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星期一,好不容易撐到下班的一刻,看著電腦上跳字鐘從17:59跳至18:00,我如但丁在《神曲》中對射箭的描述般,「離開了公司,打了卡」。抵著只有單位數的溫度,以七分鐘的時間把十分鐘的路程走畢,直達車站。

塵世間有一種幸福叫「踏進月台車便來」,於一周之始,我感受到被幸福包圍的溫暖。至於,今天突如其來的匆忙,並非因要趕赴甚麼重要約會,只是打從早上,內心便起了個喝一杯香濃咖啡的慾望,這慾念把我折騰了大半天,因此,從工作中得到解禁後,便想盡快於煎熬中得到同樣的解脫。

踏進車廂,滿腦子都是一杯熱騰拿鐵的想像,個多小時的車程,出神地只是在想著那順滑雪白的熱鮮奶,傾注於略帶微酸的現磨濃縮咖啡上,奶與咖啡的混和,承托著綿密細軟的奶泡,最後,剩餘的鮮奶在奶泡上輕輕地跳起華爾兹來,一擺一扭,優美的舞姿勾勒出對稱均等的圖案,為拿鐵畫上誘人線條。

列車到站的貼心告示,讓我的想像止於視覺滿足,還未呷上一口,便得回過神逃離擠擁車廂。然後,我再以十二分鐘的時間,把十五分鐘的路程走過,急促的步伐與期待的心跳,讓身體無視周遭的冷空氣,終於,抵達了咖啡店Beans and Barley。

推門而進,箭步走到櫃台,點上一杯拿鐵,定晴看著咖啡師熟練的沖調,腦,再沒任何想像,只是空白地靜待,心,亦屏息地守候著從慾望中解脫的一剎。

兩分十三秒,右手接過咖啡師的拿鐵,掌心握著的溫度,媲美月台上列車到站帶來的溫暖,頃刻間,我竟萌生出「別喝它」的念頭,自虐地想把那縈繞半天的折騰好好保留,我再用上三十七秒的時間凝視著眼前這杯拿鐵,細索思量,最後,還是把玻璃杯湊至唇邊,呷上一口,猶如青春,呢杯咖啡澀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