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世界最可怕的是樂觀的人。
你永遠阻止不了正面的人,誰也不行。
也許真的很恐怖,我卻不怎麼認為。
那你問我什麼才是最可怕?
是一個極度負面,意志消沉的人?
還是一個人專制獨裁,像希特拉的人?
或者,當你看透了一切,你就會明白。

由小至大,我就沒什麼夢想。
也許我和鹹魚沒有分別,但我的理想很簡單——就只是賺一筆錢。
一筆足以應付日常生活、各樣雜費、住所與備用錢的錢。
那時我沒有任何理想職業,純粹只想找一份賺錢的職業。
於是,我選擇了的士司機。
沒有因為什麼特別原因,純粹覺得它自由又賺錢。
雖然當上的士司機廷辛苦,但我依然想做這份職業。
於是一做,就做到幾十年。

不是不滿意,又不是十分滿意。
這幾十年間,我賺到想要的錢。
車也壞了好幾次,旅行也去過好幾次。
想做的也做過了,要做的也做過光了。

卻每次都問自己,「然後怎樣? 」
也許半秒後我會答 「轉線直去上橋」
也許一天後我會答 「等下一個假期來臨」
也許半年後我會答 「等一天我會退休」
但是,上過了橋,假期完了 ,連休都退了,然後怎樣?
等一切都完了,然後怎樣?

在這幾十年的的士生涯中,我聽過無數個故事。
不是他們故意對我說,是我有意無意間聽回來的。
有的只想獨自一人,與我常在。
卻令別人變成最佳損友,連海豚也絕種消失。
有的認為戀愛像畫火柴一迅即逝,自己卻無法放低。
另一個則認為戀愛平淡如水,卻身受其苦。
有的卻因為冤氣,而搭上亡命之途。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有一次,我碰上一個作家。
看他不斷打電話給出版商,手裏拿着一份份草稿範文。
卻無一接通,嘆氣了一聲。
我終於忍不住問他「因乜嘢事嘆氣呀?」
「冇⋯因為冇人理我姐⋯⋯」他回答。

「無理由嘅,佢地總有一個會理你掛!」
「理我有乜嘢用姐,佢哋都唔肯出版。」
「會唔會係你知名度唔夠咋?有冇試過分享比其他人睇?」
「試過晒啦,朋友又俾佢睇過,乜嘢網站都分享過,就係冇人理我。」
「咁慘⋯⋯?」
「就好似對住空氣講嘢咁,其他人唔知以為我撞鬼!」
「咁你有冇諗過之後點打算?」我又問同一問題。
「冇架啦⋯冇人理我咪只好接受現實,去返快餐店打工,乖乖地咁做返塊佈景。」
「再之後呢? 唔通你諗住一世打快餐店?」我繼續追問。
「有乜好之後姐⋯⋯咪一世做死暗星囉⋯⋯」
說到這裏,我再也沒有追問下去。

故事,本來就由始有終。
像人一樣,總會有生老病死。
宇宙根本沒有永恆,記憶亦不符例外。
毫無代價唱最幸福的歌,最終才領悟代價多高昂。
永遠不能滿足,亦不敢停站。
或許,最恐怖的,是把未來當作佈景的人。
一個沒有未來,只有佈景的人。
然後,再也沒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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