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得才會出門,我有多久沒有看見戶外的太陽?不記得了,跟螢幕上的差不多,都是紅黑的。嘟嘟!我的八達通卡餘額不足,明明上年增值的時候好像增了不少。我有帶足夠的金錢嗎?沒有怎麼辦?要不要回家拿?不,不如乾脆回去不出來就算。可是,人家再三叮囑我要到場的。我還是先看看錢包好了。呵呵!原來夠錢。希望沒有人跳軌,這會使我很困擾,到底要不要繼續去。

「請勿吸煙,最高罰款五千元。」

咦,吸煙要罰款五千,不是六千嗎?不,好像亂抛垃圾才是。噢,記錯了,亂抛垃圾應該罰六百。慢著,罰六百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現在應該罰千五。千五嗎?還是五千?不管多少,這對我來說都不是個小數目。說起錢,這次去「紅館」應該要付多少錢?聽說有「公價」的,但「公價」是多少?完全忘記了。不過老媽千叮萬囑要我加一元。多一元少一元真的有大分別嗎?好了好了,話說回來罰款都不關我的事,我又不吸煙,又不會亂抛垃圾。除火車外,在巴士和小巴裡也會因為吸煙而罰款嗎?

最近多了很多人低著頭,在「督!督!督!」。果然,大家都跟我一樣懂科技。一天到晚等待的時間那麼長,等下課下班、等升降機、等車,等到站。要是都呆著就白白浪費了。在家時就可以玩電腦遊戲,出到外面就應該要玩些手機遊戲。最近的「神魔之塔」不是很熱門,很好玩麼?看,那個坐在老婆婆左邊的少年不也在玩嗎?他玩得真入神。我也有點手癢,連站在他面前的老伯伯也很好奇地看他玩。反而老婆婆老是煩擾伯伯,要他坐她的位,難道她不知道這會騷擾少年升級打怪物嗎?

嘻嘻!坐在老婆婆右邊的中年男人冷冷的看著老婆婆他們三人,看一會又低頭看自己的手機。好像正在看新聞。「大婆怒斬情婦十三刀,斷手血肉橫飛。」唔……這個標題一般而已,不夠「爆炸」,倒是那幾張血染得像置身於肉販檔的照片有點看頭。唔……這張不錯。很清楚可以看到那隻本來應該是白滑的玉手,現在脫離了胳膊,碎成一塊塊還在滲血的嫩肉。唔……不過切口不夠整齊,影響美觀。我昨晚吃的豬排就不一樣,每一塊的厚薄均等。無論怎樣看都顯得刀功無可挑剔。為了廣大市民的視覺享受,那個「大婆」就不能稍稍學一下刀法嗎?

呵呵,不經不覺到紅磡站了。路應該怎麼走呢?要不要問路人?好像不太好吧。看他們冷冰冰的眼睛好像在說:「不要問我,問我也不會答。」那我先走出車站,去對面的馬路看看,說不定會見到「紅館」。

嗶……

嘭……

在我面前出現了這麼一件事。一輛私家車撞倒了一個男人。他被撞飛三米之外,更在空中翻了兩個筋斗。可惜落地動作不夠完美,「硬著陸」。在這兒看不清楚,我走近點看。咦,甜美的血開始從口和鼻孔流出來,面部和手部也劃出多條血痕。他的表情不錯。我知道第一時間應該做什麼——迅速掏出手機。這事刻不容緩。我立即調到相機模式,蹲在那男人旁邊。咔嚓!不錯,這張自拍照拍得不錯!第二步就是把照片上載到社交網站。標題是什麼?唔……「巧遇車禍」?還是「糊塗男子亂過馬路」?「笨男捱撞,血洗馬路」也不錯。噢,時候不早,真的要起程去「紅館」。

嗚……嗚……啊呀……嗚咽……啊呀……嗚咽……

啊呀……嗚咽……嗚……嗚……嗚……嗚……

我掩住耳朵,討厭的聲音還是硬要鑽進來。真想不透。一進來,所有人不是哭哭啼啼就是板著臉。有這個必要嗎?真的煩人!如果一會兒那些中學同學都是這樣子的話,我就回頭走。

「你終於來了。來,簽完名進去鞠躬上香。可以的話,去見見明德最後一面。」

「那個哭得面容扭曲、亂七八糟的女人是誰?」

「她就是明德的媽。」

在這裡我見到很多很面熟的人,應該是中學同學。真的很難懂他們。以前都是嘻嘻哈哈,不知為何而笑。現在卻是哭泣不停,不知為何落淚。糟了,他朝這兒看過來、他也看過來、她疑惑地看著我的臉、她也是,她也是!糟了,他們一定是奇怪我沒有像他們般傷感。怎麼辦?會不會傷害我?但我一點都不覺得悲傷,眼睛都沒有酸澀的感覺。在這個場合不哭好像真的很怪。不如試試回想以前跟明德一起的片段可能有幫助。

「阿強,這本漫畫很好看的,一起看吧。」

「阿強,我有巧克力糖,要不要吃?」

「阿強,做好功課嗎?一起玩吧。」

「祝你生日快樂!阿強,你有什麼想要嗎?不是太貴的話我可以送你喔。」

怎麼辦?雖然我記得他人很好,經常跟我玩,但我還是哭不出。

糟糕了!
糟糕了!
她是誰啊?
還走過來!
不要呀!
不要呀!
她要遞什麼來?

「沒事嗎?你面色好像不太好。這紙巾給你抹抹汗水。不要太傷感了。」

很可怕……逗留得太久會有損精神。離開「紅館」之後心情頓時舒暢不少。肚子咕嚕咕嚕地提示我要吃東西。手機幹嗎又響起?這天煩惱事真多。

「你哥跌落海遇溺,進了聯合醫院!快點來!」惱人的老媽在電話裡喊道。

什麼?跌落海游回岸邊不就好了嗎?怎麼會遇溺的?反正我又不是醫生,早些去晚些去也不礙事。我現在真的很肚餓,不如吃完再作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