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蘭人靜,在這個爭分奪秒的社會,大家都勞碌了一整天,現正爭取時間沉醉在夢香之中,在這個時間還在街上光著腳遊蕩的一定不是正常人。晚風颼颼吹拂,男生在睡覺前緊鎖著窗戶,窩在又沉又暖的綿被內發出咕咕咕的鼻鼾聲,唾液無止盡地在嘴角流淌,左邊鼻孔彷彿在表演特技一樣吹出一個誇張的鼻涕泡泡。

不知道是被鼻鼾聲所吸引,還是對漫畫裡才會出現的鼻涕泡泡產生興趣,光著腳的男人像上樓梯一樣以不疾不緩的步伐來到男孩的窗前。能夠不依靠任何木梯之類的工具便能到達位於二樓的窗外,難道是馬戲團的空中飛人?他咚咚咚地敲打窗戶,但男孩還是睡得很沉,鼻鼾聲甚至比敲窗戶的聲音還要大。咚咚咚、咚咚咚怪人還是禮貌性地多敲兩下,男孩還是沒打算醒來,身體連抖一下的跡象也沒有。男人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只是伸手把窗戶喀嚓一聲推開至足夠他進入的程度。能夠不消幾秒就把在房間內反鎖的窗戶打開,難道這個人是開鎖專家?

男人的腳步沒發出半點聲音,或許只是被鼻鼾聲遮蓋住吧。腳掌因剛才在街上走路而在房間的地板上留下灰黑的腳印,走到男孩的床邊但沒有打算停下來,一腳豪爽地踩在男孩的身體上,在白色的床單上留下像星光大道一樣清晰的腳印,揚起眉毛地期待著男孩醒過來。

「噗~」鼻涕泡泡終於被男人的腳指戳破了。

「你、你是誰?」男孩半醒。

「上帝。」男人露齒笑。

大家好,我叫阿包,全名王忠包,名字除了難聽之外還全無含意,也不是跟族譜改的,我曾經為此質問過父母,他們說是以人家一聽就會記住的名字作為準則。如果他朝有一日,我有幸上電視台接受訪問,被問到我一生人最怪誕離奇的經歷,一定會是這個晚上,因為突然感到呼吸困難所以從睡夢中醒過來,才發現一個陌生的男人用第二和第三隻腳指封住我的鼻孔,當時我不明白他這樣做的含意,但我相信在往後的人生道路上我都會記得這一刻,嗯~就跟我的名字一樣。

一個男人、一個男孩...

一個神、一個凡人...

兩個鼻孔、兩隻腳指...

展開了關乎地球存亡的冒險。

這個陌生的男人...其實也不算陌生,因為他聲稱自己是創造天地的上帝,拔開那兩隻幾乎令自己窒息的腳指後,跟上帝經過一輪激烈的對話後,阿包大概瞭解現在的狀況了,他有點佩服自己還能夠冷靜地分析事件,未至於慌張到立刻昏倒過去。

「你是說,你不久前記起自己曾經創造過宇宙,但發現裡面滋生了許多礙眼的東西,所以正考慮把它丟棄?就像丟掉舊玩具一樣丟掉?」阿包做出把紙張揉成紙球然後扔出去的手勢。

「唔唔~」上帝點點頭。

「宇宙是怎樣被創造的?」至今全世界科學家也還未解答到這個問題,身為人類的阿包當然也想知道。

「我有點忘了,像是這樣揉揉然後轟隆隆颼~~~就出來了。」上帝皺起眉頭拍了幾下手,把十隻手指集中在一點然後突然展開像煙花散開一樣。

「那麼...你是什麼時候創造這個宇宙的?應該是很久吧?」阿包歪著頭摸摸下巴,還沒猜透剛才上帝那個煙花散落的動作。

「忘記了~哈哈哈哈。因為實在太久了所以我才忘記怎樣創造它吧哈哈哈哈。」上帝搔搔在鼻子前的鬍子,答得像理所當然一樣。

「根據你剛才所說,你是想認真考慮一下應否把地球丟掉所以才進來的,但你有跟其他人見過面嗎?」阿包根本弄不明白上帝所說的,只好不斷點頭裝懂。

「沒有啊~你是第一個跟我對話的人類。」上帝。

「為什麼要選中我?一定是有特別的理由吧?」要確認毀滅地球與否這麼重大的事,一定不會是隨便就決定的,還是經過多重選拔才選中他吧。阿包早就覺得自己不是普通人了,想不到原來自己是與上帝見面的地球大使,心裡有點飄飄然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理由,只是我從地球上空降落時就這~~樣選中你了。」上帝拿起阿包書桌上的地球儀,用一隻手摀住自己的眼睛,另一隻手隨便在地球儀上戳戳戳示範給阿包看。

「...........」那麼我還算是個幸運的人吧,阿包這樣安慰自己。

「你打算在地球考察多久?」阿包收拾心情,有很多細節還是要問的。

「一天!」上帝答得爽快,豎起一隻手指。

「一、一天?!這麼短的時間能夠了解整個地球嗎?到底你是以什麼準則才決定是否毀滅地球啊?!」阿包急燥起來。

「看心情~」上帝直言不諱。

「你把地球當成什麼啊?!!!」阿包聽見上帝草率的答案就滿肚子是火,雙手揪住上帝的衣領質問。

「我是上帝咧!」上帝不悅,一手拍向阿包的腦袋,阿包雙眼瞬間反白。

嘩哈哈~那是我剛出生的時候啊~像隻滿身通紅的猴子一樣。呵呵呵我第一天上學的時候還尿在校服上,糟透了。喔喔~她是我小學時的初戀對象啊~現在看起來還真可愛。整個中學時期都是幫同學買零食換取人身安全的,簡直窩囊德性到極點...

「咦?!怎麼腦海不斷浮現舊時的記憶?難、難道我要死了嗎?」阿包發覺有異樣,伸手亂抓但發現周圍都漆黑一片,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存在,就好像只剩下意識在黑暗裡飄浮...

「知錯了吧?!下次別這樣了。」咚一聲,上帝再敲了阿包的頭一下,四肢跟其他感覺都回來了,阿包滿身冒著冷汗。

雖然已經脫離了回顧人生的影片,但剛才經歷過死亡的阿包好像還沒恢復過來,要切貼點形容就是靈魂還未黏緊軀體的感覺。以目前這個狀態要阿包現在跟上帝他老人家出發去考察世界好像有點勉強,但他不敢解釋太多,只是默默昏睡過去,在失去意識前他暗自許了一個願,希望明天起來時世界還沒有被上帝像垃圾一樣丟掉。

第二朝醒來,阿包被溫潤和煦的陽光叫醒,他慶幸太陽依舊從眼前升起,地球也沒有回到冷河時期,唯一超乎現實的就只有陽光似乎有點熱過頭了,光線也不可能這麼猛烈。阿包抓了抓亂蓬蓬的頭髮揉揉眼睛,他只能用手遮掩在眼睛前才能看清楚前方,他看見一個微型的太陽出現在他的房間裡,房間周圍的景物都變成了火紅色,在屋外面看起來一定就像爆炸前的那一剎那吧。

「早安~」是上帝的聲音。

「可以請你、你可以先變回原來的模樣嗎?我快要被你燒死了。」阿包不想再次經歷死亡,說話都變得恭恭敬敬。

「原來的模樣?你怎麼知道我原來的模樣是什麼呢?」上帝。

「那、那麼請你變回昨天的模樣好了謝謝...」上帝他老人家也說得很有道理,為何在腦海裡第一個印象就認為上帝的模樣是跟人類相約呢?這種想法還好像有點不敬,畢竟他是啪一聲就能將人類置之死地的神嘛。

「不用客氣,我們走吧,時間無多了。」上帝又變回滿臉鬍子,為人熟悉的樣子。

「嗯、嗯...現在就走。」阿包。

阿包拖著疲軟的身軀下床,草草地換了衣服便跟上帝出門了,想不到護衛人類、挽救地球、看守這宇宙才不是唱幾句歌就能成事,阿包還被昨晚的經歷弄得驚魂未定,就要出發執行這個任務了。上帝他老人家說想試試人類的科技發展成那個程度,所以打算跟隨我用人類的方式去我想要帶他去的地方。或許他想顯示自己是創造天地至高無上的神,碰巧讓他在地鐵上看見一名青年讓座給老人家,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拜託啊你現在身穿白色長袍滿臉鬍子的模樣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別多管閒事了好不好。阿包心裡祈求著。但他的禱告並沒有成效,因為上帝他用狂牛之勢衝向一個剛有人站起來的座位,正好座位也被附近一名小孩子也盯上了,兩個人一高一矮就幾乎同一時間撲到座位前,但上帝還是比他快一步整個屁股砸到座位上了,這是多麼尷尬的場面啊...

「喔...」小孩露出驚訝的表情,畢竟一個成年人跟自己搶座位他應該還沒遇過吧。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等你長大之後就會跑得比較快了。」上帝摸摸小孩子的頭安慰道,但卻難掩臉上勝利的笑容。這算是什麼安慰說話啊,不想說就不要勉強啊...

「可、可是媽媽說大人不是應該讓座給小朋友嗎?...」小孩。

「別說這種懦夫的話啊!!!」上帝大聲怒斥小孩。

「嗚嘩嘩嘩嘩嘩嘩~~~~」小孩呱呱哭出來了。整個車箱的乘客都用責備的眼神望著上帝。

「婆婆~婆婆~這邊這邊~哈哈哈哈不用客氣。」上帝沒有理會旁人的眼光,拉著一名老人家去坐他的位子。

「到站了,下車!」我拉著上帝下車,上帝還一臉滿足的跟婆婆揮手道別,制造出極之濃厚的尷尬氣氛之後還笑著離開,真是個不負責的上帝。

「剛才為什麼所有人都好像在怪責我一樣?」上帝。

「因為跟你爭座位的是小孩吧...」阿包敷衍。

「人類會用生存在世上的時間來分等級的嗎?真奇怪...」上帝一臉困窘。

「人類就是喜歡分階級的生物啊~小孩子還有很多優待的~你看看。」阿包指向前面。

阿包對昨晚的事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再加上他應該是有點誤解了上帝的意思,但也很難怪他的,突然說要一個創造地球的上帝去視察一下地球發展成怎樣。而這件事情阿包經過半夜醒來突然經歷死亡之後再昏睡過去之後,在他腦袋醞釀成什麼樣子?大概就是「帶外國朋友遊覽一下」吧。現在阿包跟上帝身處的地方,是在香港很有名的「海洋公園」,除了令人嚇破膽的機動遊戲外,還能觀賞海洋生物和精彩的海豚表演,絕對是讓初到貴境的外國朋友增加好感的好地方。

「這些數字代表什麼?」上帝。

「是入場費啊!小孩子就比較便宜了~」阿包從銀包掏出兩個成人票的金錢,欸欸~為了救地球沒辦法呢。

「哦哦~」上帝點頭。

「麻煩你,兩張成人票...」阿包把錢塞給售票員。

「先生~他可以買小童票喔~」售票員微笑指向我身後。

「小童?!不是吧!」外國人的樣子比較成熟是沒錯,可是滿臉鬍子還可以買小童票?!我豈不是可以買嬰兒票?...阿包咻咻喃喃自語地回頭一望,咦?人呢?

「想不到小孩子還頗方便呢。」上帝竟然變成一個年約十歲的小孩,還一副喜孜孜的樣子舔著不停流出來的綠色鼻涕。

「沒想到你還能夠隨意變成不同的樣貌啊,可是為什麼剛才在車廂裡搶座位的時候不變成小孩呢,弄得場面多尷尬...」阿包埋怨。

「當然是因為成人腿比較長,較容易搶到位子嘛。」上帝答得理所當然。

「也、也是...」阿包只能和應。

「對了你剛才遞出去的是什麼?」上帝問。

「遞出去?是指金錢吧?是人類發明的,用於擬定物品和服務的價格和方便交易吧。」阿包解釋。

「什麼?這麼麻煩的東西為什麼要發明出來?想要的東西直接拿不就是可以了嗎?」上帝拋出一大堆問題,顯然對金錢是完全沒概念。

「金錢不是隨便就得來的,要靠付出勞力和時間工作來換取,之後才可以換取相約的金額,整個地球都是這樣的。」阿包像在對小孩說教一樣。

「你的意思是人類發明出金錢和交易的制度,然後卻要人類消耗生命來換取金錢,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是吧?」上帝歪著頭。

「是,大概是這樣。」雖然上帝他老人家的用語比較奇怪,但大致上的理論是正確的。

「真蠢的發明!」上帝說出對金錢的感想。

「吓?」阿包臉色一沉。

「從來沒有人想過,這是發明金錢的人的陰謀嗎?是那個人想你們依照他的方式來進行一切交易,只要金錢這種東西變成權力的象徵時,他就能控制所有人和事了。根據你剛才的說法,相信你們人類一定會用金錢的多寡來分辦階級吧?當金錢滲透進每一樣東西時,那樣東西就會變質了不是嗎?因為每個人都渴望得到更多的金錢啊,相信為了金錢你們人類還會做出自傷殘殺的事吧?!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制止過?」上帝對金錢這東西好像有點不悅。

「被你這樣一說好像也是...但、但在我出生的時候金錢已經存在了,我也沒辦法啊。」不愧是上帝啊阿包心裡暗自讚嘆,想深一層他的說話好像也有道理。任何運動競賽,慈善活動一單接觸到金錢,就會有很多陰謀論衍生出來。就連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和親情,權力和地位都可以用金錢買回來的,但在出生至今已經是這樣子了,阿包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

能夠在宇宙間穿梭星河抽插日月(咦?!這是什麼詞)的上帝應該不會將地球的機動遊戲看在眼內吧,所以阿包打算帶上帝老人家去看其他新奇有趣的東西,為人類板回些分數。實情是阿包對速度太快和懸浮高空並會旋轉的東西有點失去理智,簡單點說就是害怕玩所有除了旋轉木馬以外的機動遊戲,所以他便決定拉著小孩的模樣的上帝去跑去動物展覽館,聽說有不少海洋生物也是在公園內出生的,就讓上帝看看人類為了大自然而做的保育工作吧。剛好他們二人經過海洋劇場表演又差不多時間開始,反正展覽館的動物又不會跑掉,阿包便決定先看看海豚和人類合作的精彩表演。

由於表演差不多要開始了,場地幾乎座無缺席,人類啊就是什麼都愛爭愛搶的生物。小孩上帝嗦一聲把半懸掛在嘴唇的鼻涕吸回鼻子裡,眼神堅定地跑去搶空位了。「真不概是上帝啊,很快就適應人類的世界。」阿包讚嘆,的確要身為成人的他對著座位虎視眈眈還衝上衝落的太丟臉了,這種事件找小孩子去做就好。果然不消一會,阿包便聽到遠處小孩上帝跟他揮手示意他過來,相信已經找到座位了。

「這裡!這裡!」上帝不斷叫喊。

「來了來了~」上帝在很前面的位置,今次定能看得很清楚了。

上帝坐在其中一個空位不停向阿包揮手,然後指指他右邊另一個空位。運氣真好啊!阿包看看四周圍都坐無缺席,部分人更被逼站在最後面的樓梯了,上帝竟然能找到一個這麼好的位置,真是不親眼看見都不會相信的神蹟!但當阿包走到上帝的那一行時,便知道這不是什麼神蹟了...

兩個小孩以扭弩的姿勢躺在地上,其中一個還屁股朝天頭顱被夾在與前一行之間的隙縫。阿包表情瞬間凍結了看著上帝,他還笑著對著空氣使出了兩下連環拍打啪啪~阿包認得這招就是令他瞬間進入人生回顧狀態的奪命拍打,那兩個小孩現在應該正在回顧他們還很短暫的人生了,周圍的觀眾只管看著舞台而沒發現到那兩個小孩的悲劇,真可憐。我趕緊擠進上帝的座位,在他耳邊叫他趕快把那兩個小孩救醒,不然被發現就很麻煩了。上帝還回答我說「不要緊~我是小孩嘛~」...

他老人家大概是太高估了小孩的特權了,即使是小孩也不可以隨便殺人啊...還好最後上帝還是把兩名小孩救回來了,我只好將其中一個還有點痴呆的小孩抱在膝蓋上坐著,而另一個則跟上帝分享同一張椅子,有驚無險表演終於開始了。

「嘩~嘩~嘩嘩~~」叫囂聲此起彼落,海豚在水池做出優美的連續跳躍動作,散起了絢麗的水花。跳回水裡的海豚在水中以高速游來游去,最後還合力把掉進水中假裝溺水的訓練員救起,這一幕看在阿包眼底裡,心裡感嘆人類與動物的默契和感覺真是難得。就在他擦拭眼角的一滴淚光時,上帝用晶瑩剔透的眼睛看著他。

「幹、幹嗎?即使你是小孩,也不可以跑去跟海豚玩耍啊,訓練員花了很長時間跟海豚陪養感情的。」我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神,看著那回復平靜的水面。

「人類跟動物是怎樣分階級的?」上帝問。

「階、階級?」阿包不懂回答,雖然人類是很喜歡將自己分成各個階層,但將人類混合動物來分階級倒是從來沒聽過。

「你們都會吃動物的肉吧?」上帝似乎想說什麼。

「對、對啊...可是我們是為了生存才會吃牠們的,因為我們不會吃自己同類嘛。」阿包用「生存」這個詞來反駁。

「為了生存有需要這樣嗎?!笨蛋!」上帝跳上椅子上,在阿包的臉上印上一個火辣的掌印,阿包頓時頭頂冒星。

但這次阿包沒有看見剛出生像紅色猴子的自己,而是他剛才所說的食物,而且這些東西全部都是阿包經常吃到,不覺得存在任何問題的食身...

午餐肉罐頭,罐外的包裝印有...?!人類的肉被切成一塊塊的圖片?!

火腿,一整條風乾後被擺放在超市的雪櫃內,但現在變成人的大腿骨...

新鮮活魚,身體被劏開一半放在街市裡擺賣,任由牠一直流血掙扎,阿包看到的是一個人被劏開一半,肌肉只懂得無意識的跳動。

被燒至皮脆肉嫩的燒豬,現在變成...阿包差點沒嘔出來。

有名的牛扒餐廳,整頭牛每個部位的肉都仔細解釋烹飪食法,現在變成人體的解剖課了。

「夠了!夠了!夠了~~!!」阿包抱著頭大吼。

幻覺終於停止了,眼前是一片風和日麗的天空,一個平靜的大水缸,工作人員正在清理現場準備下一場表現。阿包幻想出海豚被逼每天進行訓練和表演,還只能在一個運動場都沒有的空間游泳,就覺得這些表演令人作嘔,剛才自己還高興得拍爛手掌,實在差勁到極點。

為什麼?為什麼人類將其他生物殺死後,將其使用特別包裝?還想盡方法用特別的方法烹調,吸引客人更加大量地吃某一種食物。這是一種很變態的行為,試想想世上只有一千頭牛,只食用牠來維持生命的話,牛會自然繁殖令食物源源不絕。但吃久了人們開始厭倦,於是用其他的方法使牛變得更好吃,然後人們又爭相吃牛了,因為實在太好吃了,就算超出了維持生命的食用量還不斷地吃,不久後牛就被吃光了...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人類不怕其他生物會絕種嗎?不~他們怕,但因為金錢的關係令他們變得不怕了。一間牛扒餐廳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才不會理會牛會絕種吧?!一間專賣日本刺身的餐廳為了吸引客人,才不會理會劏活魚時為魚帶來的痛苦吧?!一切原來都是錢作怪,是金錢令人類變得不再理性,變得自私也不顧後果。

阿包又想起上帝之前問他的,有關發明金錢的問題...

這個胡鬧的上帝,真的是來考慮地球是否值得被毀滅嗎?還是為了給人類一些啟發?

「好無聊~快吧。」上帝伸一伸懶腰,完全不理會跪在地上喘地的阿包。

「什、什麼?可以讓我休息一會嗎?」阿包臉上的汗不停滴在地上,宛如剛才被海豚救起的遇溺泳客。

「可以啊~反正差不多夠時間了,我心裡也下了決定。」上帝在上毀滅地球的事。

「好了好了,走吧...只是你應該對機動遊戲沒興趣吧?」阿包??臉上的汗,臉上表情像快要溶掉一樣,救地球果然是件苦差。

「那麼,看些我想看的吧,你替我介紹一下。」上帝說畢,用兩隻手指揪住阿包的衣領。

「哦哦,可是...咦?!」阿包連還想說兩張票很貴的啊,這麼快就走豈不是賠本?可是眼前的景色以極速下降、並愈縮愈小,隔了一會才發覺原來是自己升上半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包尖叫到連心臟都從嘴巴裡跑出來的程度,眼前的景色開始變成一條條流動中的光線,阿包連方向也分辦不到了。

「到了,這裡好像很有趣~」上帝終於停住了,不知何時他又變回鬍子外國人的模樣。

「嗄、嗄、嗄...這裡是什麼地方?」阿包環顧四周,腳底下是一片汪洋大海,難道上帝想帶我看真正自由的海洋生物嗎?先不管這些,高空還真冷啊,連身上的汗都吹乾了。

「不知道,看到有趣的就停下來了。」上帝雙手在撥弄著被風吹亂了的頭髮。

咦?!雙手?!

「啊嗚嗚嗚嗚嗚!~~」阿包發現上帝並沒有揪住他,慌張地像漫畫人物一樣揮動手腳,彷彿在半空跑步一樣,但身體卻不斷地下降...

「喔喔~抱歉~我忘記你們人類是不懂得飛的生物,哈哈。」上帝在最後關頭揪住阿包,臉上一點道歉的意味都沒有。

「我、我們來這裡看什麼?」阿包雙手緊緊攬住上帝的腳,樣子狼狽極了。

「快開始了,看好看好。」上帝指向前方,阿包也順著上帝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只有一片海啊,到底....」阿包。

「轟隆!!」首先是遠處傳來炮擊聲,然後在阿包的前方海洋突然發生爆炸,不!是大大大爆炸!爆炸令本來平靜的海面泛起巨浪,而爆炸的地點還冒起了數百米高的水柱。

「怎麼了?!這是什麼?」上帝一副看啊~這才是精彩的表演的樣子。

「應、應該是有國家在試射導彈之類的東西,射進海洋裡應該不是戰爭了。」阿包的耳朵像有數十隻蜜蜂跑進耳窩裡一樣,嗡嗡嗡嗡個不停。

「失敗了嗎?」上帝才剛說完,遠處又傳來幾下炮擊聲,接著爆炸聲又從附近的海面響起,爆炸好像比剛才更接近了。如果阿包能夠逃跑的話,一早就拔足而逃了。

「不知道,但他們是在作戰爭演習。」阿包把頭栽進上帝長袍裡。

「在自己星球裡就爆炸了,不算失敗是什麼?」上帝。

「星球?不是啦,我們人類在地球裡會將地域分成不同的國家。每個國家都有各自的管理人、法則、就連語言和樣貌都很不一樣。」阿包本來還想說你的樣子也就是外國人啦~但好像太沒禮貌了所以把句子吞回肚子裡。

「語言不同?那麼國家與國家之間不就無法溝通了嗎?」上帝用手指捲著下巴的鬍子。

「語言雖然不同,但大致上意思都是相同的...」阿包。

「那為什麼要分成幾種語言?那不是多此一舉嗎?」上帝。

「啊、啊...這個...聽說語言是依照該國家的歷史來創造的,或許是想要表示那個地方是自己所擁有的,所以才創立屬於自己國家的語言吧。」阿包擠緊眉頭,貌似很痛苦才把老師的說話從記憶的深深處搜挖出來。

「是人類有霸著地域擁有權的嗜好嗎?」也很難為上帝會不明白,人類就是喜歡爭東搶西的生物嘛。

「大概是這個意思了...」阿包。

「你們人類真是自負得惹人討厭啊~你們必須依靠著土地給予的資源才能生存至今,為何不想想是大地賜予你們生命,是它讓你們居住下來,但你們卻把土地當成是你們擁有的。」上帝。

「這、這...」阿包羞愧得不敢抬起頭直視上帝。他對得一點也沒錯啊,如果沒有土地,所有人類就跟自己現在的情況一樣了。

二人沉默了好一陣子,只剩下忽遠忽近爆炸聲,壯觀的水柱此起彼落,水點像暴雨一樣拍打在二人的身上,良久炮聲終於暫時停下了,海面又再次只有令人心擴神怡的海浪聲,跟剛才令人禁不住皺眉的炮火聲形成強烈對比。在二人的眼前,還諷刺地從海面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彩虹,上帝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打算,一直懸浮在半空讓海風吹乾被海水沾濕的長袍,阿包又被上帝的一番話令他陷進了沉迷的世界,只過了大半天,就幾乎打破了他所有由出生以來就存在,一直認為是理所當然的道德觀念。

終於,阿包再次再起頭,看見上帝的眼角幾?餘光,瞳孔不停微微抖動。上帝哭了?!是為了人類自私的戰爭嗎?

「這、這只是演習啦,其實近幾十年國家已經很少發生大規模的戰爭了,他們演習的目的只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軍事實力。」阿包不懂安慰人,更不會懂得安慰上帝啦。

「演習?你所說的演習,殺死了數萬隻無辜的海洋生物...這已經是一場戰爭了,只是牠們沒辦法抵抗和反擊而已。」上帝合上眼,淚水從眼簾下滴落。

「......」阿包無言而對,人類再次為了宣示自己的權力,漠視其他生命的存在。

「丫~對了,這麼近距離看這些炮彈啊核彈試爆啊之類的,好像會有輻射之類什麼的影響,我們快走吧。」又沉默了好一陣子,阿包只好不停翻挖腦袋找話題。

「放心吧,我才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弱~」上帝拍拍我的頭,沒問題的沒問題的意思。

「啊,我是在說我自己啊...」阿包從剛才開始就覺得頭痛欲裂,不知道是否爆炸聲太大的關係。

「喔,這樣喔。」上帝完全沒打算關心的回應,令阿包幾乎想吼叫「你這樣還算是上帝嗎?!」

「咕嚕咕嚕你、這樣、咕嚕咕嚕、還算屎、雙低嗎?!」頭痛讓阿包焦燥起來,禁不住指著上帝咆哮出心底裡的說話。

「你在說什麼鬼話?」上帝。

「啊、啊...救救你...咒咒我....」阿包本來是想說「求求你,救救我。」,但體內出現異常令他口齒不清。

「哈哈哈~你現在說話像白癡一樣~謝謝你抖我笑喔。」上帝還笑得雙肩顫抖。

是強烈輻射的問題嗎?阿包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沸騰一樣咕嚕咕嚕的,而腦袋卻像橡皮膠一樣在頭顱裡一彈一跳的,阿包低頭端詳自己的身體,跟漫畫裡的軟體生物一樣,還感覺到因為手指正在溶化快要抓不住上帝的腿了。

「咒咒我~~~~~~~~~~~~」阿包讓一坨還沒揉好的麵粉一樣掉落海中。

「噢...」上帝伸手抓不住阿包,既然都遲了,也沒有辦法一樣地聳聳背。上帝俯首看著阿包在大海裡化開成一灘不明液體的阿包,他發現還有一滴很小的「阿包」殘留在他的腳掌上,上帝笑笑,用兩隻手指把像鼻涕黏液夾起,輕力一吹。

「啵!」像魔術師從帽子裡變出兔子一樣,阿包又原整地出現在上帝面前。

「咦?!」阿包。

「嗨~」上帝。

阿包望一望自己的腳尖,接著又重覆一次漫畫性的搞笑半空跑步的動作,然後抓住上帝的腿。嗯嗯,剛重生的阿包依然是狼狽極了。

「好了,這次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東西吧~」上帝伸手鉗著阿包的頭。

「什麼?!可、可以讓我休息一陣子嗎?」什麼地球毀滅之類的阿包都不想理了,他只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就算是躺在地上也好。

「看看我的玩具吧~」上帝說完,阿包再次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眼前的景物由一條條不同顏色的光線,漸漸變成全黑的黑板,還有被人用粉筆戳戳戳戳的一點點白色。

「這裡是?!」無限廣闊的空間感令阿包打了一個寒顫。

「就是我創造的其中一個玩具,你們稱之為宇宙的東西。」上帝展開手臂,阿包沒有被重力壓碎,也能正常呼吸,他很感恩上帝沒有置之不理,不然這次是死定了。阿包眼珠不停轉動,想貪婪地把周圍的景象收進眼簾,但宇宙實在無法形容的太大了,周圍的星光也在閃爍不停,彷彿每一秒景氣都在變化一樣。

阿包發愣了很久,腦海裡有很多說話飆出來,但卻又找不到一個適合的詞語形容眼前的境況。阿包以前在學校的宗教課老師說過,人類是依照上帝的模樣塑造出來的,這個說法讓人類自豪了好幾千年。但現在阿包發覺,在上帝眼中,人類根本連鼻屎也不如,或許人類只是在宇宙之中的一個小星球,裡面的生物經過不斷演變、死亡、滅絕,當中碰巧以一千萬分之一的機率不知如何產生出來的。人類,在整個宇宙裡,在上帝的眼裡,根本連「渺小」這個字也沒資格用到。

「怎麼樣?」上帝。

「我不知道。」阿包如實回答。

「照直說吧,我想聽聽你的說法。」上帝。

「我人生所有觀念完全在一天之內崩潰了。」阿包哽咽起來。

「一天的時間到了,你下一句說話將會決定地球的未來。」上帝架起雙手,什麼啊,又想用拍打攻擊嗎?

「我、我突然覺得,人類簡直不知所謂...」綜合腦海的所有想法,阿包下了這個結論。

「好。」上帝靈掌拍落,不偏不倚地打在我的額頭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每次被拍打總不會有好事發生,阿包又感覺到自己掉進了一部洗衣機一樣,他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眼球在轉動還是周圍的景色在轉。但有過前幾次的經驗,這次總算是有點適應下來了,但難免要配合地哀嗚一下,免得上帝他老人家會覺得自己沒有面子。

這次,阿包掉進了一片溫熱的大海裡,他隨著海浪而飄浮,唦啦唦啦的海浪聲令他全身都處於放鬆狀態。頭頂上的大陽也溫柔地照耀著他,陽光令他睜不開眼,反正都這樣了正好可以睡一覺,醒來之後再想辦法回家吧,阿包嘀嘀咕咕便昏睡過去了。

「叮!」阿包像是腦袋被叮到一樣瞪大眼睛。他轉動眼球,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自己的房間裡。難道是夢嗎?可是窗戶無故被打開了,還吹進了幾片枯萎的樹葉。意識還沒有完全醒過來,下半身仍有浸在溫溫的海水裡的感覺,他揭開異常沉重的綿被,原來是自己尿床了。

阿包還在想到底那樣才是現實,或許那是剛才飄在海上時弄濕了?!他拿起綿被輕輕嗅了一下,噢噢那真的是自己尿床了。他拖著濕漉漉的褲子,走到大廳從雪櫃裡拿些吃的,不知怎的整個人餓透了。他坐在梳化上,一手拿著麥皮倒進口裡,然後另一隻手把牛奶灌進嘴裡,咕嚕咕嚕之間吞進肚子裡。他打開電視,繼續吃著他自制的早餐,新聞播著最近大熱的特首選舉,還有被揭發官員的貪污案件,經過昨天(的夢?)之後,阿包覺得他們很無聊,為什麼人類總是不能放下貪婪金錢和權力的心?能夠生存在地球上,也不去好好守護地球,反而是滿腦子都是為一己私慾壞事做盡。

但也罷了,人類就是這樣的一種生物,倒是地球沒有被毀滅實在太好了,如果有機會真的想好好感謝一下他。也許他可能在忙著帶另外的倒楣鬼去飛來飛去吧。早餐吃完了,難得今天陽光很好,阿包打算出外走走,順便穿著褲子走出來把它晒乾,他一邊走一邊感受身邊的一切,從高樓大廈隙縫間透出來的天空,在樹上吱吱叫的小鳥,還有...擋在路中心的一隻蠢狗?!

那隻樣子十足是流浪狗的流浪狗,樣子不單止凶惡,嘴角還不時齜起露出尖銳的牙齒,還肆無忌憚地擋在路中心,其他途人看到都急急步撓過牠免受皮肉之痛。但阿包有種感覺,牠應該就是上帝了。

「喂~是你嗎?」阿包走到牠面前蹲下來。

流浪狗發出警告的叫聲。

「我知道你在忙,但我想跟你說聲謝謝啦~」阿包摸摸流浪狗的頭以示感謝。

「!」流浪狗毫不客氣,張口就咬!

「OHHH~MY~~~GOD!!!!」阿包尖叫,你不是上帝就早說嘛,還咬我。