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溫柔與暴烈》
作者：黃碧雲
出版社：天地圖書有限公司
出版年份：1994年
備註：第三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小說獎

不打算在此用常見的「記敍」方式去簡介小說情節。那沒意思。此書精采之處，不在於故事情節的轉折起伏，而在於閱畢故事後、殘餘在讀者腦海裡的餘韻。處處是平凡的溫柔，處處是平凡的暴烈。平凡的衝突，挑不起極端而明確的情感。迷惘、無力、無奈，有如煮蛙的溫水，悄然無聲地玩弄主角。

若硬要用確切的文字去概括《溫柔與暴烈》裡的小說內容，我會說「動盪的人心」。

本想說「動盪的世界裡動盪的人心」，但觀乎主角以外的人物，大都隱滲出一種「認命」心態，順流而行。認了命，自己與世道同流，那就不存在「動盪的世界」。惟主角均在心理上沒能與世道同流，生出衝擊，造就出「動盪的人心」。

故事情感渲染極其強烈，因為作者選用了最悲壯的方式去置放主角的心：表意識極力嘗試與世道同流，奈何下意識極為抗拒。表裡不一，才是人心動盪的主因。混亂的世道只是一個負責煽風點火的丑角。

九篇小說，統統蘊藏有如書名《溫柔與暴烈》的強烈反差，是不帶血的殘忍。生與死、愛與恨、靈與慾、群體與個人、安穩與動盪、希望與絕望。故事背景均設在世道混亂的時代裡，角色均是亂世中的小人物。苦苦求生，奈何生不如死。

無可否認，混亂的世道有份兒打亂了主角的生活。惟世道混亂只是故事的導火線，真正打亂他們生命的，是他們自己。他們在各個層面上投放了過多的希望。希望國家進步、希望愛情順風順水、希望家庭和睦、希望工作愉快…希望總是給大家生存的動力。但落空的希望，就是絕望的開始。

撲了個空，直墮深淵，越沉越暗，伸手不見五指。怕硬碰深淵盡頭的痛楚，奈何不知道幾時到底。由驚懼變為淡然，再化為無了期的忐忑和不安。絕望沒有殺死他們，純粹讓他們想死。

生不如死，但求來個乾脆的了斷。

讀者不會感受到溫柔的溫柔和暴烈的暴烈。字裡行間盡是淡然的中庸，似是訴說塵世痛苦的必然和渺小。他們生，他們在；他們死，他們不在。不在以後，甚麼都隨之消失，包括痛苦。死亡，是另類的溫柔；生存，是另類的暴烈。

溫柔與暴烈的界線模糊以後，就是生死的藝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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