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黃葉灑了滿地,街道兩旁的樹都被吹得搖搖欲墜,宛若油盡燈枯的老人。
街角的一間小屋裏,一個年輕人正在自己的房間瘋狂的大笑著。房間裏擺放了各種實驗器材,和一堆寫滿數字符號的紙張。墻上更是貼滿了幾十份實驗報告,除了其中一張沒有標記之外,其它的都畫上了交叉。
「哈哈哈!我終於成功了!」年輕人激動得握緊了拳頭。可詭異的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滄桑,那是一把沙啞的老人聲音。
年輕人名叫李希,身材高挑而瘦削,是一個中學生。他有著極為優秀的科學天賦,私下進行了不少的研究,而一直不為人所知,哪怕是他的父母。
能力越大,野心越大。因此,他感到不滿足。
他不想死!他開始追求長生不老、不死不滅,要與天地同壽,永存於世上。
於是他日間如常上學,夜晚卻進行著一個瘋狂的研究。
「喂,李希!你今天上課又睡著了。昨天又熬夜了?」王毅問道。
王毅是李希從小便認識的玩伴,濃眉大眼,為人仗義豪爽。兩人自相識開始便整天黏在一起到處混,感情比親兄弟還親。
「嗯。看書看晚了。」李希打了個呵欠道。昨天他為了研究不死藥,可是整夜都沒睡。顯然,他對王毅撒了謊。
「對了!你今天去不去踢足球?聽說南街那邊的新足球場開了。」王毅雀躍的問道,雙眼都冒著光。
「不去了。我今天要補習呢。」李希再次撒了個謊,拒絕了他的提議。
「喂,李希。你近來好像突然忙了好多啊。以前我們每天放學都一起去踢足球,現在每次找你都推搪我。我們好像疏遠了好多啊。」王毅不滿道。
「是嗎?可是我真的有事,抱歉了。」李希冷淡道。
王毅皺了皺眉頭,卻沒再說甚麼。
夜晚,李希一個人在房間裏,鼓搗著面前的幾根試管。他剛剛有了一些新的思緒。
「咯咯!」一陣敲門聲把李希的思緒中斷了。
「小希?你睡了嗎?」門外傳來了母親的聲音。
「有事嗎?」李希問道,手上卻不忘繼續把試管裏的液體倒來倒去。
「早點睡,別熬夜了。」母親的話語透出了溫暖的關心。
「嗯。」此刻在李希的腦海中只有不死藥,沒有半點其它東西。
如此,日復一日,李希的研究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也不放棄,越加的專注於不死藥之上。與此同時,對王毅也越來越冷淡。
「孩子的爸,你有覺得小希怪怪的嗎?」李希的母親問她的丈夫,也就是李希的父親。
看著李希一回家就急急的進了房間,他的母親心裏一陣的擔憂。
「嗯,的確有點怪。可是又說不出哪裏怪。」李希的父親吸了口煙。
李希從不讓自己的父母進自己的房間,說是個人私隱甚麼的,弄得兩人現在都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李希和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溝通,即使是父母也都不搭理。自他開始進行不死藥的研究,便沒有再笑過哪怕一次。隨著一次次的失敗,他開始走火入魔了起來,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
他的眼中已沒有了其它東西,只有前面的一大堆數據和不死藥三個字。
李希的父母在別無他法之下,只得報警。
警察在李希的房間搜出了那些實驗器材和記錄著數據的紙張,也發現了李希之前的研究。可是,沒有人相信他,醫生判斷他有了精神病。
於是,李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李希沒有反抗,他在精神病院裏繼續自己的研究。沒有紙,就寫在墻上。沒有筆,就咬破手指用血寫。到後來被綁在床上,就省了力氣,直接用腦思考。
十五年後,醫生認為他的情況好轉,便允許了他辦理退院手續。
回到社會的李希,在日間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夜晚則繼續不死藥的研究。
三年後,他的母親過世了。
五年後,他的父親也過世了。
再過了十年,五十五歲的李希兩鬢斑白,身體佝僂著,臉上滿是皺紋,歲月在他的身上刻畫了無情的印記。
李希嘗試了一個又一個的方法,研制了一大堆的試劑注射到自己的身體裏,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二十多年後,七十多歲的他拄著拐杖,有感自己大限將至,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兩年前,他研究出一種藥劑,可以讓體內的細胞活化,使其無限再生。但成功率只有不到一成,失敗的下場便是細胞全部死亡,連帶著他也會死。
如今,在死之前,他選擇拼一把。
李希拉開抽屜,打開裏面的暗格,取出了一個透明的小瓶。瓶裏流淌著一種墨綠色的液體。
李希拔開瓶子的木塞,仰頭喝下了裏面的液體。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漸漸過去。李希的身體沒有半點異樣。
十分鐘後,依舊沒有反應。一個小時過了,仍是老態龍鐘的模樣。沒有死,也沒有變年輕。
再是過了一個小時,正當李希以為藥劑失效的時候,忽然猛地咳嗽起來,吐了幾口血。
「要死了麼?」李希心裏嘆息。他閉上了雙眼,等待死亡的來臨。
就在此時,異變發生了。只見他吐血以後,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返老還童起來。十分鐘過去,他感到不對勁,睜開了雙眼,馬上便震驚了。
此刻,他正站在一面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年輕男子,他有點不敢置信。
李希伸出雙手摸了摸自己原本皺巴巴的臉,現在變得光滑無暇。檢查了一會兒,終於確定自己完全的回到了年輕的時候,甚至連力氣都回來了。
「哈哈哈!我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李希大笑起來,眼中閃爍著淚花。一切都跟年輕的時候一樣,唯獨是聲音沒有變,但對李希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因為,現在的他是長生不老,不死不滅!
李希展開了新的一生,憑著自己妖孽般的天賦,成為了國內的首席科學家。後來更是當上了總統。他以自己的能力,帶領著整個世界的科技跨越了很多年。
可惜好景不常。百年過後,他長生不老的事實被世人得知。別人都對他感到恐懼,稱他作「妖怪」、「怪物」等等。他被趕出了國家。
心灰意冷的李希找了一個山谷,躲在了裏面。他在山谷的外面佈置了各種儀器,屏蔽了這裏,使得外面的人無法探測到這個地方。
他在裏面生活了一個又一個的一百年,每天清晨都獨自一個坐在山谷的某處看著某個方向。那個方向,是他以前的家。
他造了一個足球。每天下午都一個人在山谷裏踢球。
他建了一間小屋。每天晚上都煮了三個人的晚餐。只吃一份,其餘兩份不吃,只是擺在對面,每天更換。
直到某個秋天,他坐在一棵樹下,看著黃葉飄落。樹禿了,而黃葉散了滿地,不少更落在李希的身上。
李希看著看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瓶子,裏面裝著一棵藍色的小丸。他倒出小丸,看了看這個山谷,便把小丸扔進口,吞了。
不到五秒,他年輕的樣子慢慢的出現了老化的跡象。
「花了一百年來研究這個東西。呵呵......」李希自嘲,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
他看著遠處的景色,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孩。
「爸,媽,我回來了!」小孩跑到父母的旁邊,撒嬌道。
「今天煮了你最喜歡的糖醋排骨呢!」母親微笑道,看向孩子的眼神充滿了溺愛。
「今天南街那裏開了一個新的足球場呢!改天老爸帶你去踢球。」父親摸了摸孩子的頭。孩子聽了馬上抱著父親,在他的臉上親了幾口。
情景一轉,李希又看到了另一個人。
「喂,今天放學後去不去踢球?」一個濃眉大眼的孩子問另一個高瘦的孩子。
「好啊!今天我一定要贏你!」高瘦的孩子笑道。
那笑容不美,可是很溫暖。仿佛一個太陽,把李希從研究不死藥開始便冷藏已久的心解凍了。
「我......有點想家了。」
他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睡得很甜、很甜,嘴邊還掛著一個笑容。
若干年後,一隊探險隊意外走進了一個山谷。在裏面,他們發現了一個鋪滿塵的足球,和一間小屋。
他們進了小屋,看見桌上擺放著三份晚餐。碟上的食物早已腐爛。
他們找到了一棵樹,樹下滿是黃葉。黃葉的旁邊,有一顆大石。石上刻著模糊的字。
「寧受輪回苦,不做遺世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