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慎之與邵予璐徹徹底底地詳談了一次。
“你肚裡的孩子,對你來說,重要麼?”
“當然重要。”
“要是他或她一出生便先天不足,百病繞身,你一定不願意見到吧?”
“這個當然。”
“為了他或她能夠健康正常地出生和成長,需要你作出一點點犧牲,你可願意?”
“當然願意。
“那我們把孩子的健康作為最終目標,指導我們往後六個月的一切行動,你可同意?”
“絕對同意。”
“你真是個好媽媽,你的孩子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
邵予璐有點吃驚地看著童慎之,想不到這板板老實頭繞來繞去,居然把自己牢牢套進去……
童慎之本身是網絡遊戲設計師,除了不時要與美國同事開視像會議,並不需要出門上班,工作時間十分自由。
她為了更有效率地照顧邵予璐,把工作都堆到半夜來做,騰出白天的光陰,貼身看護她。
童慎之更連夜惡補照料孕婦的參考書藉,把一條條守則忌諱當金科玉律般倒背如流。
她為邵予璐制訂了週詳的健康餐單、運動計劃和作息時間表。
邵予璐每天睡足八小時、吃足四餐,早晚游水散步,聽音樂看笑片編毛衣,生活質素絕對是VVVIP級水準。
童慎之自少有寫日記的習慣,現在和邵予璐同居,日記裡的一字一句幾乎都與邵予璐有關。
----予璐今天八時起床,早餐吃了火腿雙蛋和酸乳酪。
----予璐的泳術進步得很快,已能夠抓著浮板游到浮台。
----予璐今天胃口不錯,吃了大半盤鮮野菌雞肉意大利麵。
----予璐午睡了差不多九十分鐘,醒來後精神很好。

----和予璐一同到街市買菜,發現她居然是講價高手。
----晚餐是予璐最不喜歡的蒸魚,但她也乖乖聽話吃了兩大片。
----飯後和予璐帶著大頭小寶在月下散步,幸福滿滿。
----予璐晚上準十時上床,我為她選讀了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才二十分鐘,她便悠悠入睡……


邵予璐很喜歡盡歡吧,常纏著童慎之,央她帶自己去玩。
童慎之有點“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不是說盡歡吧不好,童慎之自己也十分喜歡盡歡吧輕鬆自在的氣氛,但問題是邵予璐總不肯乖乖待在三樓VIP房裡,硬是要到一樓去玩樂。
聽歌倒還罷了,但邵予璐挺著二十週的圓肚子在舞池上搖擺,這情景直叫童慎之冷汗淋漓。
她只好竭力張大臂彎,把邵予璐團團包在懷抱裡,也就無暇留意到邵予璐嘴角的一抹壞笑……
說老實話,兩人在盡歡吧出現,引起不少注意。
----不單由於邵予璐那又圓又大的肚子,還因她那精緻的臉容和飛揚的眉宇。
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搭訕,邵予璐統統來者不拒,可憐童慎之心裡儘管不高興,卻也只好掛上友善的笑容。
她寸步不離邵予璐,幾乎連洗手間也不敢去。
莫離對童慎之的心情很了解,十分自動自覺地替她把關補位。
明空在一旁看著她倆猶如母雞護小雞般凝神戒備,只覺啼笑皆非。
----這邵予璐,明空一眼已看穿,她心裡滿滿的,只有童慎之的身影;故意招蜂引蝶,不過是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邵予璐也明白自己瞞不過明空的眼睛,但她心裡督定,明空不會拆穿自己,只因她知道明空是明白人……
這天,明空和莫離正在二樓吃晚餐。
驀地,童慎之神情愴惶地走過來。“明空----”
“慎之,發生什麼事?”莫離吃驚:“予璐呢?”
童慎之眼睛滿是紅絲:“我不知道。”
“坐下來,慢慢說。”明空開口。

“今天下午,她叫我去愛心醫院替她取維他命丸,回來後,人不見了,行李也不見了。”童慎之聲音嘶啞。
“她突然失蹤,沒留下一絲信息?”莫離問:“你們吵架了?”
“沒有。”童慎之大力搖頭:“我怎麼會跟她吵?我從來也是什麼都順著她的。”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才讓矛璐挺著六個月的大肚子不辭而別。”莫離緊鎖眉頭:“你仔細想一想,這兩天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事?”
“這幾天很尋常,就是昨天和予璐到胡醫生那裡做產檢,給寶寶照了3D超聲波,結果令人很滿意。”童慎之吸吸鼻子:“我還馬上打電話給我哥哥報喜……”
明空打斷她的話:“你為什麼要把產檢結果告訴你哥?”
“這有什麼不對?”莫離摸不著頭腦:“他到底是寶寶的爸爸,當然有權知道寶寶的近況。”
“他只付出了一粒精子。”明空牽牽嘴角:“卻要享受當父親的權利?”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這樣嗎?”莫離吶吶地問。
“問題是,不是所有女人都願意接受。”明空淡然地說:“予璐很明顯不願意。”
童慎之怔怔地看著明空:“你是說,予璐因為我打電話給我哥而生氣了?”
“你哥根本無關重要。”明空捺著性子解釋:“在予璐眼中,重要的只是寶寶和你。”
“我重要嗎?”童慎之垂下頭:“我只是負責照顧她起居飲食的家傭兼保姆,給即時炒掉,還不用給事先通知……”
“不要妄自菲薄。”莫離搶著說:“予璐很需要你,很依賴你,我們都看在眼裡。”
“真的需要我就不會一聲不響跑掉了。”童慎之彷彿快要哭出來:“我根本可有可無。”
明空看她鑽進了死胡同不肯出來,禁不住歎口氣:“你對予璐重不重要,不是由她決定,而是由你自己決定。”
童慎之和莫離同時呆望著明空。
“你希望在予璐和寶寶生命中佔有重要位置,必須靠自己爭取。”
“但予璐人都不見了,慎之還怎麼爭取?”莫離弱弱地問。
“事在人為。”明空看著童慎之的眼睛:“問題是你能否下定決心?”
“我決定用我一輩子的時間和心血,好好照顧予璐和寶寶。”童慎之誠心誠意地說:“明空,請你幫助我。”
“好。”明空微笑:“我會為你找到予璐,你這次要牢牢抓住她,不要再給她逃掉。”
童慎之宣誓般豎起三只手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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