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我隱約聽到門鈴響。
我馬上清醒過來,看看鐘,午夜兩時半。
我披衣出去看防盜眼。
----是佩。
我連忙打開門,讓她進來。
氣溫只有十度,她竟然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打著哆嗦。
我把外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把她安頓在沙發裡,再進厨房給她斟熱茶。
她垂下頭,一滴眼泪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像是給滾油燙了一下。
我扶起她的臉,看見上面青紫的瘀痕。
“他又打你了?”我咬著牙。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想騙誰?”我忍不住喝了一句:“我去找他……”
“求你別去!”她拉著我:“……琛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好,惹他發火…….”
“你真是沒救了!”我撥開她的手。

“姐-----”
“你還懂叫我姐,便應該聽我的----趕快跟那原始人分手!”
“你不明白……”
“我當然不明白,那原始人有什麽好?”我很是氣憤:“又窮又懶,還要動不動便打人,你真是前世欠他的?”
“他工作不順,心情差,多喝了點酒…….”
“他有什麽時候是心情好的?”我越說越激動:“失業時心情固然不好,工作了還是心情不好,動軋拿你當出氣袋,只有你這傻瓜才可以忍受。”
“不,很多時候,他待我還是很好的……”
“對,就是問你要錢的時候。”我打斷她的話。
“姐……”
“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是,我不得不說。”我努力放柔聲音:“你真的不要再浪費時間在這個人身上了----他根本不值得。”
“可是----”佩嗚咽著:“我愛他。”
“一個人最重要的是自愛。”我握著她的手:“不懂自愛的人,怎麽懂得愛人?”
“他也愛我……”佩狠狠咬著唇:”……每次清醒後,他都會認錯,還會跪在地上求我原諒,甚至摑自己巴掌……”
“勇於認錯,永不改過!”我說:“你一次又一次原諒他,等如一次又一次縱容他,他下一次只會變本加厲。”
“……我不能離開他,他身邊只剩下我一個了……”
“就是要讓他連你也失去了,他才有反省的機會-----你當是放過自己,放過他吧!”
“放過他?”佩喃喃自問。
“你要是真的愛他,便放開手,讓他自己爬起來。”我苦口婆心:“他要是真的愛你,一定會痛改前非,重新振作----所謂「置於死地而後生」,你和他將來才會有好日子過。”
“可是……”
“你不是一直想去法國念設計麽?”我打蛇隨棍上:“我替你找了些資料,碰巧有個短期課程,挺適合你的,你不如去換換環境。”
“……那好吧!”
“乖,這才是我的好妹妹。”我溫柔地說:“快去洗個澡,早點睡吧!明天我會把一切安排好。”
我待佩在睡熟後,才躡手躡足地走出露臺。
我撥通了琛的電話。
“佩在我這裡。”
“我猜得到。”
“我叫你不要再打她,你怎麽總是不聽?”
“不打她,她怎會死心?”
“說到底,也是我們不對,你還來傷害她,難道不怕天譴?”
“要譴也是先譴她吧?”琛激動起來:“要不是她當日冒你的筆迹給我寫絕交信,我們怎麽會分手?現在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