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驚喜
這是講述一個驚喜和八個朋友的故事。

獻給我的朋友,和所有珍惜朋友的人。

有點複雜,有點平淡,希望大家看得高興。

我先簡單介紹一下八個主角。

黑鬼:在澳洲留學。

覺羅:在英國留學。

飯桶:廢青。

手然:在香港讀書。

阿淆:在香港讀書。

一劍西:在香港讀書。

卡士蘭:就業。

犀利士:在香港讀書。

夠簡單吧?

1

故事發生在七月十五日。

七月十五日,是甚麼日子?

是謝天華出生的日子、是柏木由紀出生的日子,也是楊貴妃逝世的日子。

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

我們只知道,七月十五日,是暑假的日子,學生和精英大師的後輩也在放暑假。

這天的傍晚,一個通訊軟件出現了一個由七人組成的新群組,名為「黑鬼他媽」,出現了這樣的一番對話。

手然:我剛才在街上見到黑鬼他媽,她說黑鬼八月三號回來!

一劍西:他不是說十一月才回來嗎?

犀利士: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他最喜歡驚喜那些東西。他不是整天都說,在我們打球時,突然跑進來跟我們一起打,嚇我們一跳嗎?

飯桶:問題是現在我們知道了,怎麼辦?

覺羅:裝不知道啊,不然還能怎樣?

一劍西:就是,萬一他知道他媽把事說出來了,壞了他的好事,他家怕要六國大封相。

飯桶:那我們到時要裝驚喜?

卡士蘭:我演技不好,一定忍不住笑。

飯桶:我已經忍不住笑。

覺羅:不如他突然出現時,我們若無其事叫他跟隊。

卡士蘭:(大笑表情)

手然:我們索性反給他一個驚喜。

一劍西:甚麼意思?

手然:我們八月三號先上到黑鬼家,買好材料吃火鍋,他一進門,我們若無其事叫他過來吃。

一劍西:哈哈,好像很好玩。

飯桶:我想像到那個畫面,他一定會茫然若失。

覺羅:就這樣吧,手然你聯絡一下黑鬼妹,讓我們那天先上去。

手然:說起來,黑鬼是不是八月六號生日?

覺羅:是哩!那跟他連生日一起慶祝。買兩個蛋糕,一個砸,一個吃。

一劍西:哇,我好興奮,我們祖瑟八子事隔兩年,終於要聚首一堂了!

(他們八人自稱祖瑟八子,人稱早洩八痴。)

阿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是一個陰謀。

(沒人理他)

十分鐘後。

阿淆:說不定他與他媽串通好,借手然之口,告訴我們他八月三號回來,讓我們替他慶祝。

犀利士:看少點火鳳燎原。

飯桶:對了,橫豎也是,玩大點吧。

卡士蘭:?

飯桶:他一進門,我們射些禮炮之類,再遞把假刀給他,叫他切蛋糕。然後其中一個人裝跌倒,撞向黑鬼,我們再弄些假血,讓黑鬼以為自己殺人了,嚇他一大跳。

卡士蘭:操!(大笑表情)

一劍西:我喜歡!

覺羅:和議!

犀利士:和議。

手然:和議和議和和議。

飯桶:就這樣吧,假血假刀那些我來弄,其他的八月三號一起買。

阿淆:哇,這次真是又驚又喜。

對話結束。

過了一會,一個由六人組成的新群組出現。除卻覺羅,「黑鬼他媽」成員都齊聚於此,名字是「覺羅他媽」,建立人是犀利士。

犀利士:不如藉黑鬼的生日會,替覺羅也慶祝吧。雖然他十二月生日,但他上年沒有回來,我們替他補辦加預祝吧。

阿淆:好一個計中計。

一劍西:要多買兩個蛋糕嗎?

飯桶:多買來幹甚麼,吃得完嗎?慶祝多一個人還不是八個人?生日歌加個名就是了。

一劍西:到時第三句怎麼唱?

犀利士:Happy birthday dear黑鬼and覺羅。

一劍西:怎麼我唱出來覺得有點怪?

飯桶:將就點吧,又不是你生日。

卡士蘭:(大笑表情)

犀利士:那就這樣決定了。

眾人都比出ok。

阿淆:哇,這次真是又驚又喜。

對話結束。

過了一會,又一個由六人組成的新群組出現。除卻卡士蘭,「覺羅他媽」成員都齊聚於此,名字是「卡士蘭他媽」,建立人是一劍西。

一劍西:剛才我特意沒說,卡士蘭他在八月三號生日,我們替黑鬼慶祝時,也給他慶祝吧。

覺羅:要多買兩個蛋糕嗎?

一劍西:多買來幹甚麼,吃得完嗎?慶祝多一個人還不是八個人?生日歌加個名就是了。

飯桶:你說得真有道理。

覺羅:到時第三句怎麼唱?

犀利士:Happy birthday dear 黑鬼and卡士蘭。

一劍西:那就這樣決定了。

眾人都比出ok。

阿淆:哇,這次真是又驚又喜。

對話再度結束。

直至八月三日,這三個新群組都沒有說話,八人只在「祖瑟八子一生一起走」這個建立已久的群組中如常聊天,對八月三日的事絕口不提。

終於,八月三日這個日子到來。

七人約定早上十點碰頭,卻都在十點十五分到達,覺羅說:「真難得呢,大家都準時。」所有人都會心微笑。

是甚麼時候,約定的時間並不是真正的約定時間?是不是每夥朋友,都有像這樣的一種默契呢?

七人難得聚頭,仍然相談甚歡,朋友豈不是久未相見,仍能親密如昔的人嗎?

各人幾乎每說兩句話便笑一聲。大家也明白,等一會一定會很好笑。

買齊東西,上到黑鬼家準備,黑鬼的父母和妹妹都說遲些才回來,讓他們先好好聚一聚。

一切既已準備好,現在只要等待就行了!

所有人都為那一刻興奮期待,誰也幾乎忍不住笑出來。

令人雀躍的那一刻,終於到來!

叮噹……

一劍西搶上前,迅速開門。

站在門外的人,正是黑鬼!果然很黑。

黑鬼呆在當地,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禮炮「碰碰碰」的噴射而出,五彩斑斕,煞是好看。

七人笑得燦爛之極,都熱烈叫道:「歡迎你回來!生日快樂!」

黑鬼感動欲哭,飯桶拿著刀子,放在黑鬼手上,笑道:「來,切蛋糕。」

犀利士欲上前摟著黑鬼,才走出兩步便腳步一滑,往黑鬼撲去!

鮮紅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犀利士亦已倒地,懷中插著一把刀。

黑鬼完全愣住了,現在正是所謂的樂極生悲。

「啊!」大家都發出驚叫。

手然往犀利士口鼻一探,茫然若失道:「犀利士死了。」

飯桶道:「怎麼會,我準備的明明是假刀!」

黑鬼渾身顫抖,看著手上的血,再看看倒在地上的犀利士,便「啊!」的往外跑。

剩下的七個人面面相覷,卻誰也說不出個主意。

半晌,一劍西才叫道:「犀利士死了啊,快報警!」

犀利士把假刀丟向他,怒道:「你剛才不是跟我對視了嗎,白痴!」

一劍西搔著頭,道:「手然跟飯桶的演技太逼真,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卡士蘭道:「我也以為犀利士真的死了。那些血是甚麼,怎麼那麼逼真?」

飯桶道:「肥牛與豬肉片的血。」

「弄那麼逼真做甚麼!」覺羅道。

飯桶道:「現在怪我嗎?明明你們剛才也說愈逼真愈好的。」

手然道:「不要吵了,現在怎麼辦?」

一劍西道:「打電話給他?」

手然道:「好。」

一劍西、卡士蘭、犀利士都拿出電話,覺羅道:「你們都拿電話出來作甚麼,一個打!」

「他關了電話。」犀利士道。

一劍西道:「那現在怎麼辦?」

卡士蘭道:「不要理他,等他自己回來?」

阿淆道:「萬一他殺得性起,走去殺幾個他討厭的人怎麼辦?」

登時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手然道:「只有找他了。」

阿淆道:「你們殺了人會到哪裡?」

眾人異口同聲道:「自首。」

阿淆道:「這個世界誰都會自首,就是你們這群混蛋不會。」

一劍西搔搔頭一笑。

「他不是讚你啊!」飯桶笑道:「是讚我。」

犀利士說:「不要說笑了,我們先到處找找再算。」

「黑鬼會到的地方,基本上就是籃球場、k房、電影院、籃球場、k房……」手然道。

覺羅道:「他以為自己殺了犀利士,還會去嗎?」

卡士蘭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劍西道:「伊拉克?」

犀利士道:「伊你媽。好明顯就是這裡。」

卡士蘭恍然道:「啊,是哩,我還以為是籃球場,因為是露天。」

手然道:「那麼我們分頭找,我和飯桶去k房、卡士蘭和一劍西去籃球場、阿淆和覺羅去電影院、犀利士留在這裡。」

卡士蘭道:「為甚麼不是我留在這裡?」

手然沒好氣道:「你不怕黑鬼回來見到你,殺你滅口嗎?」

卡士蘭笑道:「是哩,你好聰明。」

手然道:「是你笨。」

2

銅鑼灣。

哈哈哈……

手然和飯桶在街上大笑,惹來不少逃人側目,兩人卻還是忍不住一直笑。

到底是甚麼令他們這樣大笑?

「計劃成功了,現在只要把戲做下去就行。」手然笑道。

飯桶忍著笑道:「好想快點看他們發現真相的表情。」

手然笑道:「現在先看看黑鬼發現真相的表情。」言罷打個電話。

兩人等了一會,有兩個警察來到,手然揮揮手笑道:「表哥,麻煩你了。」

其中一個警察拍手然肩膀道:「行啦,我以前也喜歡這樣玩。遲些請我跟我朋友吃個飯就可以。」

於是四人進到老總卡啦ok,到達一間房間前,都忍不住笑了一會。

兩個警察推開門,拔出槍,道:「舉起手,現在你涉嫌殺了......」

房內的黑鬼嚇得舉起雙手,臉色蒼白,結巴道:「怎、怎麼會?我……我沒有殺到他,我們只是惡作劇……」

表哥警察走近,替他扣上手銬,與朋友警察押著黑鬼出房,黑鬼只是丟了魂般跟著他們,出房後便看到憋笑憋得滿臉通紅的手飯二人。

黑鬼一怔,明白過來,罵道:「操!你兩個混蛋耍我!」只見二人終於「噗哧」地大笑出來,捧著腹笑得死去活來。

警察表哥便笑著替黑鬼解開手銬,黑鬼狠狠瞪著二人,道:「手然,怎麼一回事,不是說好耍他們的嗎?」

手然笑道:「對啊,連你也一起耍。」與飯桶對望一眼,齊道:「你被耍了!」然後又哈哈大笑起來。

黑鬼生悶氣不說話。

飯桶笑道:「耍人者人亦耍之啊,黑鬼老兄。」

原來早在七月十五日的早上,手然收到來自黑鬼的訊息。

黑鬼:手然,我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手然:?

黑鬼:我不是跟你們說,我十一月才回來嗎?其實我在八月三號就回來,我們上演一齣戲,戲弄那群小子一頓怎麼樣?

手然:戲將安出?

黑鬼:你新開一個群組跟他們說,你從我媽口中得知我八月三號回來,慫恿他們給我辦個驚喜派對。然後又提起我八月六號生日,我假裝被騙,令他們覺得把我瞞過去,我們才把真相說出。

手然:哈哈,想想也覺得好笑,我加入。辦妥告訴你。

黑鬼:ok

一轉過頭,手然便把這番話告訴飯桶。

手然:你看我對你多好,免得你被耍!

飯桶:一於將計就計,連黑鬼也一起耍了。他難得回來一次,總要令他過得難忘一點。

手然:你有沒有甚麼主意?

飯桶:待會我跟那群小子建議弄些假刀之類的,令黑鬼以為自己殺了人。你預先跟黑鬼說好,叫他裝得信以為真,大叫著跑出去,到時那群小子的表情一定很經典。然後我們就分成幾組出去找黑鬼,你跟他商量好他去在哪裡等我們,我們就嚇他一大跳。

手然:我想到了,我表哥當警察的,我叫他配合我們演一場戲。黑鬼正洋洋得意之際,誰不知警察破門而入,用槍指著他,說他殺了人要拘捕他!

飯桶:操,換著是我,一定嚇得尿出來!

手然:就這樣吧,我有事做,晚點再開群組,拜拜。

回到八月三號。

手飯二人搭著黑鬼,道:「反正也來了,唱完k再算,讓他們再多急一會。」

黑鬼被他們按在沙發上,卻不發一言。

飯桶笑道:「輪到你偶像側過側田的無言無語啦,還不快唱。」

黑鬼便真的把歌演繹得淋漓盡致——無言無語。

手然站起來,說:「我去解手,誰一起去?」

沒人理他。

手然歎氣道:「唉,你們變了,以前明明上個廁所也要成群結隊的。我再給你們一個機會,誰要與我重拾溫馨的往事?」

只聽飯桶唱:「如要靠開口,先知我在左右……」

手然便垂頭默默挽著手,推門往外走。

好一會兒,門再次打開,只見手然捧著蛋糕,蛋糕上滿佈點著蠟燭,赫赫是二十支。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dear 黑鬼
Happy birthday to you」手然和飯桶高聲唱道。

似與黑色的房間融為一體的黑鬼,只是默默看著這場景。

最後兩人道:「生日快樂,歡迎你回來。」

黑鬼罵道:「你兩個真是混蛋。」

飯桶笑道:「你還不是很高興。」

手然調侃道:「哇,黑鬼哭了!」

「才沒有!」

飯桶道:「行啦,知你沒有哭,快許願。」

黑鬼握掌閉眼,飯桶道:「你許了甚麼願?」

「還未許啊!」

好一陣黑鬼才又張開眼,一口氣把蠟燭吹熄。

飯桶道:「你許了甚麼願?」

「說出來不靈驗。」

飯桶道:「反正是你的。」

手然道:「人家許願不是說兩個,藏一個的嗎?聽說這樣才靈驗。」

「是的嗎?」

「是的。」飯桶指著屏幕道:「側田你說是不是?你看側田也說是。」

黑鬼道:「我說啦。我第一個願望是我全家都健康,第二個是順順利利畢業。」

手然問:「第三個呢?」

「又是你說說兩個,藏一個才靈驗的!」

手然說:「反正是你的。」

「你兩個真是混蛋。」

飯桶說:「手然剛才騙你的,要說三個才靈驗。」

「騙誰啊!」

飯桶道:「你。」

「別說得這麼名正言順。」

手然道:「唱歌啦,側田一直自己一個唱,唱得快哭了。」

「我孤身在澳洲待了兩年,已不聽側田了。」黑鬼話語中飽含滄桑。

手然問:「那你現在聽甚麼?」

「衛蘭。」

寧願天去收我……

飯桶詫道:「衛蘭?」

黑鬼道:「是,不行嗎?」

飯桶興奮道:「我也聽衛蘭哩!」

手然吃驚道:「你也是?我也是啊!」

「唱他媽衛蘭!」

「唱衛蘭他媽!」

「唱他媽!」

未妒忌,別妒忌……

是你不想我啦,甚至不找我啦……

I Wish 雛菊可以被靜養……

三個雄糾糾的男兒就一直雄糾糾地唱衛蘭。

唱了一陣子,飯桶道:「記得中一、二時,我也經常跟黑鬼唱k,那時我唱得真的很差。」

黑鬼笑道:「你現在也唱得不好。」

飯桶乾笑幾聲,道:「說起來,手然以前不是不唱k的嗎?甚麼時候也肯唱?」

唱著歌的手然轉頭道:「有段時間我整天聽beyond,跟著家駒唱時,總覺得很開心,而且發現自己唱得不差。」

飯桶道:「是錯覺。」

黑鬼道:「嗯,是錯覺。」

手然吼道:「甚麼!現在馬上點beyond,看看誰唱得好!」

於是,莫名奇妙地開始了一輪beyond的比賽。

可是,當所有人都是參賽者時,誰是評判?

朦著眼睛,再見往昔景仰的那樣一道疤痕……

走音與笑聲不斷。

其實根本不需要評判,因為誰也不會記得這是一場比賽,往往只是樂在其中。

他們直唱得聲音沙啞才再次停下。

黑鬼吃一口蛋糕,吸一口凍奶茶,道:「現在才發現,我們三人又聚在一起了。」

飯桶看著眼前的一杯熱蔘蜜,微笑道:「你一說我便想起,中五那年,我們總是三個在一起。」

手然邊吃蛋糕邊道:「之後就好像總是一群人一起,沒再三個在一起。」

飯桶道:「現在想想,那年之所以總是在一起,是因為我剛搬家,離你們近了點。哈哈,其實也近不了多少。想來真有點奇怪,那時我竟然願意經常乘半小時車去你們那邊,現在乘車超過十分鐘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出遠門。可是坦白說,那段日子是我中學生涯裡,最難忘的一段時間,詳細的我想不起,但經常想起很多那時的片段。」

黑鬼和手然難得沒有插科打諢,飯桶就繼續道:「我記得那時我們總是晚上去打球,而且經常1ON1,還約定了各自打一百場,但打了幾場便無疾而終了。其實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歡打籃球,但唯獨那時我覺得打籃球也挺開心的。」

手然道:「我記得有一次,我們打完坐在場邊休息時,說起各自憧憬的未來。」

飯桶笑道:「是唯一的一次。但是說了甚麼我都不記清楚了,但我記得黑鬼說要教你的兒子彈結他。」

黑鬼道:「我有說過嗎?」

手然道:「好像有。我就好像說了跟兒子打棒球。」

飯桶道:「我突然想起,我說到時帶我們的家人出來一起聚會,而且讓我們的子女都做朋友。」

黑鬼道:「你沒說吧。」

手然道:「我也記不起你說過。」

飯桶道:「是嗎?就算沒說,總之我那時是這樣想。」

黑鬼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打完球總是去吃糖水?」

飯桶道:「記得,其中一次是你第一次跟我們說起你的感情世界。那時我突然有種我們終於能無所不談的感覺。」

手然道:「還有總是會去黑鬼家過夜,三個人擠在一張床。」

飯桶道:「還有一次通宵玩大富翁玩了幾個小時,還是沒玩完,之後就沒再三個人玩過。」

手然笑道:「說起來,你吃了黑鬼家多少個杯麵?」

三人都哈哈大笑。

飯桶歎道:「那時我真覺得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黑鬼道:「我們現在就在一起。」

突然一陣沉默,他們是否都在想,還會在一起多久?

3

步出老總卡啦ok,手然便收到來自一劍西的電話。

手然結束通話後,黑鬼便問:「他說甚麼?」

手然臉色煞白道:「他叫我們快去律敦治醫院,卡士蘭被車撞倒了。」

飯桶驚道:「怎麼會?我明明跟一劍西說好,我們出來後他扮賊打劫我們的。」

手然皺眉道:「甚麼意思?」

飯桶失神道:「因為你八月十號生日,所以你把事情說完給我聽後,我便把話說給一劍西聽,想著像給黑鬼一般,也給你一個驚喜。」

三人相對無言。

黑鬼道:「先去醫院吧。」

三人乘上的士,全程沒有交談。

萬一卡士蘭有甚麼事,他們怎對得起他,又怎對得及他的家人?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

路程雖短,他們卻覺得經歷了一段漫長的煎熬。

到達醫院,剛下車便已看到一劍西坐在門口。

三人走近一劍西面前,只見一劍西抬起頭,雙眼通紅看著他們。飯桶戰戰兢兢地問:「卡士蘭……他怎麼樣?」

一劍西憤然站起,抓著飯桶的領口,咽哽道:「如果你們不是開這種玩笑,卡士蘭……他就不會……」話未說完眼淚便流下來。

三人聞言登時頭皮發麻,如入冰窖,一直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過了許久,忽然聽到後方出現大笑,三人機械式地向後看,卻是卡士蘭捧著腹笑得眼淚直流。

淚痕猶在的一劍西也驟然哈哈大笑起來,彷彿看到最好笑的喜劇一樣。

三人如脫力一樣坐在地上,本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因放心而落下。只聽飯桶道:「太好了。」

看到他們的反應,卡士蘭和一劍西反倒有點不好意思,又聽得三人也笑起來,他們才又再次一同大笑。

在醫院外,竟有五人在放聲大笑,自是招來不少白眼,五人便有默契地朝一個方向離開。

飯桶先問:「怎麼一回事?」

一劍西道:「我哭是靠wasabi,不過也不能忽略我的演技。」

「我不是問這個。」

一劍西笑道:「就如你想給手然一個驚喜一樣,我亦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你告訴我的事,我就告訴了卡士蘭,跟他商量的結果就是這樣。」

飯桶問:「我生日在幾個月前。」

一劍西道:「我知道,我不是為你慶祝生日。」又道:「你記不記得中六那年,你突然給我們每人一封聖誕卡?」

四人都不禁一笑。

飯桶微笑道:「記得。中六那年,我一直在想著你們,我總覺得我們很快會各散東西,好想把當時那份感覺記下,便寫成聖誕卡給你們。」

卡士蘭笑道:「還在每張卡裡放了幾張飛輪海的yes card。」其他人也哈哈而笑。

黑鬼道:「原來已經過了將近三年,那是我第一次寫聖誕卡。」

手然道:「亦是我們間唯一的一次。」

眾人都露出懷緬的神情。

黑鬼道:「坦白說,如果發生火災,我會毫不猶疑把聖誕卡帶走。」

一劍西道:「我也是。」

飯桶笑道:「我也是。不怕跟你們說,在我家中能被我視為寶物的東西,就只有那些你們寫的聖誕卡。我已經不記得我寫了甚麼,但你們寫的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拿出來看。」

手然笑道:「我也不記得我寫了甚麼,我寫了甚麼?」

飯桶略想一想,道:「你寫了我們中三一起坐在最前,lunch只吃個麵包便去打球。你又寫了你跟我上街最深刻的一件事,我也覺得很深刻,怎會想到你可以身在銅鑼灣地鐵站,卻找了半個小時才找到時代廣場戲院。你還寫了有次lunch出去吃飯,叫的是咖哩炒飯,等了四十五分鐘才來到,你唯有外賣拿回學校,卻發現沒有給你匙羹,你一怒之下便把飯盒丟了。」眾人都不禁莞爾。

一劍西笑道:「我寫了甚麼?」

「你寫了我是一個有性格、搞笑、幽默、有創意、和藹可親、不世出的超級天才,但對你不好。你又寫了一次你與我之間極深刻的一次聊天,你說因為那次我們更瞭解對方。你還寫了希望我們的交情能變得更好,比交心好友更好。」

一劍西道:「我肯定沒這樣讚你。」

黑鬼笑道:「我寫了甚麼?」

「你寫你第一次寫聖誕卡就獻了給我。你寫我們很有緣,又有好多相似的地方,就算一直都沒有同班,還是很熟絡。你寫我們都很固執,兩個固執的人能成為朋友很不可思議。你寫我們間的冷戰、爭執令我們明白彼此都重視對方。你還寫了以前的你一定不會一群人在街上自拍,這樣很白痴,但因為有我們,你變得享受、珍惜這種白痴的行為。」飯桶突然停下腳步。

過了一會,道:「我……好感激你們肯跟我做朋友。如果不是你們,我一定會一直都是一個人。換著其他人,怎可能接受我。」

沒有人說話,只有旁邊的一劍西和黑鬼各搭一搭他的肩膀。

好一陣子才又走起來,卡士蘭忽道:「我寫了甚麼?」

「你都沒寫。」

眾人幫口道:「你這傢伙只收不寫,欠我們每人一張。」卡士蘭被逼許下毒誓。

一劍西道:「出於朋友身份,我對你說幾句話。」

飯桶點點頭。

一劍西道:「你這兩年甚麼也沒做,又很少跟我們聯絡,我們根本不知你在想甚麼,也很擔心你。你想一直這樣下去?」

卡士蘭道:「要不你來我上班的地方一起工作?」

飯桶搖搖頭,道:「我知道你們關心我,但請你們不要管我,我會自己解決。」

一劍西看著他道:「我可以相信你?」

飯桶正視他,堅定地點頭道:「嗯。」

一劍西道:「好,我以後不再提。」飯桶微微一笑。

信任其實很簡單。

4

五人打了個電話給覺羅和阿淆,叫他們先回黑鬼家集合。

進到黑鬼家,發現火鍋、蛋糕等依舊在餐桌上,但本該在這留守的犀利士已不在,唯獨多出一張紙在茶几上。

黑鬼拍額道:「這次又怎麼一回事?」

一劍西拿起紙,眾人一看,紙上寫著:我還是擔心,我也出去找找,有事通知我。犀利士。

一劍西道:「哎呀,忘了以犀利士的性格,不會只在這裡等。」

黑鬼放下電話道:「他不聽電話。」

飯桶道:「找他吧。他會在哪裡?」

卡士蘭道:「他一向機不離手,看來他是把手機放下了。」

手然道:「即是說他去了一個他覺得黑鬼會去的地方,而那地方又需要把手機放下的。是哪裡?」

眾人俱不禁莞爾,一同道:「游泳池。」

五人衣服也不帶,便往泳池出發。

轉眼間他們已到達泳池,把衣服和雜物全塞進一個儲物櫃,各人只穿一條褲、或穿兩條褲地往大小池找去。

十分鐘後。

飯桶道:「看來他不在,我們剛才還自信滿滿走進來。你們覺得丟臉嗎?我覺得。」

手然道:「不可以放棄,一放棄比賽就輸了!」

一劍西道:「沒錯,只要不放棄,任何人最多也只能摧毀我們,而不能擊敗我們!」

飯桶道:「你們以為熱血就不丟臉嗎?你們一日『屎忽鬼』,一世都『屎忽鬼』。」

黑鬼「嘿」了一聲,道:「你們難道忘記了通往謎底的鎖匙嗎?」

「鎖匙?」

黑鬼道:「沒錯!你們不記得犀利士嫌戴著鎖匙麻煩,總是把鎖匙藏在第三格的更衣室嗎?」

所有人恍然,馬上往更衣室衝去。

黑鬼道:「你這群混蛋,搶功勞就這麼快。」邊說邊跑,使出一記長矛攔截,把身旁的手然與飯桶掃進池中。

兩人身在空中,只看到黑鬼斜睨他們一眼,冷笑道:「耍我耍得這麼高興。」

「噗通」,他們一進水便即手忙腳亂地掙扎,原來兩人竟不懂水性,邊喝水邊叫救命。

他們旁邊的一個小孩不屑地看著他們,道:「腳能碰地的。」

兩人慌張地把腿伸直,果真能碰地。

當遭遇危難之際,便有人向你伸出援手,世間果然充滿溫暖!兩人正想道謝時,只見自小孩方向,有股黃色的水流徐徐流向他們,令人覺得特別溫暖……

世間果然充滿溫暖!

二人到達更衣室時,只見其他三人已經聚集在一個儲物櫃前——每次犀利士亦用同一個。

一劍西已拿著鎖匙,二人便知鎖匙果然在老地方,而犀利士一定已來了這裡。

鎖匙一扭,五元掉下發出「咔噠」的聲響。

櫃門打開,大家都期望會看到手機、衣服、內褲、犀利士等等,但竟然都沒有——只有三個蛋糕。

三個雪芳蛋糕,都分別插著一枝假蠟燭,三盞燈的燈光在儲物櫃中原來能如此耀眼。

蛋糕以前二後一的陣勢放著,前方都放著一塊牌子,前面的兩塊分別寫「一劍西生日快樂」和「卡士蘭生日快樂」。

所有人都不禁笑了,犀利士不知從哪裡走出來,笑道:「一劍西、卡士蘭生日快樂。還有,恭喜你們被耍了!咦……」他此時看見位於後方那蛋糕的牌子:犀利士生日快樂。

他一呆,便有兩人搭著他肩,笑道:「生日快樂,恭喜你也被耍了。」兩人自然就是覺羅與阿淆了。

一劍西道:「是不是我太聰明,怎麼我不明白怎麼一回事?」

阿淆笑道:「讓我來解釋給你們這群白痴聽吧,哈哈哈。」

「不用了。」所有人眾口一辭。

覺羅笑道:「我說吧。卡士蘭把事情告訴了犀利士,想幫一劍西慶祝,犀利士卻想順道替卡士蘭慶祝。」

犀利士道:「那你們怎知道我的計劃?」

覺羅道:「我看到卡士蘭手機的訊息。」

一劍西笑道:「原來有這招啊!」

覺羅笑道:「於是我就將計就計,把犀利士也加進慶祝名單裡。其實除了我和飯桶外,所有人都在八月生日,為甚麼不一起慶祝?」

一劍西驚訝道:「是嗎?」

飯桶道:「不是吧!」

卡士蘭道:「現在才知道!」

犀利士托托眼鏡,譏笑道:「我一早就知道。」

黑鬼道:「騙鬼啊!」

手然道:「覺不覺得我們好像傻瓜?」

所有人都笑起來,笑得很開心。

「我們是。」

一行八人,一番折騰,終又回到黑鬼家。

所有人都像累透了一般,各自為屁股找個歸宿。

一劍西道:「你們覺不覺得我們聚集在這裡,便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七人都沒有答話,但面上的笑容已是最好的回答。

眾人好像都出了神,想到以前在這裡發生的事。

「吃完火鍋便打牌、唱歌、打機……」

「開始時總有人說不要這裡嘈吵,然後便都一起吵吵鬧鬧……」

「明明沒有一個懂跳舞,卻還是用一副舞王表情跳個不停……」

「明明黑鬼爸媽就在這裡,還是大聲說粗口、大聲說色情話題。」

「總是會自high拍片自己笑,然後其他人都不懂笑……」

「把黑鬼的衣服拿來開時裝秀……」

「興起留宿,全身衫褲連內褲也是借黑鬼的……」

「不論甚麼日子,只要聚在這裡,便馬上成了一場派對……」

「總是說通宵,最後卻擠在一起睡……」

他們這些平淡而珍貴的往事,由在腦中想,變成彼此說個不停。

卻不知從甚麼時候靜了下來,再沒有人開口,這份沉默令人感到愜意,他們享受這份沉默。

不須說話時,又何必說話?無聲勝有勝,又何用有聲?

不知過了多久,手然站起,從背包中拿出一堆生日卡,把生日卡遞給各人,除了飯桶和覺羅。

「生日快樂。」手然笑道。

所有人也知機地唱起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to you」

飯桶微微一笑,突然蹙起眉道:「不對,為甚麼連阿淆也有?」

其他人都一怔,只有手然和阿淆在笑,卡士蘭道:「原來是這樣!」

「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

「壓他!」

手然被按倒地上,其餘七人就都嘻嘻哈哈地一個疊一個壓在上方。

「我有句肉麻的話想說。」在最上方的一劍西道。

手然生氣道:「為甚麼要現在說!」

「我愛你們。」一劍西道。

「你他媽還真的夠肉麻!」飯桶道。

「你們愛我嗎?」一劍西道。

「不愛啊!快滾開!」所有人一起道。

「你們不說愛我,我就一直壓。」零點一噸的一劍西道。

滿臉通紅的手然屈服道:「我最愛你了,去死吧。」

其他人也不情願地說了聲愛。

一劍西離開,道:「你們這群傢伙真肉麻。」

「壓他!」

一劍西立時被推倒,手然悄悄遠離,卻被眾人一推,又成了低下階層。

「喂,又是我!」手然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再次組成一座巨塔,這次的塔頂是黑鬼。

黑鬼道:「你們猜猜我沒說出口的生日願望是甚麼?猜中我便走開。」

「跟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七人極有默契道。

「喂!你們怎麼知道的!」黑鬼瞪目結舌道。

「走開啊!」七人咆哮道。

黑鬼墮地。

「壓他!」

黑鬼巨塔建成!

手然仍是低下階層。

他已淡然接受這一切,他已看化。

說來無用時,又何必說話?

塔頂的是飯桶,他道:「我有句話想跟你們這群混蛋說。」

「我也有。」七人先後道。

「那我數三聲一起說。」

「數到三說,還是數完三說?」

「數到二點五說。」

「為甚麼啊!」

「三。」

「多謝你們出生在這個世界。」

全文完

呢個故事原本構想得好複雜,但係諗諗下發現到我個腦唔掂(我咩都唔掂),就寫得簡單咗好多,不過我都係覺得入面嗰八條友仔好麻煩。

呢次都係同以前一樣,一落手寫一陣,就覺得個故事好無聊、好平淡,
然後都係寫完佢。

雖然故事入面,成班主角一路喺度做戲,將件事搞到有啲複雜,但佢地嘅目的就非常簡單。

我覺得世界值得遺憾嘅事有好多,其中一樣係好朋友因為時間同距離呢啲虛無嘅嘢而變得生疏。

諗起朋友嗰陣,即管去搵佢地啦。可以嘅話,畀一個驚喜佢地。

冇朋友嘅話,我做你嘅朋友,雖然我好唔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