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愛的方程式,包含無盡的問題。

「沒有你,我生存不了。」他望著她,幽幽地道。
「怎麼你如此口甜舌滑。」她害羞得低下頭,不讓他看到臉上嫣紅。
「我說真的。因為你是空間,我是時間,沒有了空間,時間的存在是沒有定義的。」他直言不諱,呆頭呆腦地將事實道來。
「原來只是這樣,我以為你那麼愛我!」怒氣上紅顏,她的一個粉拳狠狠打在他的臉上,他卻不明所以。
這是屬於空洞的宇宙深處,屬於那對情侶,那對名為時間和空間的男女,悄然發生的愛情故事。

從戲院出來,你手一直緊握著電影的票尾,臉頰印上淺淺的淚痕,沒有說半句話,只顧往前走,像要馬上逃離這個令你掉下淚珠的傷心地;從未曾見過這樣的你的我,配合你受波動的情感,默默走在你背後。我知道電影撼動了不動者的頑強意志,粉碎了你數個月以來所戴上的面具,從陰暗的裂縫之中透出點點苦。儘管你一直刻意隱藏負面情緒,以一貫風趣詼諧的笑臉迎人,但作為你的紅顏知己,我深深明白巨人也會疲累,實在無法繼續讓你一個人承擔那感情的債。

「陪我看《霍金》好嗎?」

在她與你分手後的三個月,在你為她消沉的九十日後,我把這個短訊發給你。美其名是想你陪我去看戲,實際上是我再沒有其他方法令你敞開心窗,即使是公事家事瑣事大事你都十分慷慨和我傾訴,言無不盡,唯獨她與你分開的事,你卻沒有向我透露半點,這叫我能不擔心你麼?望著你的背影,我把一切疑問默存心中。

「霍金努力去證明奇點定理,通過對紅移現象和熱力學的計算和演繹,支持宇宙是有起源的大爆炸理論的說法。這是為了他那信神的妻子潔恩,這是他對潔恩的愛。」從日暮黃昏走到星晨揭幕,你終於在海傍停下來,說出第一句話。
「你知道我不懂數學,更不懂物理。」我無奈地回應你。

「但是她懂得……」月光映照在煙波淼淼的海面,彷彿在憐憫我眼前的愁人,你的眼波裡就只有口中的那個她。

從來,你們之間的話題,就只有同樣喜愛科學的你倆懂得,我是無法踏進那奧秘的區域,那你倆的世界。
「你覺得微積分浪漫嗎?我發現它很浪漫。」她倚在你懷中,輕輕地問。
「微分通過極限和微分尋找曲線斜率,積分則計算函數區間的面積,會是怎樣的浪漫呢?」你溫柔地看著她,撫摸著那散發香氣的長髮。
「利用微分,趨向任意值,就能找到函數線上的那一點的斜率,不是好像人生路上,向著未知的未來邁進,總有一天會找到命中的那個人嗎?」
「聽起落又好像頭頭是道,積分又怎樣?」
「積分可不似微分美好,不斷對函數進行積分,將點變成線,線變成面積,面積變成體積,猶如與所愛的人愈多愈遠啊。」

「緣來緣去緣如水,千迴百轉,離離合合,這就是愛情嘛。」你平淡地回應她那天馬行空的幻想,雖然她是這麼古靈精怪,你卻是如此鍾愛她。
「不要忘記微積分的互逆關係!這一刻分開了,下一秒又結合。」她想了想,忽爾猛地說道:「你怎麼說得如此淡然,那麼輕鬆,你打算離開我嗎!」
你可憐的受了她一擊粉拳。

「原本,她和我約定了要一起看《霍金》的。」你從衣袋裡提出火機,點燃了煙,深深抽了一口,又深深呼了一口:「若果宇宙真的有起源,那麼它又有否終結呢?」
我記得你應該戒了煙,因為她不喜歡這陣厭惡的煙臭味。如今,你因為她而又再點起煙。我靜靜的看著你,心底好難過,話卻說不出口。
「到底,愛的方程式又是甚麼呢?」你喃喃自問。
「聖經上說,愛是含忍的,愛是慈祥的,愛不嫉妒,不誇張,不自大,不作無禮的事,不求己益,不動怒,不圖謀惡事,不以不義為樂,卻與真理同樂。愛永存不朽。」我慢慢地回應你道:「這樣詳盡的詮釋,難道還不足夠麼?難道真的比不上你倆之間的那些數字、圖形和符號麼?何以連愛也要量化?」
你默不作聲,過了半响,你說了傷透我的話:「你根本不懂愛。」

我呆然了。

即使愛從沒離開,但霍金與潔恩離婚了是不爭的事實。到底當初他去證明奇點定理,真的是為了潔恩嗎?還是只是他自己對科學的執著?這刻,我已不清楚答案。

我不懂愛的話,何以現在又站在這裡,試圖進入你的世界?

或許是你不懂愛。

關於愛的方程式,答案從來都不是人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