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盼風雨來,能留妳在此。」

天色昏暗,薄霧濃雲正盤算著下雨的時機,周遭瀰漫著陰沉的氣息。不消一刻,點滴落在泛紫的花瓣上,試圖挑逗寂靜而安份的生靈。雨愈下愈起勁,把環境渲染成矇矓的白,並由處處盈滿的綠所映襯。一切當中,有一個孤單的身影來到這個庭園。

這裡是城市中的小綠洲,即使被摩天建築包圍,仍不減它獨個兒的氣質,生意盎然、孤芳自賞,在梅雨的季節更顯奇妙之處。掛著頹唐神情的男人來到這裡,坐到發生過新海誠筆下愛情故事的言之葉之庭裡。

「鞋匠能遇上百香里,孤客又會遇上誰?」他喃喃自語,似諷似譏,反映完全負面的情感,恰如陳奕迅那首歌的名字——《開不了心》。當自己最愛、最重視、最信任的人離開自己,絕情得連回顧一眼也不願意時,相信誰也會痛心若死。明知道愛情遊戲裡,對方不愛你的話,這段感情只如過眼雲煙早晚會殆盡;但這刻,他就是開不了心。恍惚醫生病了一樣,他能緩和他人的痛,卻沒有人記得,平常負責安慰他人的醫生也會生病的。

萬綠叢中一點紫,吸引了愁人的目光,勾起俗世的紅塵事。

「你會離開我嗎?」他傻傻地問道。
「你好想這樣嗎?」她帶點傻氣,笑著回答。
「不想啊,但你真的不會離開我?不會忘記我嗎?」眼神變得堅定和認真的他追問。
「我重視你,不會離開你,也不會忘記你,好嗎?大小孩。」
她就肯定地向他許下諾言,沒有半點猶豫。

他頓時就像嬰孩一樣,笑得很燦爛和幸福。
任誰也不知道,旁邊的一朵紫花見證住他倆的對話。

「有人說,」她念起手機屏幕裡的字:「好的愛情是你透過一個人看到世界,壞的愛情是你為了一個人而捨棄世界。」是張小嫻的書寫的。
「那你不就是透過我看到整個世界嗎?」他定睛望住眼前好蠢的她,忍不住偷笑。
「哪裡、哪裡有世界?」她掩住雙眼,淘氣地說:「甚麼都看不見啊。」
他立刻站起身來,假勢要離去:「為了你的幸福,那我走吧。」

可愛的她拉住他的手,差點兒就要哭出來。
她永遠不知道,那一點姹紫也曾心動起來;她亦不再記起,原來當時的那種溫暖和滿足的感覺,世人叫它做「幸福」。

短暫的半年時間,宛如流水淙淙地逝去;之所以過得飛快,是因為他身旁有她相伴,還可以再有什麼要求呢?他以為她的承諾能延續至日落黃昏,豈料在毫無先兆下曲終人散。面對一連串不如意的事接踵而來,再加上她的狠心遠去,他已經心力交瘁,跌入深淵之谷。

「其實張小嫻也說過:如果一個女人無法在一個男人失意的時候留在他身邊,她的愛情還值多少分?」他連一天都難過:「為何你可以如此狠心,完全不顧念舊情誼,說走就走?」他失控的笑著,眼角流下來的是雨珠,還是淚?

「為甚麼?為甚麼要走?」
「你知道的,儘管世上絕大多數事物都有原因,惟獨關於人類的,特別是愛情,是從來不談『為甚麼』的。」
「到底是否我做錯了甚麼,才讓她遠去,才讓上天要懲罰我?」
「愛與否,真的跟對錯有關係嗎?上一秒說著我愛你,下一秒說我恨你,這就是愛情。」
「你真的明白愛情嗎?」他抬起頭來,通紅雙目看著身旁的一朵嬌嫩的花。

他曾真心相信過她的承諾:「她重視他,不會離開他,也不會忘記他。」他也期盼她的答覆是:「即使天無雨,我亦留此地」。但眼前的事實,她已經橫渡千山,不復回來。難堪的感情、膚淺的信誓,教人如何相信愛情?

一片片泛紫花瓣隨風散落,它的名字叫「勿忘我」。

「殷其雷,天陰霾,雨零耶,盼君留。」
「殷其雷,縱不零,卿若留,吾將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