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在曉晴家中暈倒,我一直都在忙爸爸的喪事。
瓊姨說,因為我是那隻女鬼寄生的宿主,她能量減弱的同時,連帶我的生命力也會減弱。縱然那個法陣令女鬼暫時元氣大傷,但頂多也只是能拖延個三五天,早晚她會再找上門的。可是我也顧不了那麼多。領死亡證、訂靈堂棺木、排期火葬、頭七回魂,已經夠忙得不可開交。
喪禮的場面跟我預期中一樣冷清。來鞠躬送別的人,大多是爸爸當年救護員學堂的同學。不過畢竟不是什麼值得慶祝的喜事,不夠熱鬧又如何。
「你是孝全的兒子?我是你的姑母。」我從頭到腳掃視這個自稱是我姑母的女人。她看起來比我爸還老幾歲,打扮樸素,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小時候我曾經隨爸爸回鄉一次奔喪,但年紀小小的我在祖父喪禮上也沒認得幾個人,自然也不認得眼前這位所謂姑母。
好歹是長輩,我連忙收起倦意,勉強寒暄幾句。她說,她現在住在元朗比較偏遠的村屋。
「我一早感應到孝全大概會在這段日子離世,所以一直留意報紙,看到你登的訃聞才找到這裡來。」聽她說「感應」到爸爸的死,我滿腹疑惑,但又不好追問。她續說:「你爸過世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怪事發生?」
姑母這一句,更加令我對她心生疑竇。一個多年沒見的親人,在喪禮上相認,竟然還表現出一副早知道內有乾坤的模樣。搞不好,她是一個契機。
我簡短地交代爸爸和坤叔離世的來龍去脈,而且把上次感應到坤叔死去片段的事情也一併告訴她。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選擇略過右肩留下幾個紅色指印這細節。
她沉思片刻,然後問道:「你知道自己原名叫林仲遠嗎?」
果然,線索還沒斷。
「你在農曆七月十五日出生,即是中元節,又稱『地官誕』。中元節是地官大帝赦罪日,同時也是祭祀一切亡靈的日子,現今一般都與盂蘭節合稱『鬼節』。『仲远』就是取其『中元』二字。」
就這樣聽起來,我的身世似乎藏有隱情。但既然命運帶我走到這一步,我唯有硬著頭皮聽下去。
「你的祖父認定你是判官托世。判官負責掌管生死。傳說一個人在地府,要不斷重覆生前最痛苦的片段來贖罪,直到永遠,所以我相信你看到的,正正是一個人整輩子最痛苦的經歷。這是你的命。」
原來我的祖父是學道之人。為了趨吉避凶,他死前千叮萬囑要父親幫我改名。可是「林仲秋」總共有23劃,仍然是屬於容易預知災難、死亡的一類姓名,加上父親死前曾執意脫離肉身枷鎖回家向我交代遺願,因而觸發了我這方面的感應能力。
「茅山道術我也略懂一二。我或許有辦法可以擺脫那隻女鬼,可是……我不能保證你在施法期間的安危。」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放手一搏。反正最後就算真是要了我的命, 跟現在坐以待斃也沒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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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對媽媽不肯出手救仲秋一事,感到非常氣結,可是後來卻跟她成了同一陣線。
「我多年來洩露天機。加上無端牽涉在這件冤案,上次還佈陣傷了那隻怨念強大的女鬼,遭到天譴只是早晚的事。這一次我撞傷腰骨入院,沒有那麼快復原回家的,妳自己在家要事事小心。 」
為了避免媽媽再次被捲入漩渦,這陣子我盡量減少跟仲秋的來往。晚上一個人在家工作的時候,想到媽媽老來受傷要住院,又想起仲秋的坎坷遭遇,還要獨自處理父親的喪事,感覺特別悲涼。
忽然,房間外面傳來一點雜聲,似是金屬撞擊的聲音。
雖然媽媽是通靈問米之人,但我的膽子卻是出奇地小。這次只有我隻身應戰,我不敢掉以輕心。我迅速把門鎖上,細聽客廳的動靜。
每出現一下怪聲,我的胸口就像被灌進大量空氣,一時呼吸困難。「鐺、鐺」聲持續出現,後來又夾雜幾下丁鈴噹啷,看似是不止一人正在追逐或者打鬥的聲音。我不禁幻想,門外會不會是一個面容潰爛的年老女人,抑或是半邊臉輪廊只燒剩皮下骨頭的雙面人?
我坐在書桌前面,生怕發出聲響而不敢移動半分,只可以死命瞪著門把確保已經鎖上。我駭然發現,那些零碎的聲音變得更清晰,似乎是愈來愈靠近我的房間。
鐺!嘶嘶……
腦海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外面的人會不會為了探看有沒有人在房間裡面,把臉貼到地上從門縫窺看?想到這裡,我頓時縮起雙腳離開地面,改為雙手抱膝。
打鬥聲愈演激烈,我拼命忍住呼吸。直到外面回復平靜,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把心一橫拉開房門……
有隻長著紅唇粉臉的紙紮公仔,從玄關經廚房門口,一直飄移到客廳中間。
頃刻之間,一陣怪嘶叫聲,我親眼看著那隻紙紮人偶的左臂突然斷掉,整個身軀被攔腰截成兩半,流出一灘血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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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有一個人對一朵花情有獨鍾,而那朵花在浩瀚的星河中,僅此一朵。那麼,他只要仰望繁星點點,就心滿意足了。於是他喃喃自語:『我的花就在星河的某個角落』可是,這花一旦被羊吃掉了,瞬間,所有星星也將隨之黯淡無光。那你也認為這不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