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訴你同場考dse 的有好幾個資優生,你也許會說一句「屈機啦!」。然而,繼「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之後,作為那位「屈機」的我大可說一句「你笑我們太屈機,我說我們也會死」。

這是一個關於資優生考DSE 的故事。

曾經我們也帶著與別不同的微笑走在沙田的某個角落,走向那個讓我們學習學校沒有的知識的地方 -香港資優教育學苑。

之所以成為他們之一,還多得學校的提名。所謂資優的定義其實不存在,我們的IQ不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我們當中也有數學白痴(例如我),也有對文字零觸覺的人。然而,我們的共同點就是,我們熱衷於學習(我必須強調,是學習,不是考試),我們也許對世界格外好奇,書本卻無法解答什麼,就算解答到,我們也覺不夠;我們也許總是想著同學不會想的東西,別人卻無法明白,就算明白,也只覺我們奇怪。於是,學苑總是找來教授、專家來提供一些與考試沒太大關係的課程、講座,讓我們在課後或空餘去學習更多,來滿足我們過盛的好奇心;也讓我們認識自己的「同類」,學苑的同學們,若我說只有在那個地方才能遇到一見如故的好友,相信沒有人會反對。

在學苑幾年,認識了很多獨特的朋友。有的數學能力超凡,有的有着彷如特異功能的語言學習能力,相比起我這個只憑音感與想像力而被取錄的,可謂小巫見大巫。然而,在某個課程認識的我們卻一直保持著聯繫。

到了中六,我們也同樣要考奪命的DSE,我們從沒有因為所謂「資優」而怠慢,我們也努力,甚至比其他人努力。說資優生「屈機」,大概說我們佔有不公平的優勢,我告訴你,這實在錯了!

DSE 考驗的不是智慧,不是急才,不是智商,不是創意,而是記憶力,是耐力,是運氣。這樣,資優生所佔的,並不是優勢,有些反而較輸蝕。

以中文為例,沒有人說過只要閱讀或理解能力強就可以在DSE中文閱讀卷奪星,閱讀卷是講求考生是否跟出卷老師(必須強調,是出卷老師,不是文章作者)心有靈犀,考驗的,是運氣;沒有人說過作文卷考驗文筆或創意,而是講求內容,文章要有說服力,要「引經據典」,要੍有例子,有組織架構,考驗的,是記憶力,若然交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創意大作,還恐評卷員會給你一個難能可貴的U。於是我們努力學習把自己的創意埋在地底,把自己變成一台背誦機器,不然若在揮筆時不禁多愁善感,那恭喜閣下的寫作卷已宣布死亡。對於在人文學科要放下獨特而強烈思想與想象,跟隨特定的風格來寫作又談何容易?

不說文科的資優生,姑且說我們的各位數學神童,例如說我曾在一個金融課程遇到一個用log 來計算單利息的中四女生。在現實世界,我們無法理解卻給予她讚嘆;而在考評世界,他們無法理解於是她喪失所有列式步驟分。她不是計算不到,答案也是如此準確,只是走著不同的思路而已,但不好意思,marking scheme 裏沒有如此的方法,老師也沒有空(有些是沒有能耐)去好好研究你的答案,捉摸你的思路,於是就狠狠被判別為錯誤。

這個數學神童的DSE結果如何,就一年後才知道了。而我還有我的資優朋友呢?我們曾因「資優」而背負著眾人的期望,我們曾因「資優」而暗暗地驕傲過,為著自己那與眾不同的、對知識與求証的渴求,為著自己無窮的創作力或是過人的邏輯而暗地裡驕傲過。但我們,也一起在放榜那天透過whatsapp,隔空抱着,哭在一起。然後那個晚上,我們各自面對因為期望而失望的家人朋友;各自對着Jupas 網站,心痛卻又狠狠地刪去一個個心儀的學系。心裏還想著——明明我也有努力過、拼命過,明明說我比其他人還要有天份。然後呢?

假如世界就是考試,世界的規律就是marking scheme,我們說得中聽就是特別,說得難聽的,就是我們是活在marking 以外的怪人。也可以說,我們不屬於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