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大學舊生會舉辦行山活動。
十多二十人,幾乎全是輕裝上陣,只有我背了個半人高的行山背囊,自然又成了他們的取笑對象。
“這是什麽一回事?你準備在荒島露營一星期麽?”
“「婆仔明」真的沒有改錯名,才短短四個小時的行程?也要背個大包袱,簡直是自討苦吃……”
“看我們,一頂太陽帽、一副太陽鏡、一枝迷你裝礦泉水,多瀟灑……”
我搔搔頭,笑笑不語。
人們都爭作開路先鋒,惟恐落後了被人嘲笑,只有我按著慣例,負責殿后。
走了約二十分鐘,前面是二百來級樓梯,大家怨聲載道。
大夥兒拼著一口氣爬上去,已是氣喘如牛。
有人瘋狂灌水、有人一骨碌坐下來、有的甚至躺在地上。
我好心提醒大家,過度勞動後不能馬上坐下或躺下,要讓身體機能慢慢適應,但根本沒有人肯聽我的。
休息過後,大家勉强起行。
再走上三十分鐘,我發覺走在我前面的柔仿佛有點不妥當,我暗自留心。

果然,她的脚步已開始虛浮,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傾斜起來----
我連忙搶上前去,險險接住了那倒下來的嬌軀。
只見柔緊閉了眼睛,臉色青白,皮膚冰凍、汗出如醬----根據我的急救經驗,立刻判定她是中暑了。
因山路迂回,即使我大聲呼叫,前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我們這裡出了意外。
我只好徑自把柔扶到平坦的地方躺下。
然後從背囊取出一干用品----雨傘、毛巾、摺扇、蒸餾水、朱古力等。
我張開傘子,把柔弱的柔和火毒的太陽分隔開;伸手解開她的皮帶,鬆開她的牛仔褲鈕扣;弄濕了毛巾,替她揩抹臉、頸、手臂,甚至探進她的T恤內,擦她的胸腹……
忙了一陣子,柔終于轉醒。她要坐起來,我扶她,她却坐不穩,直摔在我懷裏。
我只好摟著她,當她的靠墊,幷把水樽凑到她的嘴邊讓她喝水。
接著,又喂她吃朱古力,更打開摺扇,爲她搧風。
終于,柔的情况穩定下來,人也從混沌中回復清醒----她發現了自己衣衫不整,臉色登時大變……
“這……這……我不是……其實是……”我慌忙解釋,却是詞不達意,越描越黑。
柔咬著唇,低聲說句“謝謝”,然後垂著頭整理衣服。
我們休息了好一會,商量過後,取得共識----柔身體虛弱,根本不適宜繼續行程。
我打電話跟同學們交代幾句,便扶著柔,一步一步往回路走。
更執意送她回家。
那天之後,我和柔漸行漸近。
我生性怯懦,即使喜歡柔,也不敢貿然向她表白。
----柔現在是單身,但她的前度全是聰明俊朗的運動高手,我和他們相比,根本就是挑出來的次品。
我只好安慰自己:”那就做她的好朋友吧!能够站在一旁看見她快樂地生活
,我也應該心滿意足了。”
那個周末,我到柔的家跟她練習法文。
休息的時候,她給我煮咖啡。
我太高興了,一時大意,給滾熱的咖啡燙傷了舌頭。
我把舌頭伸出來,哈巴狗似的在喘息。
柔突然凑近我耳邊,輕聲說:”救命之恩,尚未報答,今次就當扯平了----”然後奉上丁香小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