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雨點滴落在臉龐,矇矓間,熟識而温柔的聲音喃喃道:「我走了。」
雖然那時年幼的我尚未懂得睜開眼睛,但我肯定那就是母親的聲音。雖然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未曾聽過這般温暖的聲音,但每當下雨的時候,這股安心的感覺還是會從心底湧出,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羈絆吧。
到底那時是真的聽到,還是出於對母親的依戀所產生的幻覺,直到現在我還是攪不清楚。不過,我還是偏向相信前者,就算我的兄弟姊妹都不相信,我還是相信那是真的,畢竟這種體驗對我來說是如此真實,那股聲音又是那般温柔……
「太郎,你又在偷懶!快起來!」大河姐憤怒地喊着。
「今天的天氣,實在太適合睡覺了,微風細雨,這樣天氣實在無法令人提起勁來。」
「那也不是偷懶的籍口,難道就這樣餓着肚子睡嗎?我們之中怎麼有你這樣的懶蟲。虎子和太牙早就出去了,你就不能學着他們一點嗎?姐姐可没法陪着你們一輩子。」
也對,不管是我,還是大河姐,還有虎子和太牙,都已經成年了。
我們四胞胎自小在這廢棄的房子裡生活,雖說當中不時會有爭執,但總體也是相處融洽。不過,隨着我們長大,有時看着對方還是會有一點不爽,就像昨晚太牙居然睡了我最歡的窗邊,氣得我跟他打了一架,最後要不是大河姐回來,太牙肯定會被我揍得爬不起來。
「不知從那時開始,我的心裡居然有離開你們的衝動。」這是前天和虎子在河邊散步時,他望着夕陽時說的話。
更可怕是,我認同他的話,認同了這個關係與我最差的兄弟說的話,納悶得我整整一天提不起勁來。
「嗯,我知道了。不過先讓我睡飽吧,昨晚在河裡玩了一夜,睏死了。」
「什麼,你居然夜裡跑到河裡,你知道有多危險嗎!」大河姐頓時氣得竪起毛來,朝我睡覺的地撲了上來,懶散的我那來得及反應,立即便挨了一掌。
「哎,幹什麼,好痛。」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頑皮。」
「快停手,要不我不客氣了!」
「啊!」
大河姐掩着右手,鮮紅的血液不時滲出。
「別過來!」大河姐激動地喊着,眼裡帶着濃濃的失望,轉身離去。
這時我才想起,雖然我和太牙他們喊她大河姐,但其實我們都是相差無幾,高興會笑,傷心會哭的小孩子。
什麼嘛,攪得都是我錯的。
我只是想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着。
受不了一人呆在房子裡那種受罰的滋味,我決定到房子附近散步。
「呵,大河的弟弟,很久没見,有没有想念姐夫呢?」
「滾。」
眼前這個叫佟子的傢伙,是這附近有名的富家子。
「太絕情了!你跟大河真是一個性子呢。要不這樣,你答應幫我向大河美言幾句,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好,我答應你。」
「哈哈,太好了。我就告訴你吧。起子山下的公園,最近有人在免費發食物,這世上果然還是有好人嘛!可惜我每次都是飽着出門,實在吃不下了。」
「居然有這樣的好事,謝謝了,蠢蛋。」
「不用客氣……咦,你叫我什麼來着。喂,別跑。」
不管佟子如何叫喊,我卻是全速跑回房子去。
這樣的好事,當然要叫上大河姐,還有虎子和太牙他們,這樣我懶人的污名也能洗清了。
但是不湊巧,他們都出去了,敞大的房子還是只有我一個人在。
我們圍着一堆食物歡呼,大河姐温柔地撫摸着我,這熟識的感覺,我好像感受過……是媽媽,她曾經這樣温柔地對待過我。
臉上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該死,原來又下雨了,樓頂上斗大的水珠正滴落在我睡覺的位置。
「這個時候了?」窗外已是漆黑的晚上,但大河姐她們還没回來。
這時我也肚子餓了,便邁起腳步往起子山公園走去,在記憶尋找佟子所說的位置。
「哈,原來你們在這裡。」
抵達公園時,幾道熟悉的身影正圍着一堆食物發呆。
「喂,在喊你們呢,虎子,太牙,你們也太貪吃了吧,都飽得倒在地上了。」
用力地推着他們,但他們張開口,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我心底裡好像被什麼東西砍了一刀。
「喂,別玩了,大河姐,你快駡駡他們……」
我輕輕碰了碰,大河姐就像房子裡的玩偶般,扑的一聲倒下來……
黑夜中,我拖曳着大河姐他們,艱難地回房子裡。
把她們放到平時各自睡覺的位置,他們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大河姐、虎子、太牙,明天我們一起去玩吧。」
我把殘留在大河姐嘴邊的肉沬舔起來吞下,肚子瞬間便像火燒般劇痛起來,腦子感到昏昏沉沉,眼睛累得想瞌起來。
迷糊間,我看到大河姐,還有虎子和太牙,她們都站了起來,圍在我的身邊。
「我回來了。」期待已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身上的痛楚一掃而空,模糊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是媽媽。
我和大河姐一同向聲音的方向跑去,我回來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