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瀾先生說:「我對食,有一份執著。」我是連連點頭同意,我重視生活,而「食」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既然每天都要面對,我們就要盡量嚴謹一點。

在飲食上,我是重口味主義者,我認為,一道菜至少要有四種調味,才算是好的菜,才複雜,才有可能有驚喜,所以我很重視香草的配搭與運用。

我第一次正式自己下廚是一個人在歐洲生活,被強制獨立,受環境影響,廚藝都偏西化。香港人愛吃西餐,但在家中煮不出餐廳裡的味道,其實只要加入相應的歐洲香草,就會產生相應風味。

我認為味道的配搭與運用,是廚藝中最重要的一環。其次是溫度,最後是食材質素。

香草分兩大類,一類是木質香草,Woody Herbs,傳統中餐中多數木質藥材也算,常見的如魚腥草、香茅也是;另一類是軟性香草,Soft Herbs,這類最常見,如蔥、芫荽、薄荷、巴西里。
Thyme,百里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觸而運用的香草,那時在英國倫敦生活,在一位來自中東的穆斯林教徒的家中寄宿。有一次品嚐他煮的煎魚,一陣香濃可口香味,多問數句,飯後他就取出一條草綠的百里香讓我辨認。

百里香生長在地中海沿岸,歐洲的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非洲的莫洛哥、埃及,甚至遠至小亞細亞。後來我在土耳其旅行時,就嚐出百里香的味道。

而百里香的配搭主要用於肉類,在炆燉、燒烤、香煎時加數條百里香,會增強味道。當然百里香有很多品種,其中檸檬百里香帶淡淡檸檬清香,與魚肉配搭最好。至於一般牛羊肉類,節省成本用普通百里香即可。

另一種地中海風味食譜中常用的香草是迷迭香,Rosemary。第一次用是在西班牙東南部的華倫西亞,最有趣的是原本想買百里香的我誤買了迷迭香,所以認識了這種香草。其實百里香及迷迭香除味道不同外,外形上百里香的葉子較圓,迷迭香的葉子較尖,分別頗大。

幸而迷迭香用法更廣,幾乎可以配搭所有肉類,甚至隨便煎一煎薯仔,西班牙人也會加入切碎的鮮迷迭香葉。華倫西亞的肉類沒有哪一種較便宜,於是閒暇時便把迷迭香與一眾肉類都試煮一次,牛、羊、豬、雞、兔(華倫西亞人愛吃兔),發覺確實百搭,多了一陣濃濃的香草味,很具異國風情。
而百里香與迷迭香可以混搭,煎肉扒時一起使用,味道更複雜,風味更佳。這調味後來我煮食時經常使用,家人、朋友們吃了都感歎有西餐廳的感覺。

回到香港除了在港島超市買到百里香及迷迭香外,很難在菜市場買到。於是萌生了種香草的念頭,到旺角花墟買了一盆迷迭香,回到家種不過一星期就凋謝了,試了很多次也是如此,就把葉子採摘下來,曬乾作乾香料使用,可惜味道遜色不少。想當初在希臘街上隨便走走,在街邊野草堆裡,往往就長著一株迷迭香,非常耐長。移到香港,悉心照顧也盡數枯萎,實在感歎。

軟性香草香港人較常用,我在希臘用過一種當地香草叫蒔蘿,Dill,很有當地特色。

蒔蘿葉很美,碎花狀,嗅著清香,感覺自然舒服。希臘人愛在他們食物中加入時蘿,雜菜煲、沙律、煮魚等,富有希臘特色。

那時我在希臘第二大城市塞薩洛尼基(Thesaloniki)一間中學做助教,認識一位當地老師,他知道我會下廚後非常興奮,就抽空帶我到超級市場買希臘特產。那時就認識了蒔蘿,他說蒔蘿煮魚最好,煮其他肉不好吃。於是推介了希臘兩種當地海魚,其中一種叫Chibola,脂肪很厚,價格便宜;
另一種叫Gavros,肉質較重,價錢較貴。然後推薦了一份食譜餐讓我試煮。

希臘超級市場買魚很特別,工作人員為你清理好一條魚後,會用塑膠袋妥善包裝魚肉,然後又盛一個大冰袋,把魚置入其中,以此冰鎮,防止魚肉變壞。這樣做當然貼心,但我原本一條魚,不輕不重,忽然多了一個大冰袋,就變得異常沉重,加上其他物資食材,提回家中實在狼狽不堪。

回到家中煮魚:把蒔蘿、大蒜切碎,混合刨好的檸檬皮後鋪上魚身,加粗鹽、黑椒粉、橄欖油,放入焗爐焗約四十分鐘,取出後把檸檬汁淋上。魚油滑溜,檸檬酸甜中和了魚油的油膩,蒔蘿清香,大蒜提味,啖啖白肉入口,喝一杯當地餐酒Retsina,一種松脂味的白酒,就是一頓上好的夏日風情的地中海式希臘大餐。

後來試過用蒔蘿煮豆、煮薯仔,味道很差,煮豬扒也試過,味道不搭,所以蒔蘿局限性很強,只限煮魚。

人在香港,有時某些香草變得稀有難求,風味菜已很難做出來了,就地取材是一種常態,在什麼地方,就吃什麼東西,這就是入鄉隨俗。曾經有人問我,有沒有在什麼地方,吃過什麼特色菜是非常難吃?

我答:當然有!有一次在非洲摩洛哥旅遊吃當地特色菜,一碟飯,上面鋪上啡啡的大豆,一點肉碎,乾巴巴的,賣相毫無食慾。於是我就加些辣醬拌勻,頓時又變得可好。

無論什麼無味之食,加點辣醬,總會變得可口。

在眾多調味料中,我最愛大蒜,但也怕它,可謂又愛又恨。因為加了大蒜的菜,味道會更豐富濃郁,符合我的重口味味蕾。但飯後總是難免口臭,一服濃濃的大蒜味,讓人退避三尺。

後來找到個妙計,就是引誘身邊的人一起吃,然後一起臭,他們就不敢再抱怨了。

2021-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