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昕悅直覺認為秦臻念與那男生郞才女貌,是一對璧人,心裡十分羨慕。但又發現馬上,自己的心頭總是掛著無以名之的悵惘。
童昕悅念的是心理學,便自以為是的安慰自己,認定這是一般小孩子被搶走注意力的妒忌,所以她也馬上找了個男朋友。
童昕悅總愛拉著秦臻念這一對,組織四人行。
漸漸地,連神經最粗的男孩子也發現她倆人之間的氣場有異,她們總會在有對方出現的場合與自己親暱些,然後在對方離開後冷淡下來。
童昕悅很快便發覺自己對這男朋友越發不耐煩,借些小爭執,與他分手。
明明是自己提出分手,童昕悅卻連自己也欺騙起來,擺著受害者的姿態,跑到秦臻念那裡去哭訴。
也是一個雨夜,童昕悅彷彿哭倦了,躲在秦臻念的被窩裡不出來,秦臻念沒辦法,只好也坐到床上去,借她肩膊讓她倚靠一下。
童昕悅靠在秦臻念懷裡,心跳得很快很快,在瀝瀝的雨聲下,竟也清晰可聞。
----這是她們這輩子靠得最近的一次。
終於,童昕悅認清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童昕悦不單沒有勇氣去找秦臻念告白,反而慢慢疏遠了她----童昕悦的想法很簡單,她覺得秦臻念的男友對秦臻念很好,兩人也挻相配,自己萬不能做那破壞別人好事的惡毒女巫。
這時候,童昕悅班裡來了一個美國交流生,對她展開猛烈追求。那人叫洛奇,是個充滿侵略性的女孩子。
「……你整天跟著我,是什麼意思?」童昕悅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問她。
「追求你啊!」洛奇理所當然地回答:「我表現得這麼明顯了。」
「可是……」童昕悅攥著衣角:「我和你也是女孩子。」
「我喜歡你,無關性別。」
「怎會無關?上帝不會容許這樣的感情發生。」
「人類都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創造出來的;何況神愛世人,怎會因性取向不同而離棄我們?」
「我家人也不會同意。」
「也許你小看了他們的包容力,他們愛你,自然會尊重你的意願。」
「我只想要一份簡簡單單的愛情,不想被別人指指點點。」
「別人的意見太廉價,只要自己快樂,何必理會別人的目光?」
「好吧!問題是,我對你沒有感覺。」
「感覺和氣氛一樣,是可以營造的。你嘗試放開懷抱,用心感受一下我的誠意好嗎?」
「可是……」
「可是?你心中可是有著別人?」
「沒有。」童昕悅馬上否認。
「是秦臻念吧?」
「你胡說什麼?」童昕悅的臉漲紅了。
「我沒有胡說,你連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既然對她沒意思,何不給我一個機會?」
童昕悅完全招架不來,三、兩下便給她追到手。
洛奇大膽熱情,人前人後也毫不忌諱,總愛跟童昕悅牽手偎靠親吻。她倆的艷史傳遍整個校園。
秦臻念冷眼旁觀這一切,沒什麼表示,待童昕悅也是不冷不熱。但很快,她和男朋友卻分手了。
一年後,洛奇回美國,童昕悅和她兩人異地相隔,拖拖拉拉了差不多一年才正式了斷。
這時候,秦臻念和班裡的助教發展得正順利,童昕悅還戲言將來一定要當他們的伴娘。但最後,這段戀情也是無疾而終。
童昕悅和秦臻念也畢業了。
兩人畢業後,各自為生活奔波,也各自編寫著幾段或深或淺的愛情故事。一晃眼,便是兩年過去。
這兩年來,兩人雖也有定時聚會,但話題多是時裝娛樂旅行情報等,很是泛泛。
童昕悅和秦臻念也不約而同地以為,她倆便這樣混著過一輩子。
說起來,秦臻念真有點恨,恨童昕悅那天無緣無故捅穿了兩人之間的薄紙。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已經快五年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兩人在露天茶座喝咖啡,童昕悅忽然半冷不熱地告白了,口氣卻像是說著聽來的故事。
----說實在,童昕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要說出來,像是別人週年紀念,作一大事回顧似的。其實話一出口,她已經後悔了,只恨不能呑回去……
秦臻念猝不及防,心頭只餘一片空白----既然她說得這樣雲淡風輕,我也還她一個不痛不癢吧!
只見秦瑧念輕呷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點點頭。「我早就知道了。」
這次輪到童昕悦發怔。這是什麼一回事,她知道?這真是一個叫人難為情的答案。
下一秒,童昕悅大大地吁了一口氣,只覺心情從沒有這一刻的放鬆。既然把事情說開了,那麼,以後便不用再躱著她,不必擔心她會識破,也不必假裝不在意了。
童昕悅抬起頭來朝著秦臻念傻傻一笑:「終於不用再遮遮掩掩了,你知道,有話不能說,真的很痛苦。」
看著童昕悅一臉舒坦,秦臻念恨不得敲穿她的頭殼。
----她這是什麼意思?說一句話總要有目的吧?她無前文、無後理,表白著一百年前的愛慕,然後把話題轉換了,讓人再也弄不明白,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她想兩人的關係怎麼樣?如舊不變,還是再進一步?
那一夜,秦臻念失眠了。
----經過這些年,談過一場又一場「正常」的戀愛,秦臻念終於弄明白,只要是對的人,誰還管她是男是女?
但童昕悅,可會是對的人?這人口口聲聲說心裡只有自己,身邊卻從不缺人,這種人怎能託付?
只是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秦臻念很久以前已發現,每次聽童昕悅訴說著戀愛軼事,自己總是禁不住心裡發酸……
過往數次戀愛都以失敗告終,真的只是遇人不淑麼?還是,自己根本沒法全情投入?
但這下一歩,究竟要怎麼走下去……
童昕悦那個晩上也是合不上眼睛。
----秦臻念,這個自己思慕了五年的女郞,可會有千份之一的機會對自己也有一點意思?一點,只要有一點,童昕悅便可以為這份感覺赴湯蹈火了。
但在沒有弄清楚秦臻念的心意以前,童昕悅絕對不敢輕舉妄動。秦臻念一向是個直人,怎會無故變攣?即使她真的變攣了,也不一定要挑自己吧?如果她對自己根本沒有那種想法,只是不好意思拒絕,這不是太難為她了麼?
這也難怪童昕悅有顧慮,她自己就曾經因為不好意思拒絕,談了一場不大恰當的戀愛,傷神又傷心。
秦臻念不屑向前,童昕悅不敢走近,兩人就這樣乾耗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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