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 — 留下來的人

「阿詩!」我忍住對着她的背影大叫。

阿詩回頭望向我,露出疑惑的表情。遲疑了兩秒,她就以小跑步的方式向我跑來,跑到我面前,之後甚麼話也沒有說,踮起腳尖温柔地吻住我的雙唇。

「今晚見啦~我走喇~」她說。

「嗯。今晚見。」我說。

我就說吧,她總是能用一言半句就能掌握我的心情,完全把我拿捏得死死的,成為她漁場中的其中一條魚,每天就等待被她注意。

跟她吻別以後,因為我仍未需要上班,為免太早回到酒店,我又不願回到那個剛與阿詩吵架的家中,所以便坐上了上班潮過後電車。我坐在電車的上層,一直望向窗外的風景發呆,一直在回想認識阿詩的種種點滴。

其實乘坐電車也算是我跟她平常的回憶,她總說希望大西北的輕鐵能跟電車一樣打造成雙層,這樣才可以在乘坐的時候望得更遠更廣的風景。

從小便一直住在九龍的我其實不太懂她的意思,只覺得大西北的輕鐵路線跟月台都很複雜,跟她的心一樣。我就是簡單的電車,幾十年來都沒有改變,只想找個跟我相愛的女孩陪我走到白頭,但原來,這麼簡單的希望也算是奢侈。

『你想知啲咩,我今晚都會話哂比你知㗎。 09:02 AM』阿詩 WhatsApp我。

坐在電車上層的我收到這句以後,沒有即時回覆她,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回覆。我像是個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一直等待她的發落,但我明明就沒有犯罪,明明錯的不是我,明明出軌的是她,但一切的責任跟失落好像都是由我來承擔。

或者動情者的確是狗,先動情又比較愛的一方永遠只有對對方的無限包容和寬恕,只祈求對方不要把自己拋棄。

我整日的工作都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一直想着跟阿詩見面時該說甚麼,幻想她會說些甚麼,今晚過後我們的關係又會變成甚麼。

就算分手,她還有一堆物資放在我的家中,她總會回來處理的吧,今晚絕對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面吧。

『我就放工喇,等埋你收工一齊落旺角食粉仔好唔好呀? 10:38 PM』阿詩 WhatsApp我。

『好呀,收工話你知。 10:38 PM』我回覆阿詩。

這晚,我跟阿詩會再次到訪那間令我們重新熟悉上的粉仔餐廳。

跟她仍在曖昧的時候,她除了愛吃我煮的糖水,有時也會跟我訂餐似的,另外再叫上一碗粉仔,我就像她私人專屬的Uber Eat,每天帶上不同的食物跟她見面。

到之後跟她戀愛的日子,即使我們都在港島工作,有時她都總愛纏着我,要我跟她專程到旺角吃粉仔,加上事後再送她回家,只花一個晚上我便會香港九龍新界全都遊遍。

這是我對她愛的表達,因為愛她,所以我不覺得累,亦不覺得疲倦,只要看到她幸福滿足的笑容我便心滿意足了。

但原來,她比我以為的還要複雜得多,亦難以滿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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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整天上班都心不在焉,不斷出錯,錯到令食材過熟,錯到被鍋子燙傷,錯到大廚跟同事都叫我提早下班,錯到手臂上又多了兩條被燙傷的疤痕。

我滿腦子都是那個EMOJI男孩,那通問阿詩有沒想念他的WhatsApp。我好想為她找個藉口,但又好像已經沒有甚麼能解釋的了。

最後我渾渾噩噩地捱過了整天的工作,直到深夜下班後,我帶着為阿詩燙傷而擦了燙傷膏的手臂,如常到她工作的餐廳附近等她下班。

她下樓看到我以後依舊笑着向我的方向小跑步走來,就好像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全都是場夢,一場我永遠不想再夢到第二次的惡夢。

「等咗好耐喇?我哋⋯⋯去咗餐廳先慢慢傾?」阿詩微笑着跟我說。

「好呀!」我說。

因為我還未理解到應該用哪種態度去回應她,所以就只有輕輕地回覆句好就跟着她一起坐地鐵,整個過程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安靜的一起到達到了旺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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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係話有嘢想同我講嘅咩?」我淡淡然地說。

我望着正在低頭仔細端詳着餐牌的阿詩說道,由跟她碰面之後直到現在,她都一直裝作若無其事,我實在搞不懂她真實的想法,也不想再猜度她真實的想法。今晚我是來知道真相的,知道那個EMOJI男孩的身分,知道她為何要出軌⋯⋯

「我⋯⋯同你一齊之前⋯⋯有啲嘢呃咗你無同你講⋯⋯」她低着頭輕聲說道。

「吓?即係咩呀?」我問。

「同你一齊之前,我有個已經無乜感情嘅男朋友⋯⋯所以⋯⋯我先想同你一齊⋯⋯」她說。

阿詩抬起頭,就像是隻被遺棄在路邊,可憐巴巴的小狗一樣,用她那雙又圓又大的閃亮的眼睛,淚眼汪汪地望着我。

「咁點解你唔同佢分手先再同我一齊呀?」我無奈地說。

「因為⋯⋯如果嗰陣我話我有男朋友嘅話,你就唔會理我啦⋯⋯」她抿着嘴,失落地說。

Story by @blackmoon.di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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