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尖沙嘴梳士巴利道上,有到一個背影,是個男人的背影。他依着黃色行人過路線橫過馬路,但大概沒有依燈號,想像自己是個聖人,摒棄高速往來的車輛,就那樣站在原地,車輛不斷響咹,在他身邊擦身而過。而他,就像聖經裡的摩西那樣,將車水馬龍的梳士巴利道視為紅海。可惜,他欠缺了一枝手杖,紅海沒有分開,車繼續高速駛過。不敢猜想這男人是何方神聖,卻猜想,他也許是這些年來訪港挑戰慣例的「爺們」。
看到這男人在馬路中間停了下來,沒有急步向前,也沒有緩步後退,就如玩閃避球那樣,有汽車高速駛過,他會作狀縮一下身子,無論司機怎樣響咹,路人怎樣驚呼,他都氣定神閒的,恰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之神態。但這個畫面,我思前想後,怎樣也想不到他是如何走到馬路中間的。
假設他衝紅燈,慣常做法是趁一段短時間沒有車經過,急步跑到對面行人路,或者起碼衝到安全島位置,惟這做法不成立,一來他身邊的確很多車,二來他沒有衝的打算。若然他不懂香港交通規則,甚至認為不用理會燈號就可過馬路,但按照常理,車子飛快地駛過,沒有理由要用血肉之驅去擋吧?
他的確過了一半馬路,停在中間,讓車在身邊過(像《讓子彈飛》那樣)。我後來有一個想法,他沒有改變自己的行為,因那是他的習慣,因為他是爺。記得有一次回到某國,爺們都沒有理會交通燈號,總之爺們想過就過,更是過了一半後停下來,有車來時伸出五隻手指單擋汽車,車會停下來,讓爺們安然過路,司機豈敢亂響咹又不停車。
原來,一切都是香港那些糊塗司機的錯,看見爺大模斯樣過馬路,過了一半,爺習慣停下腳步來,看一看身邊的車子,感受那陣汽車駛過身旁的風。當爺想走了,只需再踏一步就可,但他媽的,這地方的司機竟然沒有停下車來,還要爺縮身閃避?幸好爺身手敏捷,你這些司機不要太得意,撞到爺的話,要不撞死,否則要你養爺一輩子。
要改變一個民族的習性,大概透過自幼教育,潛移默化、循循善誘,也許一兩個世紀,大概可成。不過,要改變一個民族(或某群人)的本性,即使在他面前撞飛三五十個人,甚至要罰他每日蹲在馬路中間被車輛不停在身邊飛馳而過,再用上一千年的時間,也改變不了。
不知怎地,看到這樣的一個畫面,我感到的,除了是一份心寒外,還有更強烈的想法是,究竟爺們要有怎樣的腦袋,才能成為真正的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