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約定，吃對方的肉活下去（1）

#讀前給個like #四篇完結

新聞報導事件的當下，而往往沒有後續；
人們亦只有一股熱情，以致總是善忘，
所以幾乎無人記得，我是幾年前那件事的女主角。

珠穆朗瑪峰被稱為世界第一峰，那年我成功登頂，當時身邊的男朋友還未曾離世。

要登上山頂，可以選擇經南坡或北坡，我所屬的登山隊屬於前者。登山當天，連同我和我男朋友布萊恩，一共有9名隊員，再加每人一個登山嚮導雪巴人，整隊人有18人。

途中，我們於中午時分到達海拔5000幾米的大本營紮營，稍作休息和讓身體適應高海拔。

營裡還有一名約三十歲的英國男記者，微胖身材。他是我們沿途認識的，正在查閱照片。

其中一張是遠離主道的一個斜坡，上面若隱若現躺了一塊東西，或是衣服。

「那是甚麼？」我的男朋友布萊恩顯然也瞧見了，靠近英國記者問道。

英國記者盯著屏幕，凝重答道：「屍體。」

「甚麼？請再說一遍。」我認為自己聽錯了，畢竟英文程度有限。

「死屍，那是人類的死屍。」英國記者見布萊恩一臉好奇，把相機借給他，「這張照片是用遠攝鏡頭拍的，你可以把它放大，這樣或許能看得清楚一些。」

「該死的⋯⋯」布萊恩看了一眼，愕然嘆道。

我接過相機來看，在白茫茫的雪堆中，那件鮮紅色的羽絨顯得很刺眼。

我怔一怔，把相機還給英國記者，小心地選擇一副落寞的表情問：「他⋯⋯會不會只是垂死中，還有救？」

對於別人的痛苦我常常感到苦惱，不是同情或難過，反而正正因為沒有感覺，要硬擠出一些並非發自內心的話，讓我有點困擾。

我習慣擺出不開心一臉，默默讓時間過去，這樣比較方便和少出錯。

英國記者搖搖頭並將相機收好，「上山前我在另一個路段也發現了屍體，我的嚮導說那些都是死屍，來不及搬運下山。對吧？」

英國記者的嚮導喝一口熱水，才慢慢細說：「這些屍體一直都在，而且不單單只有數具，整個山峰上被雪堆埋藏了足足有二百多具屍體。近幾年地球暖化，導致冰雪融解，屍體才逐漸現形。」

這些屍體象徵生命的結束，而這種結束的狀態卻一直持續著，彷彿要提醒路人，你所受的死前痛苦與折磨，將永遠延續。

他說得輕描淡寫，相信這些年已經對無數人說過同一番話。他來回看著我和布萊恩，瞪大眼好奇地問：「著名的『綠靴子』和『睡美人』，難道你們沒聽說過嗎？」

以「著名」來形容屍體，真是奇怪。

我們上山前搜集過資料，早已對這兩具屍體背後的故事耳熟能詳。

簡單來說，就是遇山難的遺體長年沒人搬下山，永久保持急凍的狀態留在原地，更被當成路標，用以推測與山頂的距離。

「聽說過，」在高地上心跳比平常急速，我緩口氣答道：「可是為甚麼把如此多具屍體留下來？」

「因為成本太高。」我的嚮導再三檢查我們的登山裝備，替英國記者的嚮導答道：「要在茫茫雪山找出遺體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就算知道確實位置，也需要三至四人合力抬屍，更不要說那些卡在冰川中或在難以觸及的地點上的遺體。」

意思是很多家屬都付不起昂貴的運屍費。

話題在我們離開大本營時擱下，由這裡開始，英國記者所屬的登山隊安排了不同的海拔適應行程，於是與我們分別了。

（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最後會post參考資料）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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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來源：AFP PHOT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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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約定，吃對方的肉活下去（1）
暗黑的，鬱鬱的。幾乎無人記得，我是幾年前那件事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