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純粹的肉食主義者,如果要形容我愛好肉的程度,簡直可以以素食者比擬。
牛肉、豬肉、雞肉,我無肉不歡,但直至最近,我發現單純的肉類已經不能滿足我的食欲。
「你不要只吃肉啊,這樣會營養不均的。」女友經常提醒我。
「可是肉類的口感,我並不能在其他食物找得到啊。」我就如撒嬌似的,向她道出我對肉類的愛意。
我繼續細嚼口中鮮嫩的牛肉,但慢慢發現,牛肉已不如以往的美味。
過了一段日子,肉類對我來說已經味如嚼蠟,無法滿足食欲更令我變得暴躁。
「嘿,我今天買了鴕鳥肉,可能你會滿意。」貼心的女友在廚房用心烹調買回來的鴕鳥肉。
煮熟了的鴕鳥肉,呈誘人的粉紅色,傳來蜜桃的香氣,肉質鮮嫩可口,入口即溶,鮮甜的肉汁在口腔游走,令我欲罷不能,回味三分。
「我從未試過這麼好吃的肉類。」我像小孩一樣,向女友展現滿意的笑容。
「你喜歡就好。」女友淺淺一笑,但看來當中有點哀愁。
「對不起,之前我暴躁的脾氣令你受苦了。你還對我不離不棄,體貼地照顧我」
「因為,我愛你,所以這是理所當然的。」
翌日,我們的午餐只是普通的牛扒,雖然我已厭倦了牛肉的質感,但在女友的哀求下,我只好乖乖吞下肉塊,可是我依然渴求再次品嘗到那令我愛到不能自拔的鴕鳥肉。
晚上,女友再次買到了鴕鳥肉,我感到莫名興奮。看到女友乏力的左手,連舉起鐵鍋的力氣也沒有,我終於注意到她手臂和大腿上纏繞的繃帶,便詢問她傷勢有無大礙:
「咦?你弄傷害了嗎?為何包了繃帶?」
「沒關係,之前跌倒擦傷,只是皮外傷而已。」
女友牽強地淺笑,希望我不在擔心。
用餐時,臉無血色的女友只嘗了數口便放下刀叉,回房間休息。
就寢時,我發現女友滲血的傷口,加上近來家裡出現數多止痛藥的藥瓶,垃圾桶裏大量染血的棉花,這樣都引起我對傷口的好奇。於是我便打算拆開繃帶,替她消毒傷口,更換繃帶。但我發現我的決定是錯誤的:拆開繃帶後,我非常愕然,傷口並不是簡單的皮外傷,而是深可見骨的平整刀削切口。
我開始萌生了一個荒謬得令我也難以置信的念頭…
女友睜開朦朧的雙眸,詫異地看着被我拆開繃帶的傷口,
「終於被你發現了…雖然終會有被你知道的一天,但想不到來得這麼快…」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因為,我愛你,所以這是理所當然的。」
她露出了跟以往一樣的笑容,但臉容變得蒼白,笑容也顯得乾涸。
次日,我們也吃到了鴕鳥肉,但這次是我的手臂上纏了繃帶。我用筷子分開燉肉,夾到女友的碗裏,
「這次買到的鴕鳥肉的肉質比較韌,請不要介意。」
女友察覺到我手臂上的繃帶,首先是呆滯了數刻,之後帶着滿意的笑容把鴕鳥肉放進口裏。看着她享受着品嘗美味的鴕鳥肉,我從心底裏升起了一份感動。
在日後,我們不時會把鴕鳥肉加入我們的餐單內,而我們身上的繃帶也越纏越多,我倆的臉上,卻依然掛着幸福的笑容。
過了一段時間,女友已經厭倦了鴕鳥肉的口感,每餐的鴕鳥肉的肉質都差不多。女友已經吃不下味道一樣的鴕鳥肉,身體漸漸變得纖瘦,脾氣更變得古怪。
「肉…我想吃肉啊…美味的鴕鳥肉在哪裡?」女友帶着空洞的眼神,向我拳打腳踢。
我拿起了餐桌旁的刀,削下一片新鮮的鴕鳥肉,親手送到女友的口裏。
「為什麼還要對我好?」她空洞的雙眸被淚水滋潤,口唇邊的鮮血連着淚水,滑過乾涸的皮膚,落下。
「因為,我愛你,所以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們緊緊相擁在一起,深吻,我倆的口腔中,充斥着的是我自己血液的味道,還帶着點鹹味。
最後我於心不忍,為了讓女友重現以往的笑容,只好親自出外狩獵鴕鳥。
在廚房處理着鴕鳥的我,突然瞠目結舌,一臉不敢置信地望住手上的鴕鳥頭,心中訝異為何手中的鴕鳥頭的樣子好像有點異樣?原本鴕鳥頭不是細小的圓形嗎?但現在看來卻是鵝蛋臉型。而且頭頂的位置也長得出奇多的黑色毛髮,長長的脖子也變得短小。除此之外,鴕鳥的嘴巴張得成大大的圓形,仿佛死前受到恐怖的驚嚇。現在看來,手中的東西根本不是鴕鳥頭,而是…
「喂喂,煮好了沒有?我肚子很餓啊。」
變得跟我一樣喜愛食肉的女友,開始催促我端出烹調好的鴕鳥肉。
「來了來了,但是這次的鴕鳥長得很奇怪。」
聽到女友溫柔的聲線,眼中鴕鳥的異變,已經跟我的錯愕連帶在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掛起期待的笑容,開始了對鴕鳥的烹調:我用力把鴕鳥拉扯,慢慢砍開兩半,鮮紅的血噴灑在地板上。腸臟變成連起兩邊身體的橋樑,在半空中飄蕩。被肋骨刺穿的臟器血如泉湧,地上被染得一片通紅。其他內臟亦隱約可見,有的更「啪」的一聲滑落在地上,我只好蹲下,撿起來放回砧板上備用。抬頭看到鴕鳥裂開一半的腦袋,裏面的眼球已經從眼簾滑了出來,連着的血管和神經線,令兩顆眼球變成惡趣味的小吊飾。頭皮底下的頭骨穿了個大洞,帶血的黃紅色腦漿慢慢地溢出,滑過每一條毛髮。我拿著磨得鋒利的菜刀,把鴕鳥面頰上的白肉,一片一片削下來,準備與女友共進晚餐。
飽暖思淫慾,我把女友推倒在床上,看着她明亮動人的雙眸,誘人的輪廓,這都已經超越了肉類對我誘惑。我倆的雙唇交疊纏綿在一起,放肆地伸出舌尖到對方的口腔任意闖蕩,唾液在兩人的口中穿梭流動。我們脫去彼此的上衣,她露出潔白可口的胸脯,我輕抓着雙乳,舔舐着她的耳垂。我的雙手沿着她身體的曲線遊蕩,撫摸她的香肩,再滑到鎖骨。輕咬她的耳垂,像是品嘗着佳肴,伴隨着的是半反抗半陶醉的低吟。
她麥色的胴體,在我眼中就如鮮嫩可口的烤肉,但帶來的卻是與食肉不一樣的滋味。熟悉的蜜桃香氣是理性的導火線,我們開始在床上糾纏相擁…
她把手親放在我的背上,傳來一陣涼意。驀地,一股刺痛襲來,緊隨而來的是一陣暖流流經背上。
「對不起,我又餓了。」女友俏皮地咬着半塊血淋淋的肉,月色映照下,顯得更添一份妖媚。
「原來…還是你的最好吃。」她掛起滿意的笑容,唇邊還沾着鮮血。
她把刀子遞到我手中,我割下她臂上的一小塊,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感覺到她在輕撫我的食道,再落到胃中。
「有點…痛」女友眯起眼,向我撒嬌。
我削下了自己的一部分,用口放進她口裏,用舌尖攪動着,我和她的肉,使得彼此的口中充滿了血銹味。我們互相舔舐着彼此的傷口,刺痛中卻感受到溫柔的觸感,身體像是快要融化了一般的。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就是幸福的味道嗎?這就是愛的滋味嗎?」她依偎在我懷中,細聲詢問着已知嘵答案的問題。
我倆蓋上雙目,相擁着沉入美夢中:
「因為,我愛你,所以這是理所當然的。」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