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比較忙。」嵐汰再次打開聊天紀錄，重複又重複閱讀幾個月前幸子傳來這句訊息。

對於幸子話裡的意思，嵐汰總是理解錯。

譬如她說喜歡嘈吵的香港，起碼令本該死寂的夜晚少一分寂寞。於是他帶她去酒吧，結果那晚她卻莫名痛哭一場。

「身在人群之中，寂寞只會更顯喧嘩——你沒聽過嗎？」她腫著眼問。

說起來，她常常在沒先兆的情況下倏地靜默，或眼泛淚光，或哽咽。這情況在最近幾年出現得愈來愈頻繁。

眼見下個月就是聖誕節，嵐汰躊躇該怎樣約她。

回想幾個月來她說過的話，到底有否提過她有男朋友？

嵐汰與幸子認識這七、八年來，一直維持間斷式的交往：幾個月持續見面，然後又突然失聯好一陣子，好比現在正處於的空白期，又忽然有一天收到她的電話。

他不止一次問她，為甚麼電話打不通、Whatsapp最後上線時間可以是幾個月前？

「你就當我上了火星吧。」有次她虛弱地打趣說。

「每次妳不想回答就會開玩笑。」嵐汰只好道。

他心底裡相信她有一個不可公開的男朋友，或許她是別人的情婦，失蹤是要陪她那間中回港的秘密情人，所以Facebook不方便上載近況。

「十二月底你會在香港嗎？」是幸子！她的Whatsapp狀態終於顯示為在線上！

嵐汰沒有半點猶疑：「很久不見！在呀。」

事實是，每年十二月中公司都安排他到美國總公司培訓和開會，他總會延期逗留至過年才回港。

她不知道，是因為他們的「交往期」從不與聖誕節交疊。所謂的交往，算是好朋友的那種吧，至少她應該如此認為。

「今年聖誕我想看燈飾啊。」彷彿昨日才見過面，她若無其事地說，如常不交代幾個月消失的原因。

「好呀，平安夜那天一起去吧！」他從不拒絕她的要求。

「都說你最順人意，嘻嘻。」

這是嵐汰和幸子的第一個聖誕節，代表了甚麼？她終於肯給他機會嗎？

一直期盼聖誕快點到來，然而，兩個星期後收到一通電話。

解開了多年來的疑惑。也是這段關係的終點。

電話是幸子的姐姐打來，她知道嵐汰這個人的存在是因為幸子時常提起他，沒錯，她告知幸子的死訊。

內容大致是幸子前幾日突然情緒病病發，在大廈跳樓自殺身亡。幾年來她每次消失是因為病情嚴重要住院，只是這一次，她捱不過寂寞痛苦了。

「她是一個情感相當細膩的女生，或許這個城市給她太大壓力了。」幸子的姐姐說。

今年十二月，嵐汰再次獨自渡過。不同的是，他要出席幸子的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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