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時不要收拾東西

才開學沒幾日,書包已如山般沉重。對肩膀來說是難接受的事實。

自從上次放下書包開始,都沒有好好清理過,說不定有許多餘的東西可以丟掉。

先把筆記本電腦抱出來,因為是新買不久的關係,所以要好好珍重,之後如何粗魯是之後的事。雖然是以輕重量著稱,但比起其他來,依然是書包裡的重中之重,這不是可以抱怨的地方。

然後是小說和清水,精神食粮和實際食粮必不可少,這裡大概也佔了大部分的重量,我也開始對減輕重量這一想法失去希望了。

算了,能減多少是多少。

慢慢把所有東西都拿出來以後,才發現有個許久沒有用的暗格,上一次用是甚麽時候呢?不太記得了,不太想記得了。

上面掛着一個小小的鎖。哼,多餘的東西真不少啊。

需要密碼,我的腦子幾乎沒有經過思考便冒出了3個號碼。轉動數字的時候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很雀躍,活蹦亂跳的。大家都想爭着看我的秘密呢。

我也不負眾望地拉開暗格的拉鍊,像打開潘朵拉的盒子般的小心,把記憶都給釋放出來。

「依家樓價咁貴,不如我哋一齊儲錢,咁將來就可以快啲上車lu!」電話那頭的女生說。

「邊有可能啊,點儲都無可能儲到幾百萬啦。」我冷靜地把冷水澆在她頭上。

「喂呀!都未開始儲就咁負面,唔得唔得!你聽我講,你睇下,一日儲十蚊,十日就一百蚊,一百日呢就一千,一千日就一萬,一千日即係⋯即係⋯」

我能感覺到女生在腦中迅速地計算着。

「一千日要三年啊!你睇下,三年先得嗰一萬,三百年先儲到一百萬啊。」我糊弄着她。

「下?咩啊?」女生開始思考,她畫畫很棒,但對數學一竅不通。

我在這邊偷笑着。

「咁我哋大個咗會番工架嘛!哼!差啲畀你呃咗。好彩我夠醒目!」女生終於想通了似的大聲起來。

然後話題就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方向,往談情說愛的方向去了。

我們終究沒有一起儲錢,但我還是暗暗地瞞着女生把錢藏在書包的暗格裡。因為在家裡並沒有安全的不被家人發現的地方,唯有這個書包一直背在身上,像背起個責任似的。

然後我們分手。

我停止儲錢,直到現在。

一拉開拉鏈便看見一個錢包,是在那通電話之後特別去買的錢包,是那個女生喜歡的格子款,但她從來沒有見過。

拿起來一看,沒想到還挺厚壯的,一疊鈔票安靜地躺在錢包裡,好似在等待某個重大日子才打算醒來,大概是結婚,或至少旅行吧。但卻沒想到竟在今天,被我隨意地拎了出來。

驟眼一看,大概有七八千吧,在中學生時期餓着肚子省下來的零花錢,沒想到入大學時,竟無辜地失去意義了。

除此之外,黑白格子款的錢包竟還有腫起來的地方,我頓時心花怒放,一夜暴富的滋味如此美妙。

我辛苦地把手指伸進小格子裡把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疊相片啊。怎麽會?我明明已經把她的相片全部乾脆地丟了的。

「不如我哋交換相片喇。」剛認識不久的女生說。

「我唔中意影相,所以冇乜相可以俾你。」我抱歉地說。心裡是開心的。

「咁啊,唔緊要,學生相都得架!」說着便把她剛領到的活潑開朗的小相片遞給我。

我也不能再推辭,便只能把相片中表情僵硬的青澀的我交給了她。

那時候,把青春的心也附上了。

然後我們交換小學學生相,幼稚園學生相,她轉過幾次校,所以學生相也多,都是笑得很爽朗的清秀模樣。我卻只給了她幾張一樣僵硬的我。想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

周圍的空氣都散了,留下安靜的我,和不滿的鈔票,還有不同時期的女生的相片。我望着她們,她們望着我。

我不知坐了多久,大概回憶了多久,就坐了多久吧。

扔掉吧,像剛分手時那樣。我想。

然後我把鈔票連同相片塞進錢包裡,鎖回暗格裡,密碼是327,拍拖記念日。

扔掉了,扔在了無底的記憶深潭裡。

然後把東西都塞回書包,真是神奇,一樣的東西,竟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