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下班後喝一口冰凍的啤酒,幸福都從鼻子裡溢出來咧~~你說對不對啊,阿通~」爸爸正翹起二郎腿坐在梳化上,還不斷抖腳,把梳化前的矮玻璃桌上的雜誌掃在地上。

「嗯...」我恭敬地表示認同,雙手替爸爸酹酒。

這種溫馨的場面在每一個家庭都應該有吧?其實我也不太確認,因為我自幼就沒有爸爸,每次我問起這個問題,媽媽總是用「哼!他被炸死了!」「嘖!他被車輾斃的。」「嗤~他是活生生被火燒死的。」不管那一種說法才是真實,但我也衷心覺得爸爸死得好慘。

事實上我不在意自己的父親是怎樣死的啦,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他,自我懂事起他就已經被炸、燒、輾死了,但這也根本不是問題,不不不~也不是散落一地的雜誌收拾起來會很麻煩;也不是玻璃桌被鞋底括了幾道花痕;當然也不是我的手被啤酒凍僵了啦。

問題是,那個坐在梳化上一副爽歪歪臉的,叫陳漢華的男人根本不是我的爸爸...

故事要由我放學後回家開始說起,當時家裡仍是空無一人,也許爸爸死得很慘的關係,媽媽是個事業型的女性,每個星期大約只有數天留在家裡,平常都一副冷酷酷的臉,面對著她的兒子也是一副對待下屬的口吻,也託她的福我很早就學懂獨立照顧自己了。雪櫃上用磁石貼著一張字條和幾張千元的鈔票,上面寫著撩草得壓根搞不懂是那個國家文字的留言,但是身為她的兒子,我還是有本事能夠看得懂的。那張字條是我跟媽媽唯一的溝通橋樑,所以我每次都像看A片一樣凝視著那張字條,嘗試看清女優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三天後回來...」跟媽媽唯一的溝通橋樑,就只有幾個毫無感情的字。

一個人待在家裡真是靜得可怕,這個時候一種叫「寂寞」的心魔就會大肆侵襲我的心靈,所以我打開電視,然後將音量調至最大,拿著在外面買回來的晚餐大口大口地啃著,電視播放著適合一家人窩在梳化上觀看的合家歡節目,演員在鏡頭前展示出令人噴飯的演技,「噗~~」我把口腔裡的飯大力噴灑出來,大概每個家庭在看這個節目時都會這樣吧。吓~不是嗎?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因為我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的。

草草吃過晚飯後,就在我正清理著噴到地上的飯粒和肉渣的時候,門鈴突然「叮噹~叮噹~」地急促響起來了。難道是媽媽因為太過掛念自己那個又乖巧又會獨立的兒子所以提早回來了?!我喜孜孜地放下掃把,門鈴又叮噹叮噹的響了幾下,哎喲才不見幾天,有這麼掛念嗎真是的,我用飛快的腳步打開門,正打算用撒嬌的聲線喊「WELCOME BACK MAMA~」時,聲音硬生生卡在喉結然後咕嚕一聲吞回肚子裡。

因為在門後出現的不是媽媽,是一個穿著西裝,身型肥碩的中年大叔。

「上班真的好累喔~你說對不對啊,阿通。」大叔用手指鬆開領呔,露出倦怠的樣子。

「吓?」雖然不知道為何他會知道我的名字,但我正想反駁我根本不認識你啊,你說對不對呢大叔,他就已經搶著說。

「快點拿爸爸最愛的冰凍啤酒給我嘛,真是的你到底懂不懂啊~」大叔把領呔嘿咻從手中甩出,然後肆無忌憚一屁股坐在梳化上。

「懂不懂?」不知怎的我當時沒有阻止他,或許是我深層意識一直期望有這類場面出現,腦海裡只是覺得剛才那個大叔自稱是我的爸爸,那麼拿啤酒給剛下班回家的父親也是合情合理的。

事情發展就是這樣了,爸爸就這樣把整個人沉醉在梳化的懷抱裡,手上的酒杯乾了又被灌滿,滿了又被乾掉,我則站在梳化旁活像個小奴才一樣,每個家庭應該都是這樣子的...吧?過程中我禁不住問了他的名字,身為兒子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生父的名字呢?爸爸視線沒離開過電視半秒,只是敷衍回答說「陳漢華」幾個字。由於爸爸他開始臉露難色,不知是電視節目很無聊還是不想我再打擾他,所以我便停止了問這些無聊的問題,反正我就跟爸爸渡過了一個溫馨的晚上。

我站在一旁稍有閒暇,可以端詳一下自己的父親到底是長什麼樣子。一頭快要變成地中海的頭顱,硬把側邊的頭髮撥向中間,但也無阻頭頂閃閃發亮的光芒。眼神散漫,讓人沒辦法猜透到底他的目光到底投放在看那裡。大大的鬚根圈,包裹著整個下半部分的臉。不得不說的是他那個像酒桶一樣突兀的肚皮,不難想象用針戳進去然後抽出來,會有一條啤酒的水柱噴射出來。說到底,他整個人都沒有一丁點兒文化氣息,眼神也沒有半點知性,如果不是身穿著尚算骨挺的西裝,就跟街頭的醉酒老頭沒兩樣。

快樂的時光總是一眨眼就過,爸爸打了一個充滿酒氣的呵欠,搔搔肚子然後站起來跟我說「明天還要早起上學對不對啊?快去睡覺吧,不用管我了。」然後就走到廚房裡打開雪櫃,整個臉孔發出喜悅的光輝。

「知道了,很高興為你服務!」我對著爸爸躹了一個躬,然後放下酒瓶咚咚咚跑回房間。

「晚安,爸爸。」臨離開前我不忘跟爸爸說晚安。老實說我已經期待說這句說話很久了,從來我睡覺時家裡總是空無一人,媽媽總是在公司加班。跟她說「晚安~」然後被媽媽親吻著額頭說「乖~快去睡吧。」,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嗯。」爸爸不單止沒有跑過來親吻我的額頭,還噘嘴發出不悅的咋舌。

我對爸爸的反應沒有胡思亂想,想必是他工作太累所以才扭弩起來。到第二朝起來,房間外面傳出像打雷一樣的聲響,我還以為有一隊士兵在我家裡的大廳進行步操了,一打開房門才發現原來是爸爸的鼻鼾聲,他像具死屍一樣睡死了在梳化上,肥大的身軀跟梳化已經隔為一體了。咦?爸爸不是要上班嗎?怎麼現在還在睡覺呢?看他的樣子可以睡足三日三夜咧。也許是剛好今天休假吧?所以昨天才會放鬆得像一個街頭的嗜酒老頭一樣吧?一定是這樣!我還是不要騷擾爸爸休息,乖乖去上學好了。

我整天在學校的時間都懷著百感交雜的心情,一方面是感到恩惠昨晚我終於首次感受到家庭的溫暖,但另一方面又不知怎樣跟我身邊的同學眩耀,如果說「昨天我突然多了一個老爸!」,同學和老師們都一定會對我投以歧視的目光,然後衷心把我當成白癡。所以我只好壓抑著心中的喜悅,跟平常沒兩樣般被老師針對和被同學們欺負,渡過跟以前一樣的上學時間。

好不容易撐到放學的時間,我不想浪費任何一秒溫馨的親子時光,所以拿草草收拾好書包就一溜煙般飛奔跑回家,還沒打開家門,我就聽到像十幾隻發情的野豬集中一起叫春的聲音,打開門後才發現原來是爸爸的鼻鼾聲,他的姿勢就跟我出門前看到的沒有分別,他竟然能一動不動癱在梳化上一整天,果真是睡覺界的奇葩。原來我經常賴床上學遲到的原因,就是因為體內流傳著爸爸的優良血統,我點頭對爸爸的鼻鼾聲表示敬意。

正當我沉醉在萬若的幸福當中,門外傳出「咯咯咯」的敲門聲,我感到驚奇,現在是什麼時代啊,門外不是有門鈴嗎?儘管如此我還是打開了門,就在我什麼都還沒看清之際,就有人撲上前攬著我,還不斷拍打我的背脊,說「乖兒子~怎兒子~終於可以見到你了~嗚嘩!」我將他推開,眼前出現的一名身型瘦削的中年男人,年齡跟正在睡覺的爸爸相約,只是他有著一副看似營養不良的身軀,是連街上的流浪狗都會憐憫得把嘴裡銜著的骨頭讓給他的程度。

「怎麼了,要飯嗎?我拿給你。」大概是餓瘋了所以語焉不詳的流浪漢吧?我在想雪櫃應該有快要過期的食物,正好可以施捨給他,但正當我撇過頭時,他突然用只得皮包骨的手臂抱住我的腿。

「親愛的兒子啊~難道你把自己的父親看成餓瘋了的流浪漢嗎?」那個男人一把鼻涕跟眼淚的看著我,我也不忍心將他的手甩開,加上他真的非常瘦骨嶙峋,所以我就這樣把他拽到屋子裡。

好事真的是接二連三,這天我「拾」到了第二個父親...

夕陽西下,把天空染成充滿熱血的紅色,大廳反映著兩道一長一短的影子,上演著一場賺人熱淚的戲碼,細問之下原來他的姓名叫楊天男,我只能在他抽泣的空隙中問到他的名字,除此以外他只管一股腦的說過不停。真佩服他能夠維持著眼睛的排水量直至演說完畢,內容大約都是我小時候跟他的溫馨場面:

「愛兒啊~你還記得嗎?每次我替你換尿布時,你也會在光著屁股時送爸爸一泡滾燙的尿啊~」叫楊天男的男人用火柴般的手腕擦拭眼淚。

「那個時候我怎麼會記得啊...」我聽得一恍一恍。

「那麼,你在幼稚園時跟同學吵架,我幫你把你的同學打得屁滾尿流的事呢?」

「啊.....」雖然很難想象一個中年男人把幼稚園的小孩打得屁滾尿流的場面,但我經常被同學欺負倒是事實。

「記得了吧?!還有那年我們一家人都在挨餓,結果我把自己的腿斬斷然後燒給你吃的事呢?你不可能忘記吧?」

「腿?挨餓?」托母親大人的福,我可不記得自己有挨過餓,而且我低頭一看,那個男人的雙腿還是健全的撐在地上,可是他說得實在太令人感動了,所以也由不得我去質疑。

他還說了很多類似的經歷,任何人聽到這樣的言論也會被感動到吧?我眼角落下瑩澤的淚珠,一邊高呼「爸爸~~~」一邊飛撲過去來個深情的擁抱。

我跟爸爸猛打對方的背來互相鼓勵,一邊放聲大哭,可能是哭聲太大所以吵醒了在梳化睡覺的爸 爸。咦...這樣說好像有點混淆吧,我就以肥爸爸和瘦爸爸來分辦好了。肥爸爸挪動肥胖的上半身坐了起 來,梳化上深深陷入去的「人形」急急未能回復,就像聖靈的臉浮現在教堂的雲石柱一樣,令人敬仰都來不及。

「爸爸才小睡一下,你就跟陌生人相認了,萬一我認真起來睡的話,豈不是不得了?你說這樣對不對啊?阿通。」肥爸爸看見我在跟瘦爸爸在相擁而勃然大怒,雙手拍打著可憐的梳化指住我大罵

「你說誰是陌生人啊?我的寶貝兒子,你來告訴他包皮過長的故事!」瘦爸爸臉色一沉,跟肥爸爸對罵起來,至於包皮過長的故事嘛...(羞)

「大家別吵了,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來煮個晚飯大家吃如何?」我摩擦雙掌,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

「如果有陌生人在的話,抱歉!這口飯我嚥不下去!」肥爸爸撇過頭,雙頰的肥肉抖了一下。

「寶貝兒子你上學也累了,先去洗個澡吧~爸爸不吃了呵呵呵。」瘦爸爸拍拍我的肩膀。

既然爸爸都這樣說了,我應該可以安心去洗澡吧,剛才哭得整個人幾乎要崩潰,正好將身上的一身臭汗洗掉。猛力的熱水從花灑裡拍打著我的身體,我呼出一口又長又臭的氣,好幸福啊~一直以來放學之後還要準備自己的晚飯,弄得一身臭汗還要做功課,搞得連食慾都沒有了。現在父親竟然貼心地叫我休息一下,難道爸爸會襯我洗澡的時候就為我準備好晚餐?喔喔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等下我怕又會哭到失控呢~

正當我沉醉在幸福的漩渦裡,突然肥爸爸猛然把門一腳踢開,門把還一下子飛脫開來,咚地擊中了我的臉。我吃痛發出「哎呀!」叫聲,肥爸爸用比我更大的聲音向我斥喝:「放學後不準備晚飯就跑去洗澡,你說這樣對不對啊?」說完之後爸爸的肚子還配合地發出「咕~~~」的怪聲向我示威,可剛才不是你們叫我不用準備晚飯先去洗澡嗎?!!我正想這樣跟肥爸爸解釋,他又像小孩一樣跺腳說:「別再放狗屁了!」.....我什麼都還沒說啊,不用說更加沒有放屁了。

我也是個懂得分輕重的人,比起洗澡的確是爸爸的肚子比較重要,所以我頂著一頭洗髮露的泡泡,還趕不及穿上衣服就濕漉漉的跑去廚房準備晚飯,肥爸爸似乎也冷靜下來了,返回梳化上繼續緊盯著電視,而瘦爸爸剛好看見我赤裸裸的身體,赫然指著我的下體大叫「好小啊!」被他這樣一說我的臉都泛紅起來了,他也察覺到自己的衝口而出,趕緊捂住嘴巴,然後說「在、在、在夜空中的小小螢火蟲也是非常耀眼的啊~」還一副憐憫的眼神看著我,不想安慰的話就不要勉強喔...

「晚飯準備好了~~」我在廚房大叫。

「喔~~~嘻~嗄~」肥爸爸怪叫回應。

兩個爸爸一個像黑洞一個像焚化爐一樣迅速地消滅桌上的食物,嘴巴都沒閒餘來相互開罵了,大家都專注在我準備的晚餐,兩個爸爸都和睦共處,這大概是每個家庭都想渴望得到吧。什麼是幸福?我想,我找到了,答案~

吃過晚飯,肥爸爸回到已經變了形的梳化上,挪動幾下身體找到最適合的姿勢,繼續沉迷在老掉牙的電視劇上。而瘦爸爸吃過晚飯後,則打算去洗個澡輕鬆一下,十分鐘後他光著身子就走出來大廳跟我說:

「兒子啊~你還記得小時候,說要喝光爸爸洗過澡的水的事情嗎?」瘦爸爸將濕毛巾包在頭上。

「嗯嗯,好像有點印象...」其實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哈哈哈哈~最後你才肯屈原,我便讓你把我的洗澡水帶回學校跟同學眩耀呢,真是的~乞嚏~」瘦爸爸身體發抖,牙關發出喀喀喀喀的聲響,真是弱到爆的身體...

「碰!」門外突然出現一個全身髒兮兮的男人,他暴力地把門踹開了。

「哎~」幾乎同一時間,瘦爸爸嚇得彈跳起來逃進沿室裡,還摔了一交,我開始有點懷疑他是否真的能打贏我幼稚園時的同學。

肥爸爸對此完全不感興趣,繼續窩在電視劇的世界裡。那個男人一副孤傲的樣子,連看也沒有看過我們一眼,連鞋也沒脫就一直走向媽媽的主人房,我不知應怎樣阻礙他,畢竟他有可能是入屋偷竊的盜賊,再加上我家中的兩位父親大人似乎也對這件事漠不關心。但話雖如此,跟別人相處是不應該以貌取人,所以我還是很有禮貌地先問過清楚。

「請問這位先生...」我輕聲說道。

「身為一家之主,睡主人房是正常不過的事吧!」自稱是一家之主的男人就這樣冷酷地走到主人房,然後砰一聲把門關上。

「一、一家之主...」天啊~難道我又要多一個父親了嗎?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沒事的話別來煩我,我要休息!」聲音從房間裡傳出。

我一直都渴望有一個這般冷酷的父親,為了令兒子長大成材,把年幼的兒子狠狠的推下沿岸,然後自己卻偷偷哭泣。那個男人絕對就是這種人,所以我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酷爸爸現在一定是在房間偷偷哭泣吧?這個時間如果我再關心一下,應該就會出現父子相擁的場面了,呵呵呵。

我端著晚飯吃剩的飯菜,咯咯咯用不止於打擾的頻率敲門,發現房門沒有鎖上,我就更加能斷定酷爸爸是外表冷酷內裡有一顆溫暖的心。我把門打開,準備迎接感人的場面。

「爸爸,晚飯要吃嗎?」我。

「啊.....」酷爸爸的表情瞬間僵硬。

情形是這樣的,當我把房門敝開,酷爸爸一副像小孩子跳上大床時興奮的臉,然後他也像一個小笨孩一樣在我媽的床上展開雙臂不停地在床上彈跳,口裡還念念有詞說「大床~大床~大床~」。可能是他太投入的關係,他並沒發現到我的存在,接下來他將枕頭掛在背上,然後使出一個動作頗正宗的背摔,彷彿跟枕頭有深仇大恨似的,最後就是整個人趴在床上屁股朝天用青蛙的姿勢游泳,口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我是不想打擾他啦,可是又覺得一直在看會很不專重,所以我清脆地「咳」了一聲,然後托一托高手上的飯菜,問他要不要吃。

「我不是說了不要打擾我嗎?我很累!」酷爸爸的臉漲紅起來,然後用被子蓋過頭。

「那麼晚安了~爸爸~」我輕聲地關上門。

「真是罪業深重的幸福啊~~~」我高興得全身都在顫抖,外表冷酷無情的父親,竟然有幸親眼目睹他害羞的一面,難、難道我生存至今就是為了讓我遇上這一幕嗎?正當我覺得自己實在太幸運,想用頭殼撞牆來彌補一下自己的罪業時,玄關外突然有鑰匙轉動的聲音,然後門打開了...

是母親大人回來了...

媽媽將鑰匙扔在門後的鞋櫃上,她看見家裡的景況臉色瞬間一沉,還散發出凌厲的氣息。此時瘦爸爸剛好從浴室裡走出來,頭上包裹著我的毛巾,而下身則用媽媽的毛巾圍著,肥爸爸似乎也感覺到這一股不對勁的氣氛,探頭望向門外。這一刻我們幾個人四目交投,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你眼望我眼...如此類推啦,總言之就像火箭將要升空;核彈將要爆發前一刻的尷尬感覺。

媽媽走到我的面前,沒事發生一樣問「他們是誰?」。我雙腳失控地發抖,像一頭被淋濕了的小貓一樣將事情的始末說出來,媽媽雙手交叉環胸靜靜聽著,她一時點頭,一時閉起雙眼沉思,到最後我以「就是這樣了~」作結尾,她才張開眼睛呼了一口很長的氣。這一口氣是在懷念過去的愛情?還是在感嘆歲月不留人?這個時間酷爸爸剛好步出房間,瞬間就被這股尷尬的氛圍感染籠罩住了,他也愣住在原地上一動不動。

「..........」媽媽沉默不語,將尷尬的氣氛推高至極點。

「所、所以,他們當中那一個是我的爸爸?」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問這個問題。

「.......」繼續沉默。

「你白痴啊?!把這些流浪漢留在家裡幹嗎?!」被吼罵的我,感覺到一陣強風吹拂我的臉。

原來這陣風不是幻覺,接著我便感覺到臉頰火辣辣的痛楚了,媽媽一巴掌摑在我的臉上。被媽媽這樣當頭棒喝,我才頭頂冒燈般清醒過來,對嘛~這種流浪漢又怎會是我的父親!瘦爸爸原本躲在我的身後,抓住我的衣角,但是清醒後的我是不會憐憫這種騙飲騙食的流浪漢,我用手甩開他然後站在媽媽的旁邊,瘦爸爸的表情就像被暴曬在強烈的幅射一樣。

「喂!你們幾個,要我報警嗎?」媽媽作狀拿起電話。

「不不不不~嘻嘻~~我們剛好有事走了~你說對不對啊~阿通母親。」肥爸爸像隻田鼠一樣蹬著腳尖離開。

「嗚~~~啊啊啊啊~~~」瘦爸爸竟然哭起來了,下身的毛巾還鬆脫掉在地上,哈哈好小。

「............」只有冷酷的爸爸好像不肯屈服。

「喂~是警察局嗎?我發現有幾名可疑的...」媽媽真的打電話去報警!

「呃!抱歉!我走了,請不要報警...」酷爸爸還是屈服了。

最後我是被揍昏了,還是怎樣我已經記不起來了。下一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我在床上坐了起來發現自己滿臉淚痕滿臉,昨晚的事還是記不起來比較好。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才不是呢!當我換好校服準備出門時,才發現媽媽又要外出工幹了,雪櫃上還貼著一張很用力寫的大字報,「不準帶流浪狗回家!」

出門時,經過隔離街時我看見有三個熟口熟面的陌生人在別人的門外鬼鬼祟祟,好像在商討什麼。走近點看原來是那三個闖進我家的人,想不到媽媽一眼便猜中了他們真是貨真價實的流浪漢,還是欺騙別人感情的騙子!我站在幽暗處監察著他們的舉動,他們似乎下定了決心,互相點一點頭後先敲那戶的門。我有點替那戶人家心心不忿,希望他們早日發現這三名男人只是流浪漢就好了,被騙了之後也不要太傷心,因為受害者到處都是呢~

「你是我爸的大頭鬼啦!我爸已經死很久了!」門後傳出喝罵聲,然後瘦爸爸被一腳踢出來了。

「打劫啊!打劫啊!打劫啊!打劫啊!」他們三人再接再厲,轉移目標去敲下一家的門,結果卻被喊打劫。

「白痴!」接著下一家,酷爸爸也不見得成功,他被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我都不認識你...」又接著,開門的是一個大約是七、八歲的小妹妹。

「...................」什麼嘛,難道只有我中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