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悠,算得上是班上地位較高嘅女仔。
中學班上分圈子呢啲係理所當然嘅事,好彩我嗰個圈子算話得事,又算多靚嘅女仔圈子。

相反的,沒有圈子,即係無朋友嗰班自然會被有圈子的排斥,甚至受到霸淩。

而我班中就的確存在著咁嘅男仔,佢叫阿然。
外表就係個路人,正常男仔一個,毫無特點。佢成日自己一個坐喺位上,又唔出聲。

唯一會搵佢嘅只有班上嘅MK仔,一開始只係玩下佢,整蠱下佢咁…
但後來開始被人當係發洩對象,經常被人打到成身瘀青。

唔想介入麻煩事,大家都係咁諗…
所以全班其實都知,但無人去舉報班MK。

每日晚上九點,我平常會喺屋企附近一帶慢跑。
畢竟喺最好嘅女仔圈子入面,唔識keep點得。女仔真係一瞬間就會肥,所以要keep fit!

但有一晚,我如常跑步時,感覺好奇怪…
好似有人一直跟住自己,但係擰轉頭又唔見人。
我諗住快啲返屋企嘅時候,經過附近一個細公園嗰陣,一個阿叔突然拉咗我入去公園。

佢用手掌封住我把口,我點叫都出唔到聲,只一直聞到來自佢手掌嘅煙臭味。
我到底會被做啲咩事?打劫?殺死?強姦?我點諗都好驚…

但突然一個身影出現一拳打低咗嗰阿叔,跟住重係咁踢佢。
我睇完佢打同踢完個阿叔先諗到,好似目前嗰個人先係最危險,想走但係已經走唔切。

「夜晚女仔一個好危險嫁!以後小心啲啦。」
佢突然關心我,我就打算睇下佢咩樣…
驚人嘅係佢竟然係阿然,睇傷痕唔會認錯。
但係佢嘅態度同語氣同平時嘅佢完全唔同,好似變咗做另一個人咁…

我覺得自己可能見到啲唔應該見嘅嘢,所以無理到佢,直接跑番屋企。

到咗第二朝早,我入到班房之後,不自覺望向咗阿然。
在學校嘅佢都係毫無精神,同昨晚嘅感覺真係完全唔同。
我諗起尋晚好似未多謝佢,就行咗去佢個位。

「昨晚多謝你…」我細細聲同佢講。
「咩…咩事呀?亅我同佢講嘢嚇到佢縮埋一舊。

「尋晚喎?你唔記得啦?亅
「尋晚我有見過你咩…」

佢係咪唔記得尋晚發生嘅事呢?令我十分好奇,打算問多啲嘅時候,班MK仔走咗過嚟…

「阿悠~想媾仔呀?不如媾我呀!我好free嫁我!亅
「喂,不如一齊媾呀,然仔!」佢哋一群搭住膊頭咁帶走咗阿然。

跟住就因為我,阿然佢身上嘅傷又多咗…

到咗今晚,我又去咗慢跑。但係到公園嗰陣我坐咗喺嗰度…
睇下會唔會再次撞到嗰個阿然。

結果又真係畀我撞到…佢就同我一齊坐咗喺公園傾計。

「你真係阿然?」我率先問咗佢。
「可以話係…又可以話唔係…」
「啫係點呀?你有人格分裂呀?」
「類似啦。」

「吓,真係?」
「我嘅存在阿然自己都唔知,因為佢都唔在意自己同察覺唔到自己。」

「簡單比喻一下,有人話壓力可令人成長,咁用花瓶嘅花做例子。一棵花有適當嘅水量可令佢成長,但太多水嘅話只會滅亡。」

「啫係點呀?」

「花就係代表阿然本人,水就代表壓力,花瓶就代表佢承受壓力嘅容器。」

「啫係阿然佢壓力爆煲?」

「無錯,正常人會喺水就滿之前就爆發,但阿然條友直到水漏出嚟都無理。所以喺自我保護機制運作下就喺一枝花上面再長出分枝,減少一朵花承受嘅壓力。嗰個就係我。」

「咁複雜嫁…」
「喂大佬呀,比喻都用埋你仲想點呀。」

「總之我嘅作用就係避免本體畀壓力浸死,不斷幫佢舒壓…做法就係將佢受嘅壓力發洩出嚟。」
「於是我就四圍教訓嗰啲仆街,我諗住反正都做,不如做吓啲有意義嘅事。」

「好啦,我差唔多夠鐘啦,記得對阿然保密呀,拜!」然後佢就跑走咗,淨低我一個。

但從嗰日開始,我都會專登去公園等佢,而佢都會每日出現,但每次佢都會帶住新嘅傷痕一齊出現。而我哋都慢慢熟咗…

「其實你咁好打,點解唔直接去教訓班MK?」
「好打有咩用?我打完班MK都幫唔到阿然佢自己…」

「但佢都會少啲壓力,你咪…」我本身想講唔駛咁辛苦,結果畀佢打斷咗。
「會消失。」佢接下咗我嘅話。

「但我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唔應該存在喺呢個世界。」
「我點努力都只會係影子,不可能成為個體…」
「又夠鐘…拜!」

我只可以睇住佢嘅背影,嗰個連名字都無嘅存在,慢慢離開。

喺學校,阿然依舊被欺凌,但我也不小心開始關心佢。
「食唔食糖呀?」
「唔…唔駛啦…」
「唔駛客氣喎,請你食嫁。」
「咁…多謝。」

喺夜晚,另一個阿然又同我坐喺公園。
「食唔食糖呀?」
「多謝,我鐘意食甜野。」
「男仔都會鐘意甜野?」
「我又唔係真係一個人,有咩所謂!」
佢每次諷刺自己存在嘅時候,我個心都有啲刺痛。

直至有一日….
「阿悠,我諗我就快消失啦…」
「點解呀?」我好驚訝咁叫咗出嚟。

「多謝你親切對待阿然,慢慢令佢嘅壓力少咗唔少。」「嗰條友連喺屋企都會產生壓力嫁,真係多謝你…」

但喺佢講緊嘅途中,我喊住咁打斷咗佢。
「我唔想呀…」「我唔想你消失呀…」
「最多我對阿然衰啲呀…咁你咪」

「事到今日,你做得出咩?」佢打斷咗我句話。
「我唔理呀!我唔想你消失呀!」
「即使我係連名字都無嘅存在?」
「係。」

「聽到呢句我好開心,但我咁就得嫁啦。睇到阿然嘅改變我已經滿足啦。我本就係因為佢嘅壓力而存在,我唔理佢嘅話,我同佢都可能會死;但我幫到佢嘅話,只需要我死咋,係咪抵好多啊?」

「我唔明呀…我唔明呀!點解你明明要消失都係咁…」

「因為消失係存在過先會發生,阿悠你都一樣,總有一次會消失喺世界上。的確係一件可惜嘅事,但係無可避免嫁。況且我消失呢樣野本來就係我嘅存在意義,你唔駛內疚。我反而重要多謝你,喺我短暫嘅一生出現過。」

「而且更重要嘅係阿悠你嗰腦同心入面已經有過我嘅存在證明,已經夠晒啦…」

佢已準備離開,但今次係佢唯一回過頭嘅一次。

「咁最後…我同你講低我諗咗好耐嘅名啦。」
「係咩呀?」
「我叫偶然。」

喺在嗰一夜之後,無論我再等,那個阿然都沒有再出現過。

而喺學校,阿然已經沒有被欺凌了,但我都唔小心繼續關心佢。
「食唔食糖呀?」
「多謝你,但我其實唔多鐘意食甜野。」

那棵為了第一朵花而存在嘅第二朵花,始終都係枯萎了。

《那晚我遇上了那一個不應存在的少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