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下著旁沱大雨,為了果腹,只好趕緊走進美心快餐。
看著那一成不變,毫無選擇的餐牌,幾經辛苦,只可選擇一份台式醬蹄鹽酥雞飯。
從滿口不純正廣東話的收銀員小姐裡接過白底黑字的票據,我頭也不回的往水吧走去。
始終要果腹嘛....
當我拿著票據,走到燒味師傅前,揚起左手的票據交到他手上時,他慢慢的用滿是皺紋的右手接過。
從那一刻起,我已經感受到這位老師傅他長年與眾多被謀殺的燒味所交流的感情,已經是歷盡風霜的洗禮……
老師傅慢慢的把醬蹄從沾滿醬汁的碟子取出,共六小塊,然後將之分佈在熱騰騰的白飯上,還要細心的將它們逐片逐片整齊的放好,然而這些舉動,背後是一次又一次的別離。
這時,我看見老師傅的眼神,對於早已習以為常的工作,仍是十分不忍,淚水與汗水的交織,早已多次流在他的臉頰上,他的額頭上….
再一次,把那皮光肉滑的油雞放上行刑台,刀鋒準備狠狠的將其分割之際,老師傅只是柔柔的把刀鋒放在表皮上,向前推,向後拉,無聲、無語、無痕、無淚,重複了數遍以後,就已經把它再一次肢解了。然而,老師傅為了表達他的愛意,特意將牠們放在白飯上面時,再一次細心的再放在一起,以表無盡不捨之意
看著老師傅的臉,我完全感受到他那欲哭無淚的感受。
從來燒味都是老師傅的至愛,他並不愛好那賣相嘔心而毫無個性的雜菜,何以我這樣說? 老師傅拿起那些雜菜,然後隨手一丟,就丟在白飯的一旁,不理它,就連整理一番的意欲也沒有時,已經可見一斑。
最後,老師傅為了讓他的至愛,風光出殯,都會向他們灑上最後一次的醬油,然後附以一隻早已被一分為二的蛋,以作陪葬之用。這時,老師傅以銳利的眼光看著我,問了我一個問題:「要唔要蔥呀?」
振振有辭的一問,目光如炬的一看,揮灑自如的一撥,已經完成於剎那之間。老師傅已經用行動告訴我,對於一次又一次親手送別至愛,縱是習以為常,仍難掩不捨之情….
我拿著他的至愛,走到餐廳一隅坐下。偶然回望老師傅,他,繼續忍痛地將他的至愛再一次送別,而我可以做的,就只有為它,拍一張照片,用以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