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26 《笑容》

以「時間與悲劇」為主題的GL,300-3000字。

////// 26 Mar 2024

聖誕假期快要到了,天氣寒冷得很。

我從課室門那邊,走到你的桌旁,放下了暖暖的盒裝朱古力奶:「送你。」

「暖暖的。」你興奮的雙手捧著盒裝奶,眉開眼笑的說:「你特意給我買的嗎?」

「小食部買一送一,我不喝那麼多。」我坐在你旁邊的座位。

「謝謝師姐。」你喝著暖暖的朱古力奶,露出滿足的笑容。

對,我是師姐。因為DSE的英文科不合格,又不想讀副學士或高級文憑,所以今年再戰江湖。希望考到英文合格,順利升讀學位。

慶幸我跟你的選修科大致相同,我被編配跟你同一班。老師也安排了我坐在你的旁邊,指名我要跟你多說英文。那當然是老師在場的時候,才會說英文吧。

「你知道嗎?放學後男友會帶我去樂園玩,很期待啊!」

因為坐在你的隔鄰,你跟男朋友的戀愛事跡,我也聽不少。你很喜歡跟我分享你的事,包括家人、朋友,還有感情事。你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只是把我當作親密的朋友,所以,我徹底的輸了。

縱使我不太高興你跟我提起你的男友,但你的笑容,完完全全地俘虜著我的心。我看你今天只是穿了單薄的外套,有點擔心夜晚的氣溫會驟降:「那⋯⋯你有帶頸巾嗎?樂園比這邊還冷啊。」

「沒有啊,我們也是剛剛才決定的。」你天真的說:「他說今晚不會太冷。」

我走到我的儲物櫃,拿了備用的厚外套給你:「拿去吧,以防萬一。」

「謝謝你啊!」你感動的抱著我:「我最喜歡你了!」

我聽到這句話,已經心滿意足:「我也是啊。」

~~

另一天,我又走到你的桌旁,放下了兩條美味棒:「送你。」

你燦爛的笑著,拿起美棒左看右看:「我很喜歡吃這個的啊。」

「小食部叔叔送我的,我不想吃。」我看著你天真爛漫的笑容,真想捏一下你的臉。

「我可以跟他分享啊,一人一條,謝謝師姐。」

我毅然收回一條美味棒:「我突然想吃。」

是的,我呷醋了。

但是你並沒有察覺到,不過也沒有因為我收回食物而不快:「那我們一起吃吧。」

我帶著有點興奮的心情,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來,一起享用零食。

「我悄悄跟你說啊⋯⋯」你臉紅紅的在我耳邊輕聲說:「昨晚⋯⋯我跟他⋯⋯什麼什麼了。」

你臉上難以掩蓋的喜悅,跟我震撼的心情有著強烈的對比:「你們⋯⋯」

你害羞地點著頭:「我只跟你說,你不要跟別人說啊。」

我就是知道她太純情,非常不安地問:「那麼⋯⋯有用⋯⋯套嗎?」

「他說安全期,可以不用。」你仍然天真的相信著他,還帶一句:「而且他⋯⋯是在外面⋯⋯不用怕的。」

「放學後我帶你去買事後丸。」我有很強烈的不詳預感。

「不用了,他說沒事便一定沒事。」你臉上仍然帶著傻傻的笑容。

你不怕嗎?

但是,我真的很怕。

~~

過了兩個多月,我發現你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經常也心不在焉,小測的成績也一落千丈,被老師召見了多次。

這段時間,你無精打采的,臉上再沒有那個天真的笑容。

為了逗你開心,我每天都會送小禮物給你,又跟你分享趣事。但你也只是淺淺的笑一下,沒什麼回應。而且,你再也沒有提及過男朋友。我猜,可能是分手了吧。

這天放學,你急急的離開校園。但是我尾隨著你,然後捉住了你的手,帶你走到沒人的角落。

我把你抱入懷裡,緊緊的抱住:「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啊,很擔心你。」

你輕輕的推開我,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事啊。」

「你們分手了嗎?」

「嗯。」你的笑容完全表露了悲痛的心情,強顏歡笑:「分了。」

「不怕!你還有我呀。」我衝動地牽著你的手說:「讓我來照顧你。」

「謝謝你,但是我沒事啊。」你也輕輕的回握:「跟我說句加油,可以嗎?」

我疑惑地說:「加油?」

你帶著充滿希望的聲線:「明天便沒事的了。」

「加油。」我還是說了。

「明天見。」你說畢,便轉身離去。

~~

第二天,小息。

我遞了一個小小的暖包給你:「看你整天都抱著腹部,經痛嗎?」

你拿著發熱的暖包,臉青唇白的看著我,無力地說:「暖暖的⋯⋯謝謝你。」

「這款可以貼在腹前。」我心裡不詳的預感漸趨強烈:「要早退回家休息嗎?你好像痛得很呢。」

「師姐⋯⋯」你拉著我的手,我感覺到你的手冰冷得發著抖。

我看著你痛苦的表情,不禁擔心起來:「怎麼了?」

你冒著冷汗,痛苦地「啊」了一聲,用力抱著腹部,縮作一團。

「要去醫療室嗎?」

「嗯⋯⋯」你暈倒了,要從椅子上滾到地上去。我立即慌張地扶著你,看著你雪白的校裙被血慢慢染紅。我這刻才知道,一切也太遲了。

我急得快要哭起來,發瘋似的大叫。

~~

自從那天,你被送到醫院後,便再沒有回來學校。

多個月來,你的位置一直都保留著,就像你會回來跟我們上課一樣。上面擺滿零食,又有小小的鮮花和卡片,同學們都用他們的方式,去表達對你的心意。

我放下了一杯你最喜歡吃的牛油粟米,沉默良久,也說不出「送你」這句話。

看著空盪盪的椅子,沒能聽到你的回應,也沒能看到你的笑容。

如果,當天帶你去買藥⋯⋯

如果,當天沒有跟你說「加油」⋯⋯

我閉上眼睛,祈求可以有一部時光機出現在眼前,讓我回到過去,去阻止事情的發生。

一切,可以重來嗎?

我感到突然有一陣強風吹過,啾啾的風聲、體感氣溫急降,使我好奇地張開眼睛。

眼前出現了天真爛漫笑容的你,興奮的雙手捧著盒裝朱古力奶,眉開眼笑的說:「暖暖的。你特意給我買的嗎?」

我呆了一下,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課室後的壁佈上,是聖誕節的裝飾。你的桌面,任何悼念的物品也沒有了。

我戰戰競競地坐在你旁邊的座位,還未敢相信事實地說:「小食部買一送一,我不喝那麼多。」

「謝謝師姐。」你喝著暖暖的朱古力奶,露出滿足的笑容。

真的?可以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