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婦》

我今年二十五歲，半年前成了上司情婦。他經常送禮物給我，也會問我在和男朋友的事，我想他是有點喜歡我。

他的吻順着頸部一直向下。我閉上眼，清晰感到舌頭的濕潤在腰上遊移，冷氣機聲音微小而持續。我每周會到他家兩三次，大多是他女友工作的日子。他女朋友是個空姐，三日不到又飛到外地，再留個幾天。那些日子我就充當他臨時女友，到他家看電影、飲酒、做愛，或許我在這裏的時間還要比他女友多些。

他們的合照放在床頭櫃上，背景是清澈藍天及巴黎鐵塔，她看上去年紀跟我差不多，穿着牛仔短裙，修長而白晢的腿，整個人依偎他懷裏，掛着幸福而甜蜜的笑，是個讓人不忍心傷害的女生。 我起初還有些內疚，覺得她有點可憐，可是習慣後也沒有甚麼大不了，畢竟她還是我們四人中最幸福的。

「要是你覺得不舒服，下星期可以不來。」他把我擁在懷裏，下身軟綿綿躺在胯間，陰囊縮成一團，我輕輕搓揉着。

他說話時那煞有介事的樣子，我很想笑。

「我要是不來的話，別的同事不知會怎樣想，上司的婚禮，我這個秘書當然要來幫忙打點。」我說，婚禮兩個字加了重音。

「我只是怕你不開心。」

「不會阿，只是這星期我們先不要再見面，你也得好好準備婚禮。」

「那之後我們還會見面嗎？」

我覺得沒有甚麼好說，所以沒有作聲。之後洗澡時他又闖進來，於是就在浴室再做一次。

「要不破例一次，今晚留在這裏？」

「你知道原因的。」

「你只在男朋友家過夜，可是我們現在跟男女朋友還有甚麼分別。」

「你下星期要結婚了。」

「那又有甚麼關係？我對她只有責任，真正愛的人才是你。結婚後我們一樣可以見面，我可以送你單位，給你生活費，你想要甚麼我都可以給你。我能保證你和你家人下輩子都能過衣食無憂的生活。」

「我可以做一輩子情婦，可是將來兒子不能沒有爸爸。我要的是家。」

「將來的事我們再從詳計議⋯⋯」他走過來，雙臂張開想擁着我。

「不要碰我。」我推開他，轉過身背對着他。

「這樣做對所有人都沒好處」，他很會善用我的弱點，「你是個聰明女孩，再認真想想你要的是甚麼生活吧。」

我沒有作聲，拿過大衣轉身就走。寒風隨着列車吹來，我下意識拉緊大衣。車廂只有幾個人，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燈光慢慢變得模糊，有個大叔遞了包紙巾過來，我點點頭，他微笑一下走回座位。

男友一如以往到地鐵站接我，眼睛因睡眠不足而滿佈紅絲，可是臉上依舊掛着溫暖的笑。

「怎麼啦﹖」他顯然是看到我紅腫的雙眼。

「沒甚麼，工作太累而已。」

他親親我臉頰，沒有作聲，我們就在寒風下拖着手走在回家路上。他的手很冷。

「不如辭職吧，最近你加班也加得太頻繁，」屏幕藍光照在黑暗的斗室中，他看着電腦，背對着我說，「反正我和你都不喜歡這工作。」

我轉過身面向牆壁，努力穩着顫抖的聲音說：「可是家裏……」

「總有辦法解決的，我可以再睡少點接多幾個工作，再辛苦也總比現在好。」他又再重複一次，「你加班太多，人工也太高了。」
「明天再說吧，我很累了，想睡覺。」

經過拉長的沉默後，「對，大家都累了。」他說。

房間只剩下敲打鍵盤的聲音，我閉起眼睛，努力清空自己腦袋，去想些無關重要的事，想着雨水落在海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