一大班三姑六婆聚首一堂,好多時都會各自有不同目的,喺目標眾多嘅情況下,我受到攻擊的機會自然降低!
第二,對於一個都叫陌生嘅人嚟講,第一次見面,點都唔會問到咁深入,最多都係旁敲側擊套下料,所以要避重就輕應該無難度!
第三,大年初一嘅情況,由於係抽時間過去拜年,所以逗留時間可以有咁短縮到咁短,咁樣都會大大減低受傷嘅可能性!

仲有……呀!呢啲唔係重點,重點係我套用咗以上嘅計算後,我的確無受到咩為難,而且仲拎咗好多利是添!

就喺我準備脫離戰線嘅一刻,Angel老母竟然放出一下冷箭!
「Angus呀,今日招呼唔到呀,過年之後搵日上嚟屋企食餐便飯啦!我同世伯都想同你傾下計!」

我被這一下嚇得慌了!
「冷靜!仲未輸架!只要呢一刻唔應承實,就仲有轉機!快啲俾個藉口敷衍住先啦!」

我轉過頭來,準備敷衍了事,想不到Angel竟給我致命一擊!
「得啦媽咪,我同Angus之後會返嚟食飯架啦!」

就是這一下,將我推落去無盡嘅深淵!

「喂!Angus,做咩成日神不守舍咁呀?」同事看我整日在發呆,忍不住問。

「吓?無……無呀!聽日約咗我女朋友,返佢屋企食飯兼……兼見家長者!」說話時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吓?唔撚係卦?」公司裏餘下的同事,不禁一起發出驚歎嘅聲音!
那種像是驚恐,像是哀悼的聲音,教我不寒而慄!

「咩……咩事呀?食餐飯者,唔駛咁嘅聲呀?」我固作鎮定!

他們相對而視,眼神皆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唉,細路,你第一次拍拖我唔怪你!但見家長……真係唔講笑架!」
「講真,你無樓無車無錢,去見家長咪者係送死!你依家嘅情況,就好似無著裝備,無升等級去挑戰最終Boss一樣,死路一條!」
「我勸你有咩未同你女朋友做嘅,好今晚一次過做埋佢啦!呢度有個0.01,私人醒你啦!」

「痴線架你地,佢……佢地唔會咁對我嘅……我諗……」講真,自從上次新年去咗拜年,我就知道同佢地嘅差距係有幾大,唔擔心就假啦!
不過,我相信……真愛係可以戰勝一切!大慨,應該,可能,如無意外嘅話……

「你地唔好咁樣嚇Angus啦!你聽我講,唔會有事架Angus!想當年我搞呢間公司之前,咪又係咩都無,見完家長之後一樣有雞髀食!所以唔駛驚,去馬!不過你記住執埋啲手尾先好去喎!仲有你地,唔好圍晒喺度,返去做嘢!」講嘢嘅係我老闆,佢屋企本身開物流公司,係一個富二代,出嚟做嘢問屋企人拎咗幾球嘢去開公司,係正宗離地到爆嘅富二代!

之後,其他人返埋位做嘢之前,都露出一個送我去死嘅神情!
唔通,我真係金翅仆街鳥!

去到見家長當日!
「Angel呀,我真係有啲驚呀,陣間你爸爸媽媽問我嘢,我驚佢地睇我唔起,又唔俾雞髀我食!」事實上,嚟見家長之前,我喺討論區開post問見家長如何不失霸氣,結果都係RIP嘅留言居多!再加上我翻睇咗「公屋潮文」好多次,愈睇就愈灰,今次睇嚟都係兇多吉少架啦!

「雞髀?你又知我地今晚有雞食嘅?唔駛驚喎,上次過年你都見過佢地啦!佢地好Nice架,唔會為難你嘅!仲有,無論點都好,同你拍拖果個係我,我唔會掉低你架嘛,係咪?好啦,唔好講咁多啦,我地上去啦!」Angel親切的挽著我,但我卻像是準備送到刑場行刑的犯人一樣!

既然避無可避,唯有拼死一戰啦!
最多咪壯士一去閪不復還!

閪?好似唔係閪喎!唉,是撚旦啦!

我站在Angel大門外,遲遲不肯按下門鈴!
「你做咩呆咗呀?快啲撳鐘啦!」Angel強行按下我的右手,碰到門鈴的一剎那,尤如宣判我的死刑!

大門打開了,迎接我們的,是Angel的母親!

「你地嚟啦!唔好企喺出面啦,入嚟坐啦!我入去準備埋啲龍蝦同鮑魚就開得飯啦!」
單是伯母這短短一句,大家應該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家庭吧!

「阿媽你做咩自己整餸咁辛苦呀?叫工人姐姐求其整咪得囉!」無錯,佢屋企係有工人嘅!

「唔得!Angus第一次上嚟,我一定要親自下廚嘅!你都係呀,由細到大都唔識煮餸,第時結咗婚,唔通下下叫工人煮咩!」吓,結婚?工人?你俾我呀,我點請得起工人呀?

「阿媽你講咩結婚呀?好衰架!」Angel嬌羞地說!仆街,唔係你都諗住我請得起工人呀?

「唔好講咁多啦,阿女你入嚟廚房幫我手啦!Angus你去廳度坐陣啦,世伯喺果邊,佢會招呼你架啦!」伯母二話不說把Angel拉進了廚房,餘下我獨自一人站在門前!

「招呼?用刀定用劍呀?今次仆街啦!」我看著客廳,只見世伯拿著一份全英文的報紙,我如何才能夠在這段時間生存下來呢?

我慢慢的走到客廳,看著世伯,思考著應由我開口,還是裝作時運高,看不到他算了!

就在我猶豫之際,世伯開口了:「咦,Angus?你嚟咗啦?啱啱睇報紙睇得太入神,無留意添!隨便坐啦!」
言下之意,就係佢由始至終都無放我喺眼內?
傻啦,可能佢真係太入神無留意到我者!

我禮貌地說了兩句,屁股還沒有碰到梳化,便已聽到世伯的提問!

「係喎,Angus,之前拜年都無機會同你傾計!你做邊行架?」來了?考驗要來了?!

「我.…..我做IT架!即係自己設計手機App果啲!」我口窒窒的回應!

「手機App?之前幾年的確係唔錯喎!不過呢幾年愈嚟愈普及愈嚟難做,會唔會生存得好辛苦呀?」

「都都都唔會呀,雖然個市場係艱難咗,但呢行始終都係大勢所催,點都有得做嘅!最重要係我地點變通嘅者!」呢幾句嘢都係抄我老闆,應該無死卦!

「哈哈,你講得啱!最緊要識變通!好似我做醫生咁,人地睇起嚟好死板,但一樣要變通先可以生存到!唔係淨係睇啲街症,真係點養得起成頭家!係呢,你公司幾多人呀?」仆街?佢唔係誤會咗間公司係我開架?

「連埋Marketing,Account果啲,三十人左右啦!」算啦,我答問題者,又無講大話,應該唔緊要嘅......我諗!

「三十人,都叫有啲規模喎,有無諗過將來點樣發大嚟搞呀?」仆街,你仲問,我點知我老闆諗住點搞呀!

「食得飯啦!老公,Angus,唔好掛住傾偈啦,過嚟食飯啦!啲海鮮凍咗唔好食架!」伯母一聲開飯,把我從世伯嘅對話中拯救了出來,但殊不知這只是另一個深淵嘅開始!

咦?奇怪?有鮑魚有龍蝦有蟹,乜海鮮都有,但無雞嘅?
唔通伯母咁好死,真係放過我?

就在我放鬆心情食海鮮嘅時候,佢地屋企嘅工人突然返咗嚟!
「Mum,我買咗白切雞啦,係咪依家拎埋出嚟?」

「Maria,等咗你隻雞好耐啦,你幫我擺好盤之後就拎出嚟啦!」

金!翅!仆!街!鳥!
我都估到佢地唔會輕易放我走架啦!

雞,已上桌!
那一刻的氣場仿佛改變了似的,我感受到,隨時都有可能葬身現場!

接下來的一問一答,將會決定,我究竟有無雞髀可以食!!!

「係啦,Angus,頭先咪問過你,你公司搞IT嘅!咁你公司開喺邊一區架?」先出招的是世伯!

為求渡過這種場面,我已經在家裏練習了無數遍!
我會答一些模稜兩可,既不會令Angel感到奇怪,也不會失禮他們的答案!

大慨回答了七八條問題後,他們看來也滿意了!
「哎吔老公,我地都唔好再問啦,隻雞都變凍咁滯啦!嚟,Angus,雞髀啱唔啱呀?」伯母笑著問我,我知道今天的測試是完美的渡過了!

就在伯母的筷子快要碰到那雞髀,我也準備笑著回答「唔駛咁客氣」嘅時候!
最後一條終極問題來了!

「係喎,傾咗咁耐,都未知Angus你住邊添?」世伯把這終極絕招給施展出來,伯母的筷子也像中了魔法般,停在那雞髀上動也不動,大慨是等待我這最後的答案吧!

「哦,我……我咪住九龍塘果邊囉!」我在家裏模擬回答了這答案無數次,相信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事實上我也沒有說謊啊,我真係住喺九龍塘果邊嘅石硤尾公屋架!

看著世伯伯母四萬咁口,我知道我把這終極難關克服了!
我等待著伯母把那雞髀送到我的碗裏,但……這個時候……我竟被她狠狠的跣了一嘢!

「係呀,Daddy!Angus住果間屋好大架!附近又有大排檔又有街市,煮飯都不知幾方便!不過我未試過喺佢度煮飯咁解者!」Angel不帶一點邪念的說出這驚人的事實!

就在那一秒,我看見世伯伯母二人的臉色由四萬咁口,變到一副想吃人的樣子!
雖然只有短短一秒,我真的感到他們那種能殺死人的氣勢!

那氣氛尷尬得很,我也不知道應如何開口才好!
「哈哈,乜九龍塘附近有街市架?我地兩個老人街太耐無去唔知添!」伯母的聲音變得平實,我要死了嗎?不,還可以的,快想一個合理的答案!

「係架媽咪!石硤尾果邊個街市好方便,雖然污糟咗啲,但好多嘢買架!上次我仲同Angus去大排檔食飯添!」Angel毫不在意的繼續說,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我尷尬的看著他們,等候著伯母像「公屋潮文」般,感到頭痛回到房去!
但沒有……惡夢仍在持續……

「嗯……咁都好嘅,石硤尾果邊啲公屋都幾方便嘅!」伯母在說「公屋」二字時,刻意提高聲量,真的像一把把利劍刺進我心中!

「咳咳!唔緊要嘅,Angus叻仔嚟架嘛!公司果邊發展得好嘅話,過兩年搬去九龍塘都唔係咩難事者!」看來我在世伯心中留下了一個好印像,他竟嘗試為我打圓場!

「係架!Angus好犀利架!佢好幫得佢老闆手架,依家電話有幾個Apps佢都有份寫架!」天啊,Angel再一次完美的把我送進地獄去了!

那一刻,那濃重的殺意在屋內漫延,我只能低下頭來,等待兩位判官宣判我的死刑!
想不到整個晚上,我鋪排了這麼長時間,竟然毁在自己的女朋友手上!
看來我跟她真的是有緣無份了,我深情的看著Angel,心裏想著:「再見啦!」

然而,下一秒,我聽見伯母的說話,竟然不是逐客令!
「咳!其實點都好啦,最緊要Angus你對阿囡好者!年輕人肯搏肯捱,一定有機會嘅!嚟,食隻雞髀啦!」只見伯那凝固了的筷子再次移動起來,她把筷子移到另一邊的雞髀,然後把雞髀夾進我的碗中!

這……這是真的嗎?
我不是在發夢吧,我感到眼淚像馬上要湧出來了,難道……這就是真愛嗎?
呢個世界唔係所有人都向錢看嘅!

「公屋潮文」又好,網上傳言又好,公司同事的冷言冷語又好!
我不應該盡信的,今日過後,我要喺討論區發文,話俾人知世上係有真愛!
世上係有人唔向錢看嘅!

我內心一邊淌淚,一邊把雞髀送進口中!
這口雞肉,是我這一生人中,食過最好味嘅雞肉!
多謝你呀伯母,我會好好照顧你個囡架啦!

咦……人呢?佢地去晒邊呀?點解咁光嘅?
「醫生,病人清醒咗啦!好,即刻幫佢檢查!」

發生咩事?我明明喺Angel屋企食緊飯架?點解……
「病人各方面正常,準備……」我在聽到一輪嘈吵的聲音後,我感到自己失去了意識!

清醒過後,喺屋企人同醫護人員嘅講解下,我先知道我已經昏迷咗好幾日!
了解過後,我好似因為食物中毒搞到昏迷咗咁耐!
之後,我發現自己手機入面有一個寫住女朋友嘅電話號碼,我嘗試打過去,但發現個號碼係無人用嘅!

究竟我昏迷之前發生咗咩事?我一啲印象都無!
直至到某一日,我喺街度見到個女仔,所有記憶返晒嚟,我知道果個女仔喺邊個!
佢係Angel,但佢已經拖住另一個男仔!

我本來想問Angel,當日發生咗咩事,但當我想行近佢果陣,我發現身體震得好勁,本能話俾我知我好驚!
所以我放棄咗!

第二日,我睇新聞,發現尋日見到Angel拖住果個男仔,因為食物中毒入咗醫院!
唔知道……佢係咪都喺Angel屋企,食咗一隻不能食嘅雞髀呢?

點都好,我已經決定咗,以後都唔食雞髀!
因為,有啲嘢,唔屬於你,就係唔屬於你!
我都係繼續返工,得閒落大排檔食下飯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