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係九年之約,七年之約已經冇去,今次我比F.6,7個女班長兼再見亦是朋友既ex-gf Jenny打左五次電話黎逼我一定要去。大佬呀,我O多一日T賺多少少錢唔好,係要黎re-u體會下咩叫酸過葡萄既滋味?

但係Jenny姐突然講左句:「你估下今年個搞手係邊個?」

「如來佛祖叫本大聖去re-u朕都唔去呀。」

「係咪呀?真係唔去?咁你一定後悔喇。」

又係呢d舊橋,比d創意好冇?不過諗諗下,知左冇壞既。於是我就吊起把聲咁話:「邊個咁把炮呀?」

「你估下……好啦我唔玩喇,咪就係Riley囉。」

「吓?佢?前幾年果次唔係話佢去左美國咩 ?我記得佢一次re-u都冇黎過喎。」

其實講起呢個Riley,我就開始覺得心入面唔舒服……高form果四年同班,對佢留低既印象到而家得翻一個「悶」字。真係估唔到以前內向既佢,今年竟然會走出黎搞re-u,要知年年都係做開班會又受歡迎果幾條友做搞手,又要聯絡人又要諗去邊食咩又要book場,麻煩到喊。我又真係估唔到會係Riley做今年個搞手。

「係呀,聽佢講今年佢間公司調左佢去香港果邊既總部喎。」Jenny愈講愈興奮:「仲有呀,佢今次同我地book xxxxxxxxx Hotel囉,真係痴線架。本身我地班友話太貴,冇乜人會去,佢竟然話佢有方法平d。你諗下啦,三舊水食xxxxxxxx Hotel喎,抵到爛啦!今次連肥強同老王都去喎,你都去啦!」

我當堂有一下呆左,我之前聽人話佢去左美國,仲以為佢係香港撈唔掂。聽Jenny咁講,應該掉翻轉,撈到風生水起先係。呢個時候,本身應該好葡萄既我,唔知點解有少少想苦笑。望一望自己身後面既衣櫃,心諗:又要洗錢買新衫去re-u,好彩我冇囡囡,平時冇咁大開支姐。

諗完都知自己自欺欺人,惟有嘆口氣同Jenny講話:「好囉,去咪去,係三舊水先好呀,唔好引我中伏。」

「嘩,話哂我第一次拖手仔就係比你,你唔係信唔過我吓嘛?」

「得啦得啦,再講連你小六借功課比我抄既人情都要還喇。Send日期地點果堆資料比我啦,我而家唔係好得閒呀。」講完呢句,我已經收左線。望一望個鐘,嘩屌,已經就兩點,拿拿臨訓覺,聽日仲要早d翻去開工。

點知話就話想早d訓,點知全晚係度喪諗Jenny同之前去re-u度聽翻黎既野。老老實實,Riley個人中學時期都幾普普通通,唔算靚,身材就ok既  但係又冇話咩特別。性格就真係怪怪地喇,平時唔多出聲,成日陰陰森森咁望人,真係見到都毛管凍一凍。不過九年前既野都唔係記得好清楚,可能有d自己後期加落去既感覺啦。

可以肯定既係,佢係個好靜既女仔,讀書好勁,但永遠都唔係頭三,最起碼記憶中冇見過佢年尾結業禮上台領獎啦。

對佢既印象一一浮現,我好似仲記得佢有一次PE堂跑圈,佢冇戴眼鏡,跑跑下無啦啦搞錯方向一頭撞埋黎,諗翻起排肋骨仲隱隱作痛添。不過唔係話佢肥,而係佢PE好落力姐  (phy識計momentum既巴絲應該明)

大概就係一個咁既人啦。講真,知道佢係今年re-u搞手之後真係幾驚嚇,個情況同打開電視睇台慶發現司儀竟然係劉以達既感覺。不過點都好啦,有得食又正又平既野,又好似幾著數。至於著衫方面,惟有聽日收工去U記睇下有冇衫見得人啦。唔洗審,果班入到BBA既實係全套西裝著上身,拎一個Hermes公事包,踩一對Berluti皮鞋,懶哂一個個商業奇才咁。

唉,都係葡萄少陣,打好自己份工就算啦。


呢間xxxxxxxx 酒店既大名大家都聽過啦,不過我諗真係唔多人去過呢個廳度食buffet dinner。唔好提呢間酒店,我連呢間酒店過兩個街口果間大排檔都未食過。

到左re-u果一日,朕緊係打扮到極盡霸氣咁出門口啦。朕雖然窮撚一條,但係爛船總有幾分釘既,加埋朕既樣都叫過得去,正正常常一個高登仔咁既樣。

就係咁,我逼左半個鐘頭地鐵。Gel好個頭逼一逼地鐵又塌哂落黎,經過塊鏡一望真係忍唔住屌出聲,即刻有幾個周身名牌既港女充滿輕蔑咁轉過黎睥我一眼,然後又擰過頭去繼續督部iphone/samsung。我托一托眼鏡,心裡充滿自豪感,係心入面同自己講:「你班港女而家咪又係拎幾百蚊去食埋d cheap cheap野?朕而家係去食xxxxxxxx 酒店buffet dinner呀,葡萄呀on9?」轉過頭又諗:「今晚唔講得粗口喇,睇下過左幾年Jenny而家仲有冇男朋友,睇下有冇屬於我的機會  。」

港島夜晚既景觀真係唔同哂,霓虹燈五光十色,名牌促銷既大字報,街邊熙來攘往既黑絲長腿,睇到我眼定定。當然,朕表面上睇黎仍係一個正人君子,黑眶眼鏡襯埋啱啱gel翻好既頭,一件設計簡約用料上乘既u記t-shirt,一條衣櫃底摷翻出黎既西褲同有種臭丸味既西裝褸(冇記錯應該係去大學interview買果條,件shirt唔見左)。如果冇google錯,呢種風格就叫caus唔識串 wear。

行左大概十幾分鐘,終於係幢酒店前面停低。我舉高頭一望,開始淆底。頂,雖然google過,但勢估唔到可以靚成咁,我仲諗住咩麗O酒店、帝O酒店已經夠靚架啦。而家望一望,呢個真係爆哂分咁豪華。

正當我淆底緊咁既打扮點行入去既時候,有個女人突然係身邊擦肩而過。我望左幾眼,睇唔到正面,淨係見到佢紥馬尾,著住衫cutting fit到漏既trench coat,行緊入去。眼見有人係前面行左入去先,我都冇頭先咁淆底,就一臉「屌那星頂硬上」咁跟住佢既腳步行左入去。

我攞住電話行入酒店大堂,前面果個女人已經唔知行左去邊,我東張西望左一陣,跟住d牌既指示搭lift,話咁快就去到book左廳果層。我未出lift,淨係敢伸個頭出去睇水,見到已經黎左一批人,都覺得安心d,就出lift向果個方向行去。

行到埋去,嘩,今年仲有簽到簿,婚禮咩?簽完名,我同企係門口邊既Cher打左聲招呼,行入去就諗住搵下Jenny。點知Jenny就見唔到,現職測量師既肥強就衝左出黎一拳中落我額頭度,痛到仆街。我又想爆粗,但係都未黎得切講野,肥強已經嗌住話:「你條茂里上次又唔黎?警告你呀,你下次再唔黎又打多一拳架!」

講就咁惡,但係我同佢臉上都忍唔住出現笑容,伸手拍左拍佢膊頭:「得啦,我捱左呢一拳真係唔夠膽再唔黎喇。喂,話時話,」我壓低把聲:「你有女未?」

「有呀,plan緊出年結婚囉。做咩咁問呀?」

我有d後悔問左佢呢個問題。我呢個連facebook都唔多上既人,連自己中學時期既老死有左女朋友,甚至會早過自己結婚都唔知。睇黎,肥強會成為我地入面最早結婚既第七個人。佢拎出部手機,陰陰嘴咁笑住話:「睇你都長期唔上facebook架喇,你估下我女朋友係邊個?」

我擰頭話唔知,他就拎手機開左facebook比我睇下佢女朋友既相。不睇猶自可,一睇,頭先入黎果兩把火都熄哂。

相中人竟然就係Jenny。

事到如今我都惟有係心入面搥胸痛哭,自嘆生不逢時。仲諗住可能有機會復合,點知就係新娘結婚了,新郎不是我。不過事到如今,我都只好真誠咁講一句:「勁喎,肥強,估唔到你會同Jenny拉埋天窗。我講定白頭到老早生貴子先架喇……」

肥強笑左笑,望住係另一邊同人傾緊計既Jenny,忽然同我轉開話題:「係呢,你應該仲未有女朋友架可?」

我想承認,但又覺得認自己冇女柒到喊,於是唔出聲。肥強轉過頭望我兩眼:「都預左你冇女朋友架喇,我同你講,機會係要把握架,知道冇?」講完,佢就用力拍左拍我膊頭,行去Jenny果邊。

「吓?咩意思呀?  」我係佢身後問,我諗我而家個表情都幾豐富,聽得出……肥強咁講野係有背後意思,又困惑但又有少少希望既我,望住肥強背對住我揮左揮手,一句「天機不可洩漏」。

頂,懶神秘做乜。

同以前最friend果堆圍埋吹左陣水,由老闆惡行吹到去中學回憶,乜都講一餐。見到我以前熟果堆都健健康康,心入面都幾慶幸。去到畢業後第九年,已經有兩個舊同學離開左我地  ,有時諗諗下,真係有幾分難受,邊個估到世事變幻,PE年年考第一fit到震果位居然最先中cancer走左。佢以前成日發夢都諗住將來買樓組織家庭,到頭尾辛辛苦苦儲既首期,係用黎左買骨灰龕位。可能有d野係上天整定啦……但係真係好諷刺。唉。

人齊之後,就開始食野,我一路食一路幸福到就快靈魂出竅。不過換著邊個,一個禮拜有五日都係食營多做夜晚果餐,突然間比d好野食佢,我諗佢都會幸福到腳震。我餓狗搶屎咁試哂差唔多每個兜既野,食食下,突然諗起中學時睇過本牡丹亭,入面講個窮老書生果句「剔牙杖敢黃齏臭」。對比翻自己而家又寒又酸既樣,用尋日仲咬完營多既牙,去品嚐呢度既所有美酒佳餚,食既時候竟然會係有錯覺自己仲係咬緊營多。我同果個窮老書生都有幾分相似喎。

食到一半,突然間又有人行入黎。我擰過頭望過去,見到頭先入酒店時係我前面果個女人行左入黎。我果下有d詫異,因為我一開始見到佢既時候,完全認唔出佢係邊個,都冇諗過係舊同學。但係而家佢行入黎,咁姐係我識既人啦,但我點都諗唔起有邊個係咁既樣。

我仲發緊呆,忽而見到佢既目光向我呢邊掃埋黎,我嚇左一嚇,差d整跌碟入面既三文魚刺身。呢個時候,我先留意到全場靜哂,連一路講緊肥強點追佢既Jenny都收左口。

我大概估到個女人係邊個喇  。

係Riley。

佢個樣其實冇乜大變,只不過係裝扮唔同左,顯得成個人同中學時既佢截然不同姐。佢從容自在咁行入黎,望住我地好似O哂嘴既樣,微微笑一笑,話:「唔好意思,我黎遲左少少。」
Riley講完果句,大家都仲未好回得過神,得佢一個神態自如,攞起個盤開始夾野食。我批左以前既波友呀陳一肘:「你做咩發哂呆咁?」

呀陳眼甘甘咁望住Riley,萬分沉痛咁應我:「真係勢估唔到,原來佢係個傳說之中既潛力股。早知果陣時就押哂成付身家落去啦。」

「你都痴線既,你肯出錢,佢都未必肯比你入股啦。」我大大力揼左佢一拳:「食野啦柒頭,小心d龍蝦比人搶哂呀。」

講起龍蝦,佢即刻一副 既樣。就係咁,當我地食飽到覺得濟既時候,又係坐低吹水既時候。今年黎左十四個,唔計已經走左果兩個,都黎左七成幾既人,算係好齊人下。大家擔凳圍左個圈,開始你問我我問你咁吹水。Jenny同肥強公佈左婚訊之後,輪到老王話自己準備移民去美國。講到美國,即刻就有人話:「Riley,你係咪啱先係美國翻黎架?」

她點點頭。我見佢仍然唔多野講,好似仲係中學果陣文文靜靜既樣,唔同既係,佢以前著住洗到白哂既校服,而家就係著住塵都唔多見條既Giorgio Armani。啱畢業既時候都估到我地之中有人會發到圍不特止仲要威到盡,但真係估唔到居然會係Riley。

頭先問野果條友又話:「嘩!講開又講,你而家每個月搵幾多錢?今餐好似話你包底喎,你一定發左大達啦!」

Riley好似好尷尬咁微笑,斟酌左一陣,先話:「淨計人工既話,每個月大概十萬左右。」

突然全場靜過陳靜。

肥強第一個出聲:「嘩!痴線架!你出黎做左六年野已經升到上十萬?」

佢平平淡淡咁點左點頭,跟住又補翻句:「不過中間都有去讀part-time master。」

肥強好似係度喃喃自語咁話:「而家工程好景,我都係得四五萬一個月咋,頂,真係痴線架。睇黎我地成班入面你最威水喇。」

我望住Riley,突然覺得自己渺小到幾乎睇唔到。八萬呀!我地之間既距離至少有八萬呀!
講到錢銀問題,開始就有幾個專業股票炒家開始搭爹,佢地急住話自己炒股炒樓賺左幾多幾多萬,聽住佢地口中一個個萬字講出黎好似仲輕過羽毛咁,我心入面又酸又澀。可能我有d錢既話,就可以好似佢地咁,比一大班女圍住,去到呢d場合,仲可以出黎串下嘴。可能呢d就係男人既尊嚴 ,錢同女缺一不可。

但係我兩樣都冇 。

我成場re-u除左同班熟既friends之外,根本冇乜講過野。佢地講炒樓,我無聲出;佢地講靚車,我無聲出;佢地講人工,我無聲出;佢地講結婚,我無聲出。我開始覺得黎re-u係個錯誤,除左三舊水食正野呢一點。我開始明白點解考唔到大學果幾個每年都失約re-u--大佬呀,點頂呀?窮撚都有尊嚴架。我唔似得Cher個mk肥婆咁,肯放低面子同骨氣,用自己淒涼既處境黎博人同情博人可憐,換黎少少既spotlight。如果要我好似佢咁扮小丑黎滿足果班友既虛榮心,我真係寧願斷哂聯絡  。

去到最後,佢地開左幾支香檳,有班懶醒既開始發表佢地對支野既評價,當我聽到其中一個亂up咩「有鮮提子香味」既時候我就擰轉過頭,決定塞錢比肥強叫佢幫我比錢,然後執野提早離場。

唔知叫好彩定唔好彩,我既提早離場完全無人注意到。

行到出酒店,先發覺酒店入面充滿虛偽既空氣清新劑味同雪種味既空氣,同出面既新鮮空氣,簡直完全冇得比較。我正打算行返原路搭地鐵走人,呢個時候一直響都未響過既手機忽然叮一聲。

我拎出黎望望,原來係一條不明來源既wtsapp。
我打開黎望左眼,嚇左一大跳。上面寫住:「我係Riley,你陣間九點鐘有冇時間,去學校附近間糖水鋪好唔好?」

佢既口氣好平淡,又冇表情符號,我估唔出佢既諗法,淨係覺得成肚疑惑,諗住覆佢呢,又唔知講乜好。諗諗下都九年喇,就算熟到好似肥強、老王同呀陳咁,而家都變成半生熟,見到面,吹下近況,講下以前既野,就冇野好講,彼此望住都覺得陌生。更何況我同Riley完全唔熟,頂多算係hello-bye friend,要估佢既心理仲難估過肥強欠過幾多J數。

望住佢條wtsapp,我發左一陣呆,先慢慢打左一句簡潔既「ok」。

我冇特登諗佢約我去飲糖水係咩意思,而且都唔重要。我出門口既時候,可能仲諗過可唔可以係呢班一齊捱左幾年既同學身上搵到一d自從入左社會就唔見左既野,但我發現,唔單止我變左(變得窮左,毒左,柒左,蠢左),佢地都變左好多。

我唔會奢想用兩皮人工去同佢地比較,根本就係冇得比。就好似一碗營多同xxxxxxxx Hotel既buffet dinner既分別,又好似U記t-shirt同giorgio armani既分別,亦都好似四個人逼一間公屋同手握四五幢物業放租既分別。

「香港就係咁架啦。」我老豆把聲彷彿係耳邊響起,佢果把因為長期食煙而又沙又啞既聲音,就好似一把啱啱磨利既牛肉刀,督落耳膜度令人極度唔舒服:「窮人預左捱成世架喇。你睇我做左幾十年人,都係咁捱過去姐。」

我望住頭頂已經黑媽媽一片既天空,一粒星都睇唔到。香港就係咁架喇。


逼係地鐵既放工人潮之中,我幾乎抖唔到氣。好唔容易拎部手機出黎睇時間,原來而家仲係八點,我搭地鐵翻到學校附近,應該都差唔多九點掛。我有d好奇,Riley如果等到re-u完,邊度趕得切黎呢邊呀。

坐左幾個站,轉車,再坐幾個站,再轉車。搞到頭都暈埋,先翻到學校附近。正正係落車果一刻,我先發現自己唔記得問佢係邊間糖水鋪。一路行一路開wtsapp,係馬路前面停低,啱先打左幾個字,突然好遠傳黎一種令人心神澎湃既引擎聲--嗚呀!逢係靚車聲,做男人既一定聽得出!我用極快速度擰頭去望,就見到一架紅色法拉利係我面前停低,車入面個人搖低車窗,Riley探出頭黎,一粒聲唔出,擺左擺手示意我快d上車。

我呆一呆,心諗唔係拐帶我下嘛?眼見呢度唔停得車,惟有好淆底咁急急忙忙上左車,坐係佢隔離。望住佢好專心咁揸車,我遲疑左幾秒先問:「而家去邊架?」

她上脣同下脣緊緊抿住,直到轉過彎位,佢先開口講野,聲線平穩,幾乎唔帶感情:「grad din之後我地成班人去果間。」

我諗左一陣,先記翻起:「哦  !你話緊果間。你唔提起,我都唔記得仲有呢間野……九年喇喎,租金升左咁多,仲可以做到咁耐,都真係幾勁。」

「你唔記得……」佢好似自言自語咁細聲講左一句,就冇再講落去。我懷疑我踩中雷區,但係又醒唔起果次grad din後去糖水鋪發生咩事,最記得都係成班人著住grad din d靚衫靚裙行去糖水鋪時,將個老闆娘嚇到窒一窒。

就係咁,我好安靜又好侷促不安咁坐佢架車,望住車窗出面撓手攬腰既情侶,仲有照到個天同日頭一樣光既燈火。兩個人粒聲唔出,架車轉到去一間糖水鋪前面。我地落左車,見仲有大班人排緊隊,我就話:「有排排隊喎。」

Riley轉過頭望望我,走去係門口招呼客人既老闆娘前面,好細聲咁講左幾句,個老闆娘笑笑口咁講話:「得啦,入去坐啦,有位架喇。」

我即場O哂嘴:果然係有錢能使鬼推磨。呢個時候Riley好似睇穿我諗法咁,拋左一句:「我一早book左位,唔好以為我會用錢撻人。」

我開始覺得不安。一直以黎,我接觸過既女仔多數都軟聲細氣咁講野,動作又嬌又嗲,好似Riley呢種性格寡淡,講話平板既女仔,真係唔多見。九年前佢已經夠cool,九年之後,佢差唔多只能用chilly黎形容。我唔知我而家既心情係驚定咩,係佢臉前,我總係覺得自己做錯左d咩,但係我偏偏講唔出係咩。

坐低左,佢嗌左碗芝麻糊,我就嗌左兜雪花冰。落完單,我終於忍唔住,單刀直入咁問:「其實你……約我黎食甜品做咩?」

佢好似有少少差意,蹙起眉頭,好似望住我又好似望緊好遠好遠既野咁:「原來你真係一d都唔覺……」

我更加唔明佢想講咩,惟有懞下懞下咁望住佢,等佢繼續講野,點知佢又唔出聲喇。我要既雪花冰已經送到黎,佢冇咩表示,咁我都要顧及紳士風度,等埋佢碗芝麻糊到左,先拎起匙羹開餐。

雪花冰同九年前一樣咁好食,d爆珠同透心涼既刨冰簡直係絕配。雖然美食當前,我都覺得好味,但係唔知點解(可能頭先食得太濟?可能呢兩個鐘頭既壓迫感,令我覺得心口焗住焗住咁),總係冇咩胃口,偷偷地望下Riley,見佢冇搽指甲油、乾乾淨淨既手攞住湯羹,係冒住熱氣既芝麻糊入面攪黎攪去,好似同我一樣冇胃口。

我知道佢想講野,不過恐怕佢同中學一樣,仍然唔多識講野表達自己。無論佢係社會上爬到幾高不可攀,而家係我前面猶豫不決既人,仍然係當年果個文靜既女仔,讀書好落力,唔多出聲,好似與世隔絕咁。但係咁諗又好傻,爬得上佢而家既位,點會仲係以前咁單純咁天真既女仔丫?

換句話講,我仍然停係呢個階段,睇怕我真係天真過天真嬌喇。

夾硬吞左雪花冰山個頂,見佢好似未郁過碗芝麻糊。我放翻低匙羹,係心入面排演左一次對白,先扮鎮靜咁開聲:「其實你係咪有野想同我講?我知你平時唔多識講野……雖然而家應該唔係,」我苦笑左一聲:「但係唔緊要架,你想講就講出黎啦,無謂大家估估下。」

佢動作一僵,都放下左湯羹,垂低視線,望住碗芝麻糊望到實一實。

我屏息靜氣,就等佢開口講野。

過左好耐好耐,可能佢見到我兜雪花冰已經融左一大半,先輕輕咁嘆左一口氣。那種嘆氣既感覺,就好似用鼻腔噴氣咁,隱隱約約有帶住哭腔既感覺,我以為佢喊左出來,拿拿臨伸隻手落褲袋想攞紙巾比佢,點知佢昂高頭既時候,臉上面又冇眼淚。雖然係咁,但我仍然睇得出佢眼圈紅過頭先。

我背脊發寒,比正話更加心虛。我真係完全諗唔起對佢做左d咩,高form果幾年,我地就好似兩條平行線咁,從來冇交接。可能有既,但真係記唔清楚。計埋計埋,我地傾計既時數可能仲少過一場pure maths既考試。

佢側一側過塊臉:「你記唔記得係呢度發生過咩事?」

我茫然咁擰頭。

「係出面,我地行緊過黎既時候,」佢好緩慢,但又好堅定咁繼續講:「我曾經行過去你身邊。」

我有少少覺得暈,我努力回憶重現當日既情景。係,我地成班人沿住條街行過黎。街燈昏黃。路邊停左幾架私家車。同學大聲講大聲笑。Riley既身影。佢欲言又止既臉孔。

我終於記翻起grad din果日既事。

果日我借左老豆套西裝同皮鞋去grad din,全場都係同翻班老友聚埋一齊。就算去到跳舞果節,我都淨係傾計算數。但係,我印象中,Riley好似都冇落場跳舞,淨係靜靜雞自己企係我左手邊幾步之外。好模糊既記憶之中,佢好似係著一條寶藍色長裙。

完左grad din,大班人一齊去迫糖水鋪。當我地一排人落左車,行去間鋪頭既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有人扯左我衫袖一下。我擰轉頭,淨係見到Riley呆呆咁望住我,好似想講野咁。我想問佢咩事,但呢個時候仲係我女朋友既Jenny大聲嗌左我一下,我顧唔得咁多,轉翻過去趕去Jenny身邊。

我諗起更加多野。

好似係有一日朝早佢兩隻手擺係身後向我行埋黎,窒下窒下咁講左句早晨,呆左幾分鐘,就轉過去跑走左。我淨係黎得切睇到佢手上面好似揸住封野。

又好似果次PE堂,考左五年PE尾十既佢,第一次跑圈成為全班最快果個,然後--佢就撞左埋黎。可能果陣時,我係感覺到佢隻手係環住我條腰,亦有可能,只係我呢一刻自我幻想既假記憶。

再講到公佈大學派位果日,佢企得好遠,望過黎。我果陣時喊緊,因為我入唔到我夢想既學系。我果陣時唔知佢入左咩學系,後來先知,佢入左我原本擺A1既科目,而果科係要數學好好先入到。但係,佢校內成績數學一直唔太好。

畢業禮上面,佢企係門口,對眼好似鎖係我身上面。我以為佢想笑我,全級考得最好果幾個,上台攞埋獎,威到盡啦。我擰埋一邊,望向我班兄弟。好煩,我果陣時係咁諗:考咁好仲要奚落人地?但,我知道佢冇移開視線。

中學生涯七年既點點滴滴,匯成一條河條,指向答案。

我知道自己隻手震緊,但我無意保持鎮定。喉嚨乾到好似被火燒一樣,頭開始昏昏沉沉咁痛起黎。眼前Riley個樣好似散光效果一樣睇唔清楚。

她把聲放到好輕,輕到幾乎聽唔清楚:「你知道喇。」

我簡直唔識點回答,只能夠大力吞左啖口水,點點頭。我唔敢相信我咁多年黎都諗唔到。肥強果句「天機不可洩漏」又係耳邊響起--惟獨是我自己一直不知不覺。

Riley一直一直都好鐘意我。

我錯過左太多野。中學既時候,條件唔錯既我都叫戰績彪炳,級入面最靚果幾個都做過我女朋友,由三個月到兩年不等。我果陣時,企得好高,我完全望唔到Riley既存在。我記得我同我班friends私底下笑過佢性格怪。我記得有好幾次,佢想同我講野,吞吞吐吐間,我已經走左去。

我好後悔。我忍唔住低頭將塊臉埋入掌心入面。但係邊個會估到最後結果會係咁?佢為左我,谷數學報我既A1,但係就係果一次,我跌左落谷底。而佢就好似一架上左軌道既火車,身不由己咁沿著設計好比佢既路軌向前衝。而我就永遠留係果個谷底。

以前係我行得比佢前,佢係我身後追趕;到左而家,已經變左我望唔到佢遙遙領先既身影。

係咪真係上天整定係咁?

呢個時候,佢又嘆左口氣,搖搖頭:「你係我七年中學既夢想。」

我完全發唔到聲。我懷疑我手掌已經痴住左我塊臉。唔知過左幾耐,我隱約中感覺到佢拎起手袋係我身邊經過左,就好似今日傍晚佢係酒店門口同我擦身而過一樣。

當老闆娘催促既說話傳來,我先慢慢企起身,木然行出糖水鋪。

舉高頭一望,天已經完全黑哂。同頭先一樣,一粒星都冇。我記得九年前仲可以隱約見到幾粒,而家真係一粒都見唔到。

就好似我既未來一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