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鬼對話》
「喂!跟你說。」
直到女友猛力搖晃一下手臂，他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好啊!」
他收起手機。
「就這麼約定了。」
女友綻開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他邊收起手機，一邊欣賞這種讓人感覺放鬆的微笑。
關於女友剛談及的，有關的約定是甚麼？其實他根本沒用心在聽和放到心裡去。假如有天她提到了，儘管一句「不好意思，忘了」輕輕帶過便算。
「那，誰找你了？」
女友還是受不了，說出一種幾乎只得愚者才回發問的問題。
「那？鬼電訊商的祝賀短訊吧!」
他輕輕帶過，盡可能保持著一種在節日裡才有的歡欣心態。
女友微微一笑：「想必是很煩人的東西，幸好我從來沒接收過。」
他淡淡回答：「也許有，是你沒留意。」
也許有，只是你沒留意。
就像鬼魅這種東西，聽說就存在於人類世界，這時空中的每個角落，只是你幸運沒遇上。
又例如一個不曉得被稱讚為窩心還是劣評為纏人的前女友那樣，會在分手後的每一年，給你傳送一個祝賀短訊。
「生日快樂」
四個小學生都懂的字詞。
可背後的意思，可能連博士生都不會明白當中的含意。
每年的這一天，當他收到這句來自前女友的祝福語，都不其然在耳殼和耳窩之間迴盪起前女友的聲音。
那股聲音、聲調、語氣、用詞……模糊得像夢囈，也清晰如耳語。
事實上，前女友還好好存活於世上，只是每年的這一天化身成被謀殺的亡靈重現在他的世界，用著孩子鬼魂的逗弄騷擾模式對他作出一點無力的控訴。
曾經，他想狠心的告誡前女友別再裝神弄鬼的給他送上那句未知是否真誠的祝福。
但才想到該怎麼開口，前女友從前那偶然才一展露的認真神情便閃現在眼前。
「這是在責怪我嗎？」
然後將耳鬢的頭髮勾到耳背，繼續小心翼翼地清洗工作間那台談不上價值不菲但也絕不便宜的咖啡機。
動作間，還會用著一種略帶幽怨的目光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鋪排好的責備語句，一下子像玻璃碎裂般散開。
「有天我遇見你的前女友了。」
不知哪來的不識相，女友竟這樣說了。
「她怎樣了？投胎了嗎？」
女友驚愕地看著他。
「怎麼說？」
「沒事，怎麼說這種鬼話了？」
他笑笑說。
眼光投放到四周商店的櫥窗去。
各式各樣繽紛的佈置，就像一張又一張來自陌生人的生日卡般，對他說出一聲聲缺乏情感的「生日快樂」。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